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節 帝之下都10
這怎麼可能?
但是這就發生了。雖然事實上並沒有什麼冰雪覆蓋而來,也沒有什麼超低溫的氣流洶湧而來,但是她的腿立刻感覺到一種熟悉的僵硬。這種僵硬感,這種麻木幾乎每個人都會遇到——當冬日到來的時候,如果沒有足夠的保暖衣物,人們的手和腳很容易就能體會到這種感覺。她的腳被凍僵了。
與其說寒氣是外部來的,不如說寒氣是從她腿腳內部散發出來的。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哪怕在沒有禦寒衣物的情況下從正常溫度進入低溫的冷庫,他也能活動個幾十秒,乃至於幾分鐘才能感覺到這種凍僵感。但是這一次凍僵感來的如此之快,以至於簡直可以稱之為瞬間生效。
而且這不只是感覺,是真實——如果盯著她的腿細看的話,能夠看到絲絲白氣正在向外冒——彷彿那不是一雙人腿,是有溫度的血肉之軀,而是一塊寒冰。
正常的物理規則來說這是絕不可能的詭異場面,但是這裡不講究物理規則。
袁青鳥想動,但是因為低溫的緣故,她的關節僵硬了。她的身體神經和動作產生了誤差,所以一下子摔倒在地。
這種情況下她雖然沒有親身體驗過,卻明白是什麼。這是第二律魔力的一種應用,名為「言靈」。那些掌握著第二律魔力的高階術士可以無中生有,憑空用語言虛構出種種場面,而且將這種場面轉變為現實。他說你眼睛要瞎,你就得瞎。他說你心臟停止跳動,你的心臟就會停止跳動。至於凍傷、燙傷什麼的更不在話下了。這對於低階術士來說是一種不可思議,難以防禦的恐怖力量。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能用出這種力量來?她不是一個遊騎兵嗎?遊騎兵不統統都是低階術士嗎?
遊騎兵是精銳部隊,對輝月術士威脅極大,以至於殺死一個遊騎兵的戰果可以算作殺死一個高階術士。但是事實上,這支部隊在冥月術士內部的地位並不特別高。尤其是參加者都要接受一系列的精神桎梏以免泄密,更是讓高傲的術士感到恥辱。所以如果是一個高階術士的話,她又怎麼可能會甘心去當一個遊騎兵呢?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寒氣繼續從她的身體朝外冒。說不清楚過了多久,她感覺到自己的下半身已經完全失去了感覺。就連魔力戒指的力量也無法操縱自己的下半身了。她掙扎良久,最終卻只能放棄,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
然後她看到朱華站在她面前,一邊輕輕的咳嗽著,一邊把電磁炮的槍口指向她的頭部。觸目驚心的紅色從朱華的嘴角掛下來。
「為什麼……」她依然搞不懂。她輸的不冤,因為低階術士和高階術士之間本身就有著宛如深淵一樣的差距。但是為什麼會這樣?「有你的力量的話……那麼對付那個第一律術士……」成功率至少也能提高兩三成吧?
這可是得到第一律魔力的機會,作為一個第二律術士,朱華肯定可以取代掉張樂現在的位置。這再容易不過了——在懸殊的力量差異面前,張樂也只能乖乖低頭。
或者說,如果一開始就知道這個遊騎兵是一個掌握著第二律魔力的高階術士的話,他們每個人都會唯她馬首是瞻的。
「因為根本沒有勝算。」朱華用手擦掉自己嘴角的一抹猩紅。剛才那些會爆炸的生化鳥確實厲害,就算是她也想不到對方居然準備了這麼一招。差一點,這一次她就要這麼不明不白的掛掉了。「我曾經在凱查哥亞特的地下都市裡,算是見識過她和冥月之怒軍團的戰鬥……按照凱查哥亞特所說,第一律術士確實有著靜止時間的力量。」
原來輝月術士早就插手進凱查哥亞特的事情來了……當然,其實仔細一想的話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什麼……時間靜止?
