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節 尾聲4
天空之中，三座浮空要塞形成了一個經典的品字形，在天空以高速掠過。
腳下的土地鬱鬱蔥蔥，那些植物雖然受到異化影響，但是不管怎麼千變萬化，都是綠的，當然秋冬季的時候也會枯黃，沒有演變出什麼其他的五顏六色出來。所以如果是一個習慣了鋼筋混凝土都市森林的地球人，會不自覺的產生一種「養眼」的感覺。
術士們最終還是認同了陸五的任命。說不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也許晚星家族也起了一點作用。如果說陸五現在有什麼感觸的話，那就是他深深的感覺到這個世界的社會等級實在有點不正常。
軍團長和總督其實就是差一級，並沒有兩者中間的等級（一定要說有的話，也是一些臨時的頭銜什麼的）。按照地球的標準，差不多也就是縣長和市長，營長和團長之類的關係而已。雖然是直接的上下級，而且上級對下級擁有任免權，但是彼此的差別，應該是六十分和一百分的區別才對吧。
但是實際上，雙方的差別大得令人無法想象。脫離其他因素，單單從購買物品的許可權來說，一個軍團長的許可權其實有點可憐，別說沒錢，有錢也買不了多少東西。然而總督的許可權卻瞬間提高到接近全部——沒錯，購買單上的物品，他現在居然能全部購買了。
完全搞不懂這個世界的制度設計者是怎麼想的。這一步的提升，卻有著天淵一樣的絕對差別。
購買浮空要塞完全只是試驗性質的——但是事實上比預想的簡單的多。只是一下子，就這麼直接飛過來了。而且裡面是配備的基礎的操縱人員的那一種。只有了許可權，還有錢，這個世界沒什麼不能買的。
至於陸五為什麼有足夠購買一座，啊，不，是兩座浮空要塞的錢，那隻能說他自己都很奇怪。他只是光顧了一次高階術士戰鬥之後的戰場（雖然只有兩個人，但是那場面，說其為「戰場」並不為過，簡直就像是被鋼鐵巨獸蹂躪過一樣），然後從死去的高階術士上收集到一些存錢的「銅牌」而已。陸五當時倒真沒怎麼覺得，因為他只看（也用了）其中一個，支付了隱的幾期維修費用而已。雖然說裡面的貝利卡很多，然而想起對方高階術士的身份（折算成地球上的話，應該算得上大亨吧），有這麼一筆錢隨身似乎也很正常。
然而事實卻很意外。這些銅牌，其中大部分裡面的錢和陸五用掉的那一個沒什麼區別。但是其中有一個卻是例外。
裡面有很大的一筆錢。大概就是屬於中國那「先富起來的百分之一」的有錢人將手裡的人民幣換成辛巴威元之後的數字吧。讓人不禁懷疑，人家之所以兜里放了這麼多個存錢的銅牌，主要就是為了掩眼法，掩護這一個真正存了大錢的賬號。
現在，凱查哥亞特儲存在那個「異次元倉庫」里的東西反而只是小頭了。
從天空之上看下去，曾經看上去到處都是的毀滅者和硬皮怪，此時已經半點也看不到了。就連他們的活動痕迹也無影無蹤，就如同它們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按照目前的計算，硬皮怪很可能在和冥月的初期戰鬥中就死光了——那種人體實驗的失敗品本來數量就不是特別多，也無法得到補充。雖然說硬皮怪生命力強，但是單單生命力強在戰場上是沒什麼用的，因為顯然要勝利者一方才能充分發揮生命力強的優勢。而硬皮怪的身體連通用步槍都擋不住。任何人都能猜得出，只要凱查哥亞特的腦子正常，他就會對製造新的硬皮怪沒什麼熱衷。比起這種一無是處的怪物，那種被命名為「毀滅者」的蝗蟲人是好得多的戰士。
而毀滅者的去處，則是很明確的——他們藏在地下。拜自然所賜，在女妖之門的地下有著大量的空洞。陸五曾經拜訪過的那座地下都市就是一個例子。然而在女妖之門這地方絕不是只有這麼一個地下空洞。這些地下世界也許早在人類在這個世界誕生之前就存在了，但是直到凱查哥亞特發現了它們，它們才第一次被真正意義上的利用起來。
說不清楚凱查哥亞特到底是怎麼建立起地下都市，並在那裡製造出一整個物種出來的。但是他最初的設備肯定來自粗心大意的冥月術士們。在那些毀滅者第一次出現在人們視線之內的時候，凱查哥亞特的地下都市的各類生產線就已經初步建成，甚至已經生產了不止一天兩天了。這才有源源不斷的毀滅者走出來，為他們的造物主而戰的事情。
或者這麼說，毀滅者本身就是能夠適應在地下生活的種族，至少要比人類適應得多。在地球上，陸五聽說過人類在黑暗又壓抑的地下環境里患上心理疾病的事情。但是顯然毀滅者沒有這方面的問題。
完全不知道高手要怎麼處理毀滅者的事情……但是，應該不是耐心的等待，好好照顧，讓毀滅者們慢慢的壽命耗盡而死光吧？作為一個個體，這樣的命運不失為一個很好的結果。但是作為一個種族，這個結果未免太悲催了一點。
不過這個事情上……其實他也沒辦法插手幫忙。儘管之前他覺得高手言過其實，喜歡吹牛，但是現在卻已經明白高手是遠比人類睿智的生物，不，應該說他就是一個神，只是不願意以神的身份自居而已。
陸五搖搖頭，把這多餘的念頭趕走。
按照計劃，他要在今天離開這個世界，回到地球上去。
不同人會有不同的意見，覺得既然在異世界奮鬥出頭了，那麼呆在異世界享受權力的樂趣也不錯。但是人和人是不同的，陸五的角度，他只能說梁園雖好，終非故鄉。雖然他在這個世界活下來了，但是實際上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東西他難以接受。這麼說吧，他之所以混到現在還沒有暴露自己異域來客的身份，完全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或者說，還有一個高手在身邊提醒。就算看到了違反自己三觀的事情，他絕大部分情況下能做的也只有假裝看不見。
