第兩百二十節 幫助
「借過！借過！」
幾個醫護人員推著一輛病床從陸五身邊沖了過去。病床上顯然是一個車禍的傷員，身上臉上都是血跡斑斑，手無力的垂掛在床邊，身上上掛著一個大吊瓶，看上去就覺得是凶多吉少的樣子。
雖然第一醫院是W市最有名的醫院，但是並不是唯一的醫院。這很容易理解：作為一個人口近千萬的城市，W市有很多家醫院，哪怕丟開那些說不清楚的私立醫院不說，單單是市區內，有名有姓的公立醫院就有十幾家之多。這些醫院算是比較均勻的鋪在整個市區之內。各自分擔自己範圍內的病患，幾乎每個醫院都挺忙的。
這家醫院就是距離陸五較遠的一家。
之前陸五從來沒來過這裡。畢竟對普通人來說，如果病情不怎麼好，那理所當然就去第一醫院，反之，如果是較為普通的疾病，那麼患者就會傾向於就近尋醫。
陸五在門口的諮詢台問了一下最新送過來的病人的情況——因為他說不出名字來（雖然陸五很想報名字，但是某種中國人慣有的顧忌讓他只能稱為「那個XX大學跳樓的女學生」）所以只能被指點去ICU找人。然後去了ICU之後，卻發現ICU里根本沒有人。
按照新聞報道，傷者顯然是上午被收治過來的，但是ICU這邊的護士明確表示上午沒有收什麼新病人。
急診那邊繞了一圈也找不到人。別說具體找到人了，就連一點情報都找不到。
本來高手可以提供幫助，可惜的是高手在人多的地方（用人山人海來形容醫院真的是太合適不過了，連個沒人的角落都找不到）向來不吭聲。不過這事情其實也不需要高手幫忙。說到底，陸五隻是在醫院裡找人罷了。
入院名單里找不到名字，這意味著有較大的可能跳樓受傷的那一位不是章瑤，但是呢，沒親眼看到之前總是難以安心的。既然來了，陸五決定找出目標——哪怕入院名單之中找不到妹妹的名字，也要實際看看那個跳樓受傷的女生。
幸好可以很確定對方是跳樓受傷——也就是說，理論上來說應該是骨折。骨折么，無非就是有限的幾個科室。按照諮詢台的那位護士的指引，頭骨骨折的就是腦外科，胸骨骨折的就是胸外科，四肢骨折的就是骨科，脊柱受傷就是脊柱外科，諸如此類。
腦外和胸外都沒人——雖然說是無目的的找人，然而具體到科室而言，床位總是有限的。一路看過去其實也很快——不過這也在預計之內。畢竟跳樓並不是真正的掉到水泥地面之上，而是掉到了消防員設置的墊子上。比起身體來，四肢受傷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醫院的骨科病房在九樓，陸五一進去就聽見了不同尋常的聲響——門邊的一間病房裡有年輕女性的說話聲，而且是不止一個。
陸五的動作幾乎都停滯了一下，因為他清楚的聽見了妹妹的聲音。
不會吧……真的……自殺？
正常來說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應該是聲音聽起來很相似才對吧？
陸五三步並做兩步，衝到那間病房門口並且猛推開門。
呃……這個場面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章瑤確實就在房間裡面，不止是她，還有其他好幾個陸五不認識的女人——從年齡和打扮來看，她們應該是同學，或者至少是校友才對。
但是呢，章瑤並不躺在病床上，更沒有打著石膏什麼的。事實上，她看起來非常好，健康得不得了，正坐在凳子上和其他人聊天呢。躺在病床上的另外有他人——那是一個年齡和她們非常接近的女子，背靠著枕頭，以一種半靠半坐的姿勢坐在床上。不過雖然躺在病床上，卻看不出她到底是哪裡受傷，可能是傷在腿部吧。但是呢，她臉上有一種「死氣」。說不清楚到底是陸五自己有心理潛意識或者確實對方的表情確實是某種內心情緒的體現，總之看著那張了無生氣的臉，你就會明白跳樓自殺的就是這一位。
話要說回來，如果不考慮臉，單單看體型，這個跳樓的姑娘倒是和章瑤確實很相似。
幾個人都因為陸五這個不速之客突然到來而震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老哥？」章瑤第一眼就認出了陸五。「你……怎麼來了？」
眼看到此情此景，就算白痴也大致上能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的——跳樓自殺未遂的那位顯然就是病床上的這位了，看情況傷的並不嚴重。而章瑤在這裡呢，則是來照顧，或者說，來幫忙開解的。總之，她不是當事人，而是來熱心幫忙的。
「那個……」陸五看了這一圈的娘子軍，知道自己完全搞錯了。他總不能說自己擔心跳樓的那個就是妹妹吧？「我是來……看看……你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這種支支吾吾的話，是個人就知道肯定不是真話。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那個……我……」這個問題還真難回答。至少陸五一下子沒辦法回答。
