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節 落幕12
陸五從那個柱子上下來，站在神座之間的地面上。之前凱查哥亞特在的時候，這裡充滿一種普通人也能感覺到的能量，凱查哥亞特死後，這種能量可能是消散了。然而當高手在上面的時候，陸五卻清楚的感覺到那種能量再一次開始積累起來。
「高手，怎麼樣？」
「不是很好，搭檔。」高手的聲音再一次在陸五腦海里響起。或者可以這麼說，高手建立了一個精神鏈接網路，就如過去的凱查哥亞特所做的一模一樣。透過這個網路，陸五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高手的膨脹——前面說過，和凱查哥亞特比起來，高手要弱小很多。將凱查哥亞特比作一座核電站的原子爐的話，那麼高手就只有一盞油燈或者一根蠟燭的水平。但是在高手進入那個位置之後，雖然只是非常短暫的時間，但是高手正在迅速的增強。恰如如火焰一樣，只要有燃料，它是可以無限燃燒，無限擴展自身的。而高手，就如一根蠟燭掉入汽油桶一樣，正在迅速的蔓延膨脹。
雖然本質相同，但是凱查哥亞特和高手還是有著很大的區別的。如果說凱查哥亞特是嚴厲而高傲的話，那麼高手則是溫柔得多。當然，這只是一種感覺，陸五自己也不能確定，或許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前線的部隊差一點就崩潰了。」高手說道。「這座地下城市裡居然沒安排什麼有效的防禦措施……看來那孩子從一開始就打算捨棄這座城市。他想要的只是成為真神而已。也確實，如果成功封神，那麼這座地下都市也就無所謂了。」
「那琥珀……」
「別急，搭檔，幸好那孩子還是準備了一些東西……是煙霧發生裝置呢。這本來是阻撓遲滯敵人的措施，原本應該是用於防備敵人太早到來的。但是現在用起來正好，小術士應該能脫困的！」
「前線崩潰是怎麼回事？」雖然陸五知道這事和自己無關，但是他卻按捺不住好奇心。
「那孩子升維留下的餘波，」高手用一種輕描淡寫的態度說道。「毀滅者是他創造出來的次生種，所以他們基本上都是那孩子的虔誠信徒。當神明消亡之後，信徒……意志崩潰的情況是很正常的。他們喪失了戰鬥的信念，差一點就徹底崩潰了。」
「等等，如果我沒弄錯，毀滅者應該是……一種智慧生物吧。」雖然陸五隻是一個小小的軍團長，但是這種程度的消息他還是能接收到的。所有生理解剖都非常清楚的說明了毀滅者是一種智慧生物，也就是說，不是類似於機器人一樣無腦接受上級命令的機械，也不是類似於螞蟻一樣表面上是獨立生物，事實上卻通過信息蒙被蟻后控制影響的低等生物。每個毀滅者都是徹徹底底能夠獨立思考，有著完全自我人格、智慧和意志的生物。站在地球人類的觀點來看，陸五一直覺得這樣的生物士兵雖然不能說不好，但是做成類似於蟲族那樣沒有智慧，完全聽命於凱查哥亞特的戰鬥生物不是更好嗎？「怎麼會……」
「搭檔，這個你可能缺乏直觀認識。作為一個為戰爭而生的次生種，毀滅者是凱查哥亞特一手創造出來的。你應該看過他們悍不畏死的作風吧？這是因為當毀滅者走上戰場的時候，他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為了凱查哥亞特的光榮而戰。這是他們存在的意義……」
「等等，智慧生物的話，難道不會思考嗎？」陸五一直覺得，毀滅者作為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智慧生物，應該不至於那麼嚴重。
「哈，搭檔，作為原生種的人類，你可以無法理解……沒錯，某一個毀滅者，他可能會質疑凱查哥亞特的命令，甚至會拒絕為他而戰。但是作為一個種族，一個群體，次生種是不可能違抗造物主的命令的，他們就是為了效忠造物主而生的，這是他們生存的意義……等等，我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找到什麼了？」
「那孩子留下的城市防禦措施。」高手說道。「居然是……催眠氣體？想的確實周全呢。」
……
四周白霧繚繞。
作為地下城市，這地方通風效果自然不佳。這些不知來自何處的煙霧籠罩其中，不肯消散。
每個人都知道，術士通過魔力的運用，能夠擁有超凡的感官。比方說就算是深夜裡依然能保持良好的視線。但是術士的力量歸根結底只是將感官強化，而非超越。他們雖然能夠在黑夜裡如夜行動物一樣行動自如，但是並不能透過障礙物，比方說看到牆後面有什麼。所以濃霧之中，他們的視野立刻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就算是傻瓜也能感覺到，這顯然是凱查哥亞特的防禦措施。
