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五節 坦誠

  「那……」陸五雖然是覺得高手有點危言聳聽，但是內心深處卻也隱隱的感覺到不安。確實是如此，越是見識到這個世界的科技檔次之後，越能明白朮士的強大。魔力是一種奇妙的，應用範圍近乎無限的超自然力量。而地球，雖然說生活著幾十億人口，但是真正掌握全權勢和財富，處於支配者地位的，估計也只有幾千幾萬人吧。從理性來判斷，這個世界壓根不需要出動大軍，只需數百數千個術士的悄然滲透，就足以讓地球一夜之間變換主人。


  更可悲的是，這個變化估計大部分地球人連知道都不會知道。


  當然正面打起來更糟糕，憑藉這個世界的科技、人口和魔法，地球能撐過一年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幸好我們還有時間……」高手說道。「搭檔，我猜，那個高星來到這裡，九成九和凱查哥亞特有關。我們必須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否則的話，等到這裡的事情結束，地球恐怕就要有麻煩了。」


  「你是說……」這個念頭讓陸五感覺到脊背發麻，「幹掉她？」


  「你想哪裡去了，搭檔！」高手再一次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要是能幹掉她就簡單了！問題是……那個老太婆的力量……搭檔，如果說你的力量，也就是普通人的程度一，那麼老太婆的戰力至少也是二十萬！干不掉她的！唯一的辦法只有談判。」


  「怎麼談判？」


  「眼下這種情況下顯然沒有任何談判的資格。」高手說道。「但是既然她是為了凱查哥亞特而來，我們一定會有機會的。」


  「為了凱查哥亞特而來？」


  「只有這個邏輯了。」高手說道。「否則的話，她不可能也沒必要來這裡……你還記得嗎，搭檔，我之前告訴過你……冥月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


  陸五知道高手所指的是什麼。按照高手的說法，冥月陣營出動了真正的高階武力而非那些炮灰部隊。而這種武力，凱查哥亞特是沒有辦法對抗的。


  這就好比鋼刀切開乳酪一樣，不管乳酪有多厚，都無法阻擋刀鋒的前進。凱查哥亞特的部隊雖然龐大，但是沒辦法阻止敵人的行動。而凱查哥亞特有著天然的缺陷——正如之前高手反覆強調過的，別看凱查哥亞特現在掌控大軍，爪牙無數，但只要凱查哥亞特被殺或者被俘，那麼它掌控下的所有一切，包括毀滅者，包括人類信徒，全部都會瞬間灰飛煙滅。


  當然，你可以說打不過可以躲。問題是，這個世界的術士是有著種種不可思議的能力的。他們出動高階武力，就意味著他們有把握能找到獵物。


  「你是說，她來這裡的目的是……」


  「我不敢保證，但是至少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是她想要去見凱查哥亞特。想要收編或者……同盟。當然前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高手很有把握的說道。「現在你明白她為何要上門了吧。想要去見凱查哥亞特，還有比浮空要塞更好的交通工具嗎？而這邊上浮空要塞只有我們這一座。」


  「說實話，她出現在我面前，稱呼我為來自異界的人類的時候，真的嚇了我一大跳呢，我還以為她是專程來找我的。」


  「哈哈，搭檔，雖然你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但是在這個世界的頂層人物眼裡，你還真的沒資格讓他們專程來見一面呢！」高手笑了起來。


  「那個，高手，她會成功嗎？我的意思是……說服凱查哥亞特？」陸五隻是隨口一問，卻不料高手沉默良久。


  「會成功的。」最後，高手如此說道。「術士們從不無的放矢。」


  午夜時分。雙月懸空，各占天際一側，冰冷而無言的彼此對峙著。


  從舷窗的位置看上去，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亦或者只是一場夢？


  陸五搖搖頭，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趕出去。


  這是一條無人的過道，一側是金屬牆壁，另外一側則是落地舷窗。從這個位置能夠清楚的看到天空之中的雙月。


  昏暗得近乎幽藍的天空，還有兩個散發著不祥光芒的月亮。


  今天的慶祝儀式早已經因為冥月遊騎兵的入侵而完全取消。此時浮空要塞內部完全警戒起來，各種防禦設備全部開啟。不管是軍團的士兵還是隱的維修工人，亦或者其他一些人都被警告，禁止自由出入。通過制度的力量，可以監控每一個人的行動，從而讓遊騎兵無懈可鑽。遊騎兵的力量也不是無限的，他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無止盡的隱身下去。所以他遲早會離開或者暴露。


  這種全力防備的狀態會持續一段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沒有找到遊騎兵的蹤跡，就可以確認他已經尋隙逃離了浮空要塞。


  當然了，這種戒嚴的要求，對於某些人是無效。比方說身為軍團長的陸五，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在這裡欣賞月色。


