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二節 幕間:雪嶺之戰2
雖然距離較遠,但是在多位術士的輪番魔力攻擊之下,遠程火力會在短時間內被壓制。所有的狙擊手都會昏睡過去。這種睡意是魔法的效果,並非憑藉人類的意志就能對抗的存在。
但是即將出擊的兄弟會成員嚴陣以待,各自堅守著各自的崗位,斂聲屏息,等待著最合適的衝鋒機會。
「嗬,好冷……」寒身邊的那位雜草鬍子低語道。他是兄弟會的老兵,被投入監獄多年,但是依然願意戰鬥。雖然此時此刻他臉色發灰,就連嘴唇都是蒼白的,握住武器的手瑟瑟發抖。但是,這種勇氣已經超乎許多人之上了。
「我倒是挺熱的呢。」寒如此說道。他沒有穿戴外骨骼裝甲——雖然他是指揮官,但是外骨骼裝甲數量有限。他不是那種最優秀的駕駛員,發揮不出最大的戰力。而在這一刻,每一分戰力都是寶貴的,不容揮霍。
「熱?」雜草鬍子有些驚疑。「神的力量嗎?」
「不,只是身體內有什麼東西在發熱,所以出汗了。」寒回答。他知道這不是來自神明的力量,而是他內心的某種衝動。
「是、是嗎……」雜草鬍子顫抖著舉起手中的通用步槍。這場戰鬥中,他也是一個純粹的輕步兵,手裡拿著最基本的武器。在術士們的眼裡,這種武器就和燒火棍無異。但是,他頭上戴著一頂頭盔,一個造型粗糙,仿古開臉樣式的金屬頭盔。也許正是因為金屬緣故,才讓大家格外的冷,以至於發抖了。
「別想太多了。」有誰這麼說道。「不是說了嗎,這是神賜予的力量,術士們的魔法對我們無效的。」
雖然每個人都是這麼說的,但是實際上卻沒有減輕人們心中的恐懼。他們輸的次數太多,被壓製得太久,以至於已經沒人有什麼信心了。就算反抗,與其說是他們自願、自發的,不如說是被煽動起來的。希望如此渺茫,信心還遠沒有進入每個人的心裡。
「沒事,只是有點冷而已,我也在發抖。」邊上另外一人說道。雖然說話的這位臉同樣蒼白如紙。
「勇敢點啊……」後面有人推了推雜草鬍子。這句話聽起來像是訣別之語。不過他還是默然點了點頭,僵硬的臉上勉強一笑。
一開始就決定好了,外骨骼裝甲要去面對敵人的奇襲隊。術士們肯定會從那個懸崖位置爬上來的——前後夾擊是自古以來都有效的作戰方式,術士們自然也不會例外。所以,雖然是一場小戰,但是戰場分為兩個,一個是懸崖邊上那個狹小的範圍內,配備外骨骼裝甲的重裝步兵將和那些擁有魔力戒指的術士作戰。當然了,正面攻過來的術士們的主力,則是由輕步兵來對抗的。
兩個戰場都是敵我戰力懸殊。
魔力戒指的力量遠在外骨骼裝甲之上,這是客觀事實。而輕裝步兵對術士們……別的不說,在戰場上的通用的力量對比計算中,此種情況下的輕步兵的戰績並不是用消滅多少敵人來計算的,而是用拖延敵人多少時間來計算的。
不管怎麼看,都沒有半點勝算。
這邊是一個緩坡,但是兩側險峻,中央平緩,最中間的部分可以憑藉雙腿輕鬆的走上來。
風聲突然之間消失了。戰鬥的呼喊聲和信號槍的聲音齊齊傳來,術士們已經進入交戰範圍了。後方的迫擊炮開始開火。這是寒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武器設計,但是必須要說,它非常簡單又實用,不敢說戰果有多少,但是至少會逼迫得敵人快速前進。
「敵人來了!」有人說了一句。前方的戰線,也就是山坡最高處的位置,幾名操縱電磁炮塔,負責射擊的士兵已經七倒八歪的躺了一地。所有人都在超自然的力量作用下昏睡過去。能夠抵擋子彈的障礙、偽裝等等,在無孔不入的魔力面前毫無意義。
雖然肉眼看不到,但是寒很清楚,前方的第一線已經遭到了術士們魔力的飽和攻擊。不知道這些射手造成了什麼樣的殺傷,但是很可能他們什麼戰果都沒達成。至於後面的迫擊炮,任何有軍事素養的人都明白它們雖然簡單好用,但是極其缺乏準頭,最多也不過是靠運氣炸死那麼三兩個術士。
山坡的正面緩坡位置狹窄,不易於集中進攻。領悟到這一點的術士們顯然已經打算讓上面的人全部睡死過去后再行動。至少現在他們還沒衝上來,應該是用想要魔力進行長時間的壓制之後再動手吧。亦或者耐心的等待別動隊從另外一個方向的突破?
事實上證明再堅韌的意志力在魔力面前也沒什麼用。如果說子彈射擊是一條線,那麼魔力的攻擊就是一陣風。人可以因為運氣或者其他什麼理由躲過子彈,但是在風面前卻毫無意義。當風朝著你吹拂的時候,有人能避開無形無質的風嗎?
