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節 神威
站在指揮中心看下去，浮空要塞呈現一種燦爛的銀白色。彷彿整個浮空要塞表層鍍上了一層銀，所以在陽光下才會如此反光。
就色澤而言，和地面往上看簡直可以說截然不同。地面朝上看的時候，它是另外一種顏色，雖然說也是充滿金屬質感，但是卻是淺灰色的。
但是在這裡看下去，簡直像是一座白銀的城堡，在夕陽的照耀下，爍爍生輝。
站在這個位置，簡直不像是站在一個人造的機械上面，反而更像是處於一個鬼斧神工的自然造物之中。天空是淺紅的夕陽，身下是一片燦爛得宛如海洋般的銀光。站在這兩者中央，有一種莫名的，無法形容的成就感。
就像高高在上的把整個世界踩在腳下一樣。
不過最終，陸五還是把視線收了回來。他提醒自己以後欣賞這種美景的機會多的是。
琥珀也在身邊，她顯然也很欣賞這種風光。但是，這一次是有正事要辦。另外一邊的隱，顯然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了。任何美景看久了也就淡化了。作為一個維修大師，隱顯然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所以他雖然沒有阻止陸五駐足欣賞，卻也顯然不以為然。
「質量探測系統已經修理完成並已經啟動了。」他說道。「這邊就是控制位置。」
「這就是……防禦術士的系統嗎？」陸五問。
「不能說防禦，只能說說探測系統吧。這套系統自身沒有戰鬥能力的。想要真正意義上防禦術士的入侵，它需要很多系統的配合才行。」隱對於這些小知識當然信手掂來。「但是，在探測術士方面，這種系統還從未出錯過。」
術士的魔法可以說是神乎其神。其他暫且不論，第六律開始，術士就擁有了用幻覺影響他人的能力，也就是可以在其他人的眼前，將自己隱身或者變成另外一個形態。而且這種幻術的影響的並不只是當事人那麼簡單。如果是將現場錄製，隔一段時間然後再由人去看這段錄像的話，那幻術變形可以說完全無效，人們可以看到真實的情況。但是如果是「現場直播」型的，那麼哪怕中間先錄像再同步播放，遠方監視器面前的人也會中招。
其中原因至今是一個謎，太不科學了。不過好在魔法本來就不科學。總之，每個人都知道，想要用監控攝像頭來防備術士的入侵，是無效的。
不過這種幻術能力並非萬能——對於普通人來說很管用，但是對於同樣的術士卻無效。這是因為魔法殘痕。任何魔法使用都會留下殘痕，而術士能夠辨識殘痕，從而判斷出有人在使用偽裝。這就是為什麼能夠隱藏魔法殘痕的黑暗遊騎兵是如此的特殊，以低階術士的身份能夠得到絲毫不輸給高階術士的額外重視。
幸好，雖然輝月並未解讀出遊騎兵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卻也很容易能推斷出來，黑暗遊騎兵的這種隱藏魔法殘痕能力肯定有某些限制，至少可預見的未來是無法全面推廣的。否則的話，冥月的術士早就全面「隱藏化」了。估計雙方的戰都打不起來——對手看不見摸不著，怎麼打？估計到時候也就沒有兩個陣營的敵對，輝月術士早就被滅了。
術士可以通過觀測魔法殘痕的方法來對付幻術，普通人卻無法做到。如果任由對方術士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自由來回，那麼估計世界上也就沒浮空要塞這種東西了。須知不管是什麼機械，都是建設困難破壞容易。如果隨便一個低階術士都能上來四處破壞，那還怎麼玩？所以很自然的，浮空要塞有著專門性的針對性設備對抗這種入侵，這就是陸五眼前的質量探測系統。
這個系統名字雖然叫做「質量探測」，但實際上探知質量變化為主（術士不管把自己偽裝成什麼，也許能蒙蔽人的眼睛，但是他們自身的質量是沒辦法改變），探知魔法殘痕為輔，加上生命波動檢測為補充。這三者結合基本上就隔絕了所有術士偷偷入侵的可能。可以說，不管是術士還是普通人，一進入浮空要塞，他就無處遁形。
就算是高階術士，想要進攻一座浮空要塞也只能靠實力強攻，而完全沒有任何投機取巧的偷襲辦法，當然，有內應配合除外。
而這麼好用的裝備為什麼不能普及呢？答案也很簡單。這種系統涉及的科技，不管是聽著就高大上的質量探測，還是模仿術士天賦能力的魔法殘痕感應，都是這個世界最高精尖的科技。相關的設備還無法小型化和低能耗化，所以這玩意一方面體積太大，另外一方面又耗能太高，根本無法普遍裝備，只能存在於浮空要塞以及少數要害點上。