他知道自己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能力。只是地球上成長起來的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而已。如果有人覺得他這個人有著種種傑出的特質，那絕對是一種幻覺。一定要自我評價一下的話，陸五會覺得自己也就是膽子稍微大一點罷了。
最重要的是，他想家了。
思鄉是一種很常見的感情，但是問題是陸五思念的，又非狹義上的那個自己的故鄉。雖然這麼說很奇怪，但是似乎又只能這麼說。陸五就是想念地球上生活了。在那個世界里，沒有不可思議的魔法，沒有波瀾壯闊的戰爭和鬥智斗勇，更沒有懸浮天空之上，鳥瞰一切的浮空要塞。但是某種衝動，某種感情卻一直催促著他回去。這種感覺說不清楚是怎麼出來的，也許就在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那個神秘詛咒被解除后，就開始一點點的萌芽了吧。或許從一開始這種慾望就存在，只是被現實壓制在心靈深處而已。
當然，也許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自我欺騙。他之所以想回去只是覺得累了，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是因為迫不得已的原因而呆在這個世界的。雖然這個世界高科高魔，但是見識過地球上的和平之後，再看這裡混亂的戰爭，那真的是怎麼著都不習慣。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反正眼下也已經是木已成舟，想不走都不可能了。
這是他這個總督第一次巡視一下邊境線，也是最後一次了。未來還能回來嗎？陸五認為是能的。但是未來還會在這裡如這一次樣長期呆著嗎？陸五認為除非在地球受了通緝什麼的，否則大概不太可能了。
身邊的幾個部下並沒有對女妖之門的情況做太多介紹——他們知道陸五是本地人，屬於一個邊境小城出身。而女妖之門這個地方，如果說除了無處不在的「異化」外，還有什麼值得特別一提的東西的話，那就是它是一個走私的好地方。沒錯，兩個陣營的走私一直存在，術士們禁之不絕。當然，這個「不絕」的很大一部分理由也是因為術士們自己也需要這種走私，以得到情報、科技和裝備之類的交流補充。所以事實上這裡真的是一片偏僻、邊遠、荒涼而且貧瘠的土地。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凱查哥亞特才把目標定為這裡，因為這裡才適合隱藏他的秘密。
身後，有人走了過來。幾人對來人彎腰行禮，他們知道來的是紅衣，一個同樣本地低級軍官出身，但是卻是陸五最信任的部下。
紅衣做了一個手勢，其他人會意，紛紛離開，整個舷窗邊上就留下了兩個人。
「總督閣下……」
「直接叫我陸五吧。」陸五說道。反正他就要離開，一切都無所謂了。紅衣這張苦臉雖然難看，但是人品很好。說句實話，遇到紅衣真的是他的幸運。如果不是有紅衣的話，估計事情根本不會如現在這樣發展，只會更加艱難。
「你要離開？」紅衣稍微躊躇一下，隨後單刀直入的問道。
「呃，需要去……」陸五下意識的想要說謊，然而卻發現在對方那種具有穿透力的目光下，話根本說不出口。無需任何其他的證據，他立刻意識到紅衣已經知道了很多。
話說回來，紅衣本來就是一個消息靈通的人。
「其實剩下這邊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了，戰爭已經結束，而且很長時間內不會爆發了。」陸五說道。他的這個推論倒沒有錯。只要毀滅者藏身在這裡，至少冥月那邊不敢再一次輕舉妄動的。至於輝月那邊更是如此。別說女妖之門事實還在輝月的控制之下，就算是高手提出要佔領女妖之門，輝月術士們也會答應。為了火腿，人們是樂意付出香腸作為代價的。更別說女妖之門這個地方壓根算不上香腸，就連算一塊豆腐乾都勉強。
這種情況下，盡可以偃武修文。陸五不覺得自己會有什麼特別的作用。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總督許可權很重要，然而他也清楚，晚星家族那邊同樣有不輸給總督的許可權。
「據我所知，穿越世界並不是那麼安全的事情。」紅衣說道。
「你怎麼知道……」
「總之我就是知道了。」紅衣說道。「我聽說過類似的事情……陸五，世界是有惡意的。」
這種說法陸五還是第一次聽說。就算是高手，好像也從來沒說過這樣的事情。
「對於打開時空壁障，進入世界的旅人而言，無論是外來者或者本身就是本世界的居民，都會遭到惡意的對待。這可以理解為世界給予穿越者的試煉，或者是懲罰。通過這次試煉才能生活下去，否則就會消亡。」他加重了口吻。「帶上它。」
他從地上抱起那隻狗，向著陸五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