怎麼回事？凱查哥亞特不是應該死了嗎？
斷指驚疑不定的左右張望。濃密的煙霧遮住了他的視線，兩三步之外就什麼也看不到了。在這種情況下，更多的只能依賴聽覺。
但是，最初的時候還感覺不到，但是視野受限之後卻意外的發現這地方的情況不太對頭……也許是無所不在的這種半生物質有吸音效果，也許是凱查哥亞特刻意的布置，總之，靜下心來之後卻意外的發現，聽覺也受到較為明顯的限制。這顯然是針對性的措施。
而且這個時間點……
如果說之前他們還刻意很容易的退出城市的話（雖然塌陷塌陷下來，但是術士們真的要走，這種玩意可擋不住），現在連撤退都比較困難了。因為此時他們已經深陷在城市中間。所幸白光中的吸能效果削弱后並沒有恢復，否則的話……斷指此刻考慮的就一定是轉頭撤離的問題。
整個軍團死光了都無所謂，他可不能死在這裡的。
但是，凱查哥亞特一定是死了。他對於凱查哥亞特是如此的了解，所以他有理由相信這不是一個圈套。凱查哥亞特就算設置陷阱，也絕不可能捨棄自己的尊嚴，偽造出這樣一個騙局來。雖然他不知道凱查哥亞特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一次機械故障？或者一個不知名敵人的破壞？），但是在命運之河之中，他早就已經見到了這一幕。
事實上也是如此。當他閉上眼睛，調動自己的第二律魔力，竭力想要去命運之河中搜索「凱查哥亞特」這個名字的時候，卻發現和這個名字關聯的信息已經完全斷絕。正如河流中的一滴水被人勺起，再也不復存在了。
術士們知道，名字是有著力量的。任何存在都可以有很多名字，一個名字被越多人知曉，它就在命運長河中留下越深的記號。一個極少人知道的名字或許能夠被隱藏起來，但凱查哥亞特這個名字如今早就被無數張嘴巴說出，它已經不可能被隱藏或者忽略。其實不止是他，他身邊的幾個第二律術士也都得到了類似的結論。這意味著凱查哥亞特是真的死了，很徹底的那一種。雖然說在這種地方使用這種做法是很不理智的行為，
唯一的解釋就是一個，當然那也是很合理的解釋：這是凱查哥亞特早就準備好的手段，並不需要什麼人控制，只要術士們深入這座地下都市，就會啟動這種煙霧來阻滯他們的行動。其實想想看，結合這裡的防禦措施，也就是他們見識過的那種吸能的白光，釋放煙霧似乎是一個很簡單和很有效的選項。
但是，理智歸理智，人類並不是完全理智的生物。某種直覺在刺激著求生本能，發自內心的不安如陰雲一樣，籠罩在頭上不肯散去。
該不會是……凱查哥亞特在這裡留下了什麼定時炸彈之類的吧？直接讓地下城市變成碎渣的那一種。如果單純是製造一次大地陷，把整個地下空間吞沒，這還弄不死術士們，至少弄不死他。但是如果是一次威力超凡的爆炸……比方說引爆類似於反物質能量爐之類的超高密度的能源。斷指也得承認，哪怕是他，也不想挑戰一下此類危險。
不會的，命運長河之中早就指明了這個方向。這座地下城市會完整的保留下來——這是他們看到的——然後自然而然的落入勝利者手中，不是嗎？凱查哥亞特畢竟已經死了，輝月術士們根本不曾在這個方向投入什麼力量，既然如此，這座城市顯然是落入冥月陣營之手？除此之外別無他解了。這裡可是凱查哥亞特異域科技的一個寶庫，價值不可估量。哪怕它的功能全部毀壞，也會變成一個科研的聖地，足以讓冥月的科研人員頂禮膜拜。
心中的不安來自何方？當理智將各個要素一一過濾過之後，他才發現這種直覺莫名其妙，沒有任何現實作為基礎。
「我們去找凱查哥亞特的控制中心。」他做出了決定。霧氣之中，想要追逐那個神秘女孩（不知道她是不是人類，很可能是凱查哥亞特製造的某種人類外形，但是本質是另外一種生物的存在）難度太大。而且追上了也會和軍團長發生爭執。相反，儘快的將這座城市納入掌控之中才是他的原定計劃。
霧氣剛來的時候，琥珀有幾分詫異。然而接下去她第一時間感覺到凱查哥亞特的存在。
雖然她事實上什麼都沒看到（霧氣同樣遮蔽了她的視覺），但感覺上，彷彿無盡虛空某處，一道目光看過來。雖然僅僅是一瞥，卻也讓她明白凱查哥亞特並沒有不管她。
不止如此，她還意外的發現四周的濃霧退開了一部分——不是那種自然消散。因為四周有三個方向沒有任何變化，卻有一個方向的濃霧散開，彷彿為她敞開一條通道一樣。不需要問就明白，那是凱查哥亞特在指引她要怎麼走。
她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剛才「聽到」凱查哥亞特那垂死的哀號的時候，她真的擔心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