正常情況下這是好事情，但是……陸五身邊有琥珀。
別看琥珀至今為止一直裝成一個普通少女的樣子，但是瞞過其他人容易，想要在這種儀器面前保密，那就是完全不可能的。琥珀自己也承認這一點。估計稍微一個不小心，來一次實體虛體變化立刻就會被察覺了吧。本來么，高階術士將自身靈肉分離什麼的，已經是相當成熟的技術，要是浮空要塞沒有針對這一點布防才奇怪呢。
「效果真的這麼好？」
「是的，當然現在還沒有全面啟動，不過我可以確認它完好無損。我已經設置了一下，如果有敵對術士未經允許，隱身進入的話，警報立刻就會拉響。」隱回答。「當然，您可以不做這種設置……畢竟警報聲什麼的雖然警告自己，但是也提醒了敵人已經暴露。」
陸五偷偷看了一眼琥珀，琥珀沒說話，默默的點了點頭。
「不過，如果有作為戰友的術士來訪，怎麼辦呢？」
「一般來說只要將他特徵輸入對比資料庫就可以了……不過正常情況下並不需要這麼干，引發警報的話，直接關掉就行了。」隱並未察覺。「看到沒有，這邊就是控制中樞，數據輸入端。正常情況下是鎖死的，但是這一次因為維修的緣故，被我強行打開了。不過，等到一切結束，重新封死就行了吧。」
隱當然不會猜到陸五的小心思——反正這些事情和他又沒關係。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收錢，修理是唯一需要關注的事情。不過那也是表面上，至少對他來說，還有另外一件事情。
他留著陸五在那裡研究端詳質量探測系統。反正對於這種初次登上浮空要塞的人，他見識得太多了。總之就是一切都很新鮮很好奇的樣子，哪怕連沒有什麼意義的東西也能研究個半天。更別說陸五甚至還是這座浮空要塞的主人。
他獨自沿著過道走到另外一邊。在這裡，幾個手下工人已經待命。在這些工人身邊，是一台特殊的外骨骼裝甲。
並非常見的戰鬥用型，而是特化的工程機械。這台裝甲本身沒有護甲，肢體也宛如蜘蛛一樣，顯得有些誇張的細長。肢體末端則有鉗子也有吸盤，一看就覺得是專門用來攀爬的。
事實上也是如此。坐上這台特殊的外骨骼裝甲之後，他完全沒費什麼力氣就爬到了最高處。這裡，正是那條原本裂開的棟樑的一段。
外骨骼裝甲的探照燈打開，讓他能夠清晰的分辨所有的細節。
果然！雖然在棟樑的頭尾部分什麼都沒看出來，但是在這裡，在這個中間的位置，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裡有明顯的修補過的痕迹。不是那種普通的修補，而是另外一種……更奇妙的力量留下的痕迹。與其說是外力將裂縫重新填滿，粘連，不如說是裂開的棟樑如橡皮泥一樣，重新被糅合成一個整體。
在隱的認知里，只有魔法才能做到這種事情。而且想要短時間內將這麼一條棟樑修補好，需要的不是一個兩個術士，需要幾百上千術士才能做到。
這是……凱查哥亞特做的？
雖然完全無法解釋，但是似乎只有這麼一個解釋了。如果這是凱查哥亞特做的，那麼意味著凱查哥亞特隨時可以使用至少等於幾百名術士程度的魔力（姑且稱其為魔力吧）。而且，這種使用是不受空間限制的。因為要說凱查哥亞特是在那一夜親自來到維修工地並將棟樑修好，就算隱自己也不相信。
擁有和術士相似的力量……但在總量上超過術士數百倍以上，而且這種力量的使用不受空間和距離限制，不像術士一樣，只能影響自己周邊的事物。
單單是這一點，它受到人類的崇拜就很正常了。這種程度的力量已經超乎了想象。如果以單體而論，就算整個世界都是無敵的。陣營的最強者，也就是那些執政官，也不可能具備這樣誇張的力量。
真的用這種力量來戰鬥，可以遠距離直接轟殺任何一個術士。
難道真的……如伊萬所說的，是神嗎？來自異界，但本身位格是與輝月和冥月相等的……最多只是略遜一籌的神明？
要說冥月曾經將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存在困起來，並且作為實驗動物一樣觀察研究……想來也覺得不太可能吧？除非是如伊萬所說的那樣，凱查哥亞特之所以會被冥月術士們抓起來，只是因為它願意那麼做罷了。人在觀察神，神又何嘗不是在觀察研究人呢？
「大師，怎麼樣了？發現什麼了嗎？」下方的手下看他不動，喊了一聲。隱趕緊中斷了自己的思路，爬了回去。但是哪怕到了地面上，他依然感覺自己心臟在猛跳個不停。
「凱查哥亞特……嗎……」他從身邊的口袋裡掏出伊萬送給他的那片木頭，猶豫了好久，才重新將其放回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