但是,這個特定的地形卻限制了魔法的威力。
這是寒特別選擇的位置,極少量操控著電磁炮塔的士兵在山脊一線遠程射擊,但是更多的人隱藏在後面。術士們隔著山脊線,是看不到後面的情況的,所以他們的那種催眠魔力並不能真正的命中目標。魔法的威力,只有在平原上,或者是負責地形(比方說要塞的攻防)中才能得到發揮。
因此,術士們也不能永遠使用魔力進行這種覆蓋性的攻擊。
一輪毀滅性的魔力攻擊之後,術士們吶喊著從下面攻了過來。從聲音來判斷,至少也有幾十人,應該就是主力了。當然了,畢竟術士們總數不過百,又分出一支分隊,所以這邊最多也不過四五十人,差不多了。
「相信我們的力量,先將他們擊垮!」
寒大喊道,就在第一個術士的頭部隱隱約約的出現在山脊線的另外一側的時候,他也下達了了進攻的命令。
沒有什麼隊形,也談不上密切的配合什麼,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大約四百名暗盟兄弟會的勇士朝著對面奮勇而去。他們全部都是輕步兵,大部分人都有一把通用步槍,並攜帶了近戰的冷兵器。不過有的人甚至連遠程武器都沒有,使用長矛或者劍之類的武器。
反正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場混戰。
後方的高處還有少數幾個狙擊手——數量很少,三四個人,是那些選出來的,射擊技術最好的人,拿著電磁炮用來狙擊敵人。這是寒的決定。雖然每個人都知道在這種混戰的情況下狙擊,殺死自己人的幾率絕不會比殺死敵人少。但是寒說了,犧牲是難免的。而且他自己把自己的位置放在近戰的突擊隊中間,於是所有人都不再有反對意見。
他很清楚,就算有了神明的庇護,但是想要擊敗術士們,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
狙擊手的效果馬上出來了,第一個從山脊線後面跳上來的那個術士直接電磁炮的子彈撕扯成了碎片。也許術士們壓根沒料到這邊居然採用了這種不要命的作戰方式。但是要說死掉一個同伴就讓他們望而生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寒一馬當先,衝進了從斜坡爬上來的術士之中。
那一瞬間,他千真萬確看見一股股宛如實體一樣的魔力席捲而來。
往後就不得而知了。
他不知道身邊有多少人都在這些卑劣邪惡的力量面前倒下,但是不可思議的,在和那個面露驚訝的術士們撞在一起,並且將步槍里所有的子彈都沿著盔甲的縫隙射進去的時候,他居然沒感覺是在戰鬥。
沒有痛苦和恐懼。事實上,儘管他的身體在動,但是他心中莫名的沉浸於過去的回憶,在多年前,他第一次面對術士平叛部隊的時候。
那一次他是一個普通士兵,和今天一樣,衝鋒在前。揮舞著武器撲向敵人——沒有更多的戰鬥記憶了,剩下的就是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深深的血泊里。
很多的血,多得能淹沒他的腳後跟。他不記得自己有過什麼戰鬥,但是卻知道自己是寥寥無幾的幸運兒。幾乎所有的同伴都死了。先被魔力放倒,然後就像宰殺牲畜一樣,被毫不費力的殺掉——絕大部分被利刃割開喉嚨,死的毫無價值。他則是那個顯然因為某個術士的疏漏而被放過的幸運兒。
他在惶恐中孤身逃走了——然後意外的發現,因為這份和術士的戰鬥經歷,他成了兄弟會中受人尊敬的前輩。他為此受到了很多照顧,得到了很多的敬意,所以他從來沒向誰說過自己根本沒有和術士們戰鬥過:他只是衝上去,然後半途中突然失去意識,等到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塵埃落定。這種經歷總不能說是戰鬥吧?
視網膜裡面彷彿蒙上了一層霧,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但是有什麼的東西在周圍閃閃發光。耳朵里「哇哇……」地轟鳴著。
心臟似乎「撲通撲通」狂跳個不止,但又似乎平靜的毫無知覺。
我要死了吧……
這種念頭在他的腦子裡的某處沉重地震蕩著。不,我不會死的,神在庇佑著我……
不時有溫熱的東西濺到臉上,他的身體正遭到緩鈍的撞擊。等到他醒悟過來的時候,他看到一個敵人正在面前緩緩的倒下。這個術士的喉嚨里插著一把劍,而這把劍的劍柄則握在他的手上。
啊,怎麼辦……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后怕。神明被下意識的本能思維邏輯趕出了腦海。術士們肯定會報復的,他們絕不可能輕饒了那些殺掉他們同伴的人。他們的力量是那麼強,那麼不可思議,身為凡人的自己怎麼可能贏得了呢?
這可說是他那一刻唯一的意識,一陣強烈的昏眩之後,他倒在了同伴的懷裡。
事後才知道,戰鬥持續的時間並不長。
從懸崖那邊爬上來的術士們被迅速的粉碎了。外骨骼裝甲正常情況下是贏不了魔力戒指的,但是這一次的外骨骼裝甲上覆蓋了抗魔金屬作為外層。
寒早就親身體驗過——這種金屬可以擾亂魔力,在接觸到它之後,魔力會降低到十分之一左右。而且最好的事情是,那些第四律術士或者是擁有魔力戒指的人,他本身並不會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減弱。
速度和力量都是相對而言,沒有參照物的話,幾乎沒辦法確認魔力的狀態是否正常。
山崖上面的空地很小,那些術士們幾乎都是想要通過敏捷的動作貼身格鬥來玩弄對手,然後卻發現他們的動作並沒有比普通人快捷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