「你是看到了新聞吧？」章瑤倒是迅速的想明白了陸五為什麼會出現。雖然陸五在刻意掩飾，但是哪怕一個不如她聰明的人也能很快的從各種信息碎片中推測出真相。「擔心我自殺，所以過來找我嗎？」對於陸五的這種做法，她很有幾分嗤之以鼻的意思。「先別說不是我，哪怕真的是我，你又能做什麼？」
「他是你哥？怎麼沒聽你說起過。」邊上幾個人問道。
「是我哥，正好住在這個城市裡。」章瑤回答。
她說話的口吻和表情讓人明白這對兄妹之間並不簡單。當然，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事情不合適外人追究。有人拉了一張凳子給陸五坐下。
要特別說明的是，病床上的女生看了陸五一眼，但只是看一眼，馬上就把目光垂了下去。
「你哥只是擔心你。」邊上一個女生說道。
「擔心有什麼用？」章瑤回答道。「能解決問題才行……」她有些沮喪的握緊拳頭，手指甲都深深的扎進了肉里。「我們什麼辦法都沒有。」
「我能……問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嗎？」陸五看著這個現場……這個場面看起來有幾分詭異。
「你知道了也沒用。」章瑤迎面撲了一份冷水過來。「反正也幫不上忙！」
「你還沒說，怎麼知道我幫不上忙？」陸五這一次真的有點生氣了。
「好啊，那我就說了，這是我的學姐，」章瑤手指了一下病床上的那個姑娘。「一直很照顧我的！這一次她貴重的資料被人偷走了，你能幫我找回來？!」
不過幸好，就算章瑤這麼冷淡，其他人卻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說明白了。
總之，大致上是這麼一回事，那位學姐花費了整整三年時間的心血，甚至捨棄了諸多對其他人來說很重要的機會（比如說考研究生，碩博連讀之類），開發出了一套先進的生產/商務信息管理系統。這套系統她還特意拿到了某家W市的大公司里，立刻就得到對方的積極響應。按照對方的說法，這邊完全可以成立一個工作室或者一家公司，專門出售這套軟體系統了。
可是就在進行對系統的最終的完善的過程中，出了大事情，她的電腦被黑客入侵。缺德的黑客不知道是出自什麼動機，總之偷走了她所有的資料還不算，更是惡意的將其全部刪除——不能恢復的那一種。
當然有人可以說既然是你做的，那麼作為原本製作者的你，自然可以再做一次。但是先別說將這麼一個複雜的系統重複一次的難度，很多東西、很多資料其實都是孤本。被刪除掉就再也找不到的那一種。人的記憶力不可能好到把每一個細節都記住，想要重複談何容易。此外雖然主體是學姐自己心血，但還有一些東西是過去幾年之中其他人幫忙做的——這些人現在都早就畢業離開，去其他地方倒還好，出國的都有一大堆，想要再把人找齊，重新製作一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三年的心血，付出了很大代價才完成的東西瞬間付之東流，這種打擊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
在這種令人崩潰的打擊下，學姐跳樓了——幸好被救了回來，傷勢也不嚴重。而這麼一群人，都是一些同學或者學妹，正在努力想辦法開導她。但是正如前面說的，開導的效果並不怎麼樣。
「黑客？」陸五倒是小小驚訝了一下。「你們沒報警嗎？」
「報警沒用。」有人做出了解釋。這年頭，黑客的技術也是分檔次的。這個數據竊賊顯然就是很厲害的那一種。首先他不是直接入侵，而是通過一系列的「肉雞」作為掩護，一步步踩著跳板入侵的。其次呢，他做完了之後，還很小心的一路抹去了自己的痕迹。要說警察還真的不是吃白飯的。哪怕如此，他們依然找到了痕迹。可惜循跡追蹤的最後結果，是發現這個人應該不是國內，而在外國——到了這一步，就算是警察也沒什麼好辦法了。
黑客在國內倒還好說，但是如果在外國的話……想要抓住他，把東西拿回來難度很大。或者可以簡單的理解為：基本不可能。
「好了，現在你知道了。」章瑤剛才一直都沒出聲，看著其他人向陸五介紹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能幫忙把資料找回來嗎？」
陸五把章瑤拉出了病房，到了外面的過道上。
「這個學姐和你是什麼關係？」
「很照顧我的那一種，」章瑤回答。「怎麼？」她有些疑惑的看著陸五。難道陸五真的能幫忙？但是她馬上又想起了警察那邊的回復——人家掌握著大量資源的警方都無可奈何，陸五又能怎麼樣？此外，黑客人在國外。單單這一點，就足以讓人望而興嘆了。
「你很想要幫忙嗎？」陸五問。
「當然……你的意思是？」章瑤不信。「你能幫忙？」如果說陸五擁有高超的黑客技術，她可不相信。別看信息專業和電子專業似乎很接近，但是在這個社會大分工的年代，所謂隔行如隔山。她可不信陸五在學校期間通過自學成才而掌握的傑出的黑客知識——相反陸五組裝機器人的行為就正常的很多。「哈……好了，老哥，別在這裡添亂了好不好？學姐都要自殺了，我這邊已經夠煩的了，你就不要再插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