袁青鳥睜大了眼睛。她也是術士,所以她很清楚能夠讓時間靜止的力量是多麼可怕的力量。或者說,在那樣的力量面前,他們所謂的陷阱又有多麼的可笑。可是,就算第一律再神奇又怎麼可能做到這一點?按照術士們的科學觀,這意味著靠一個人的力量去撼動整個世界,讓整個世界的時間流速靜止下來。
「因為某些緣故,我得到了一些關於琥珀的資料,知道輝月術士那邊是怎麼評價她的嗎?」她再咳嗽了一聲,剛剛擦乾淨的嘴角又多了一點紅色。「他們認為她很有戰鬥的天賦。雖然輝月術士都是一群軟弱又愚蠢的傻蛋,但是這種說法絕不會隨隨便便的送到一個普通人頭上的。所以你明白了吧……」
「那個琥珀,不僅僅有強大的力量,還有將足以將自己的力量充分發揮的能力。基於這一點,我判斷張樂必敗……他死定了!」
從一開始,張樂就犯下了方向性的根本性錯誤。「吞噬」從來都不是弱者挑戰強者的理由,而是強者屠殺弱者的動機。
陸五聽見了高處那一聲響——他一開始以為那是電磁炮發射的聲音,但是隨著而來更多隆隆聲,還有腳下的劇烈震動告訴他,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搭檔,事情大條了……」高手發出了一聲似乎是呻吟的聲音。
陸五本能的順著聲音看去,正好看到整個雪峰的一部分,或者具體點說就是那面宛如斧頭砍出來的峭壁的那一面,整個傾倒下來。
巨大的山峰峭壁,從整體上被分離出來,彷彿是一片被看不見的刀子切下來的白麵包,朝著一個方向真真切切傾倒下來。
……
「這不可能!」張樂不敢置信的看著周圍的情況。
他站在中間,外套被從肋部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露出了下面的金屬甲胄。這不是普通的盔甲。黑紅色的光芒沿著甲胄中的某些紋路不停的遊走,證明它並非普通的衣服。它上面凝聚著先賢們所創造的玄妙紋理,可以有效的增強術士的爆發力。
相反,琥珀身上真的只有破破爛爛的普通衣服。單單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一方是有備而來,另外一方則是倉促迎戰。
剛才琥珀看起來已經被打敗了——她和他的一步部下近身格鬥,彼此都使出了那種只顧攻擊不顧躲閃,同歸於盡性質的全力一擊。琥珀沒能避開。但是結果是他的部下倒下了,琥珀的羽絨服上多了一個巨大口子,白色的羽絨飛舞,但是人看起來卻沒事。
他這一邊應該是有優勢才對的。按照他的原定設想,在自己的結界範圍內,靠著大量幻象和少數部下的通力合作,應該能對付輝月術士才對,至少也能拖延很長時間,消耗對方很多的力量。但是事實上一切正好完全反過來。是的,有兩個部下沒來——不知道是被拖住了或者乾脆的臨陣脫逃,但是事實說明她們來了也沒什麼用。
其他暫且不論,不管怎麼說這是在他的結界之內,也就是說,對方用了什麼第三律、第二律甚至第一律的神秘手段來戰鬥的話,事情似乎還能夠理解。但是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琥珀沒有使用任何超額的能力,只是用很普通的格鬥,也就是第四律魔力來戰鬥,而且輕易擊敗了他們。
「可……惡……」他知道自己必須使出絕招了。下一個瞬間,他身上的紅黑色光芒大盛,光線甚至透過外套都能看見。與此同時,他按下了自己手裡的開關。潛藏在岩石中的爆炸物一起爆開,他的身後,整個懸崖蠕動起來,從山體上脫落,然後如一面牆一樣朝著這邊正面壓下來。
這一瞬間他將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全部集中在一點上。他相信,哪怕最強大的術士,在這種束縛面前動作也會遲緩得像一頭蝸牛。當然,他保持這種全力爆發的狀態這時間不會很長,事實上可以說是非常短暫,但是這點時間已經足夠讓山崖整個倒在他們的頭上來了。
不管是多強大的術士,力量也是有限的。
一個強大的術士——不管他怎麼強大——也不可能正面對抗如此的力量。琥珀唯一的選擇就是將自身「虛化」,利用第三律魔力把自身的存在方式進行短時間內修正。當然也可能使用第二律魔力將自身的未來進行強制修改為「怎麼壓也壓不死」。但是這麼做是要付出代價的,也就是要被命運之力反噬。
但是她沒有這個機會。
因為她在結界之內,在這裡,強大的第四律魔力始終對她保持著影響。第四律魔力作為一個攻擊的方式,並不會造成直接傷害,但是可以將對方血肉之軀凝滯——也就是說,受影響的並不是單純的肌肉,還有臟器,特別是大腦。
所以琥珀根本沒有這個機會。她別說放棄第四律魔力,甚至第四律魔力輸出少那麼一點,她的大腦就無法運轉,思維能力就直接被固定住了。
魔力再神奇,也是需要人腦去控制的。沒有控制,魔力就沒有意義。
當然了,表面上看起來,這是同歸於盡的選擇。因為張樂自己也在山崖的下方。他比琥珀更糟糕,如果說琥珀還有一線生機的話,那麼張樂就連這一線生機都沒有,是必死之局。
但是張樂還有最後的王牌——他手上有那枚時空寶石。
這東西是某個冥月第一律術士的造物,是以犧牲術士自身一部分能力才創造出來的至寶,擁有者可以憑它的力量無需經過以太之海,直接來往兩個不同的世界。最重要的是,它的力量是獨立的,和持有者無關。它可以將人瞬間送來地球,也可以將人瞬間從地球送走。
張樂獰笑的看著琥珀——完美的勝利已經不可能,但是至少能殺掉這個第一律術士!
「去死吧!」他看著懸崖落下來最後的一秒鐘,確定琥珀不管做什麼都已經來不及的情況下,沖著對方做出了「去死」的手勢,然後啟動了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