  當然，還有作為貴賓的……不速之客。


  「陸五閣下，」等到陸五察覺，想要避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老婦人已經主動出聲招呼他。他總不能視而不見。「你也在這裡啊。」


  「那個……有點睡不著。」陸五試探著回答。高手提醒他要離這個老太婆遠點，但是怎麼說呢，老婦人的態度可是慈祥又溫和，連說話的口氣也是非常客氣的那一種。雖然雙方地位相差懸殊，但是老婦人可一點也沒有居高臨下的傲慢，更別說敵意什麼的了。


  「睡不著啊，對你這樣的年輕人可不多見。」老婦人輕笑起來。


  「那個，高星大人，」陸五用了這個稱呼，發現老婦人並未在意。「您不休息嗎？」


  「我已經不需要休息了。」老婦人用很溫柔的聲音回答。「不過，雖然白天沒有特別說，能將琥珀送回來，而且一直保護著她直到現在……真的是辛苦你了呢。」


  「那個……」陸五其實想說其實是琥珀保護著他，不過老婦人這麼一說，他內心深處還是覺得相當高興的。


  「關於邪魅的事情更是全靠你了。」老婦人繼續說道。「那種情況下……雖然我沒這麼說不合適，但是想必，陸五閣下應該是地球上相當出色的勇士吧？」


  陸五張了張嘴，沒說出來。在地球上，如果沒遇到琥珀，他估計自己會成去某個建築工地搬磚……也就是說，混的最差的那種人之一。雖然說新中國以來官方一隻高喊著勞動光榮，但是階級的劃分和人們價值觀的改變向來不以官方的口徑為轉移。


  「也不是什麼勇士……只是普通人罷了。」


  「呵呵，那麼，陸五閣下，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一切還算順利吧？有沒有什麼不了解的東西呢？」


  「啊……要說有什麼不了解的話，大概就是這場戰爭吧。」陸五隨口說道。「嗯，一場持續了幾十個世紀的戰爭……」


  「確實如此。」老婦人贊同道。「我們的戰爭太過於漫長血腥……整個以太之海，這樣的衝突都是非常罕見的。」


  也許是老婦人的態度起了某種暗示的效果，陸五突然很想問問。「那個，高星大人，你們……從來沒有想過要結束這一切嗎？」


  這個問題他其實一直想問問。但是他接觸到的所有人，基本上都沒辦法很好的回答這個問題。就算有，也只能說站在個人的立場上回答。當然了，這個回答是一致的，事實上，幾乎所有人，包括琥珀在內，都對這場戰爭，輝月和冥月無止盡的對抗，並由此引發的對世界的破壞，感到厭倦和憤怒。說一句「人心思定」毫不過分。


  說不清楚為什麼兩個陣營沒有講和。以陸五來想，大概是因為戰爭也有其慣性吧。畢竟想要停戰也需要一個契機，也許僅僅是這個契機一直都沒出現？

  不過話說出口的時候，陸五又有點後悔。高手已經警告過他，讓他離這個老太婆遠點。因為假如老太婆想要殺他，他壓根沒有任何對抗的手段。這個提問該不會激怒對方吧？


  「哈哈，」老婦人這一次大聲的笑起來。那種正常的，不帶任何敵意和殺機的笑。「陸五閣下問出這種問題來倒是很正常的呢。」


  「這場戰爭看起來……沒有任何好處。」陸五說道。地球上的戰爭的話，通常有著非常明確的目的，那就是爭奪利益。而這裡的戰爭……嗯，怎麼說呢，沒這種味道。


  老婦人停下笑。「其實你說的沒錯，這場戰爭，沒有任何好處，沒人希望打下去。」她做了一個無奈的攤手。「或者可以這麼說，普通人根本就是完全無關被捲入的受害者……這場戰爭，一開始就是術士之間的戰爭。」


  「那麼……」


  「但是，沒辦法停止，因為這是神的旨意。」老婦人指了指天空之中懸挂的月亮。「輝月，或者按照另外一種叫法，冰冷之月；冥月，或者按照另外一種叫法，血腥之月。這一切由這兩位至尊而起，也許直至世界末日為止，戰爭都不可能停下來。」


  神？陸五下意識的想起了凱查哥亞特。神，在高手的概念里（這種概念也灌輸給了陸五），是一種特別的生物，能夠從智慧生物的信仰之中汲取力量，並由此得到影響整個世界的權柄。如果是在神的操縱下，那麼一場無止盡的戰爭確實是有理由的。


  但是，從他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直到現在，他所得到的所有信息都說明，這兩個月亮可不是凱查哥亞特那種吸收信徒，壯大力量並影響世界的神。輝月和冥月，是那種孤高冰冷，不理塵世的神，它們從來不在乎凡人——它們更加類似於於自然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