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節 王車易位10
「這就是……精銳部隊？」格魯馬斯用一種近乎詠嘆調的口吻輕嘆了一聲，表達了自己深刻的輕蔑。「看起來我們這位陸五閣下……情況沒有那麼好啊。」
連續兩三波的攻勢都被格魯擋了下來——這傢伙出乎意料之外的善戰，利用一個有效的地形，憑藉很少的兵力就組織起了非常堅強的防線。額，也許不怎麼樣，但是至少對付那群烏合之眾是完全足夠了。
格魯馬斯並不懂得臨陣指揮，但是卻也有最基本的判斷能力。從前兩波（或者說兩波半，因為開始有一波只能算是試探的小股進攻）攻勢中敵方的情況來判斷，那典型就是炮灰部隊。
和地球上一樣，炮灰探路，精銳在後方待命是一種自古以來就存在，眼下還在運用，而且在可見的未來也會一直使用下去的有效戰術。當然，精銳作為前鋒為大軍開道也是一樣古老有效的辦法——謹慎的戰術和冒險的戰術永遠都會存在。
在進攻的時候，如果連續兩次失敗后還能組織起第三波進攻，那麼這一波就不可能是炮灰。因為哪怕再無能的指揮官，這個時候也應該明白依靠那些炮灰是沖不破敵軍的防線。想要突破，就要派上精銳，繼續讓炮灰上去，就是給對方免費送人頭。
所以，這一波攻勢顯然就是精銳部隊了。
不過至少看起來，這些「精銳」的情況不怎麼樣。
他還記得第一次看到陸五的情況。幾輛看上去保養得不錯的車，上面滿是身穿新型外骨骼裝甲的衛兵——感覺上陸五似乎混得不錯。士兵素質暫且不提，但是裝備情況已經能夠和正規軍中的精銳相提並論了。
傳說中，陸五可是控制著迦舍城，而且據說通過反攻佔領了迦舍城邊上的礦區從而通過採礦得到大筆收入，因此為自己的部隊配備了大量新式裝備……前者應該是真的，後者么，那就是聽聽罷了。
因為很顯然，想要讓一個被遺棄的礦區恢復生產可不是什麼一蹴而就的事情。礦區撤離的時候，肯定有些珍貴的機械會遭到破壞（因為有些零部件價值很高）。想要讓礦場恢復運作，不僅需要佔領，還需要一筆不菲的前期投資。更重要的是，這事情背後風險很大。因為凱查哥亞特有極大的可能會採取反攻。換成格魯馬斯自己來做，他覺得自己第一要做的事情肯定是建立對抗毀滅者的防線，然後才能談得上讓礦區恢復運轉。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如果不能用武力確保礦區的安全，一切採礦工作就是水中月鏡中花，隨時可能被一陣風吹散。
把前後時間等情況對照一下，所以很容易就得出了結論——陸五根本不可能有那麼一個穩定的收入，能讓他擁有這麼一支裝備精良的隊伍。幾十個衛兵是一回事，一整個軍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當然，還有晚星家族的背後支持——問題是，晚星家族也許在正規軍中有很多中高層，這讓他們看似擁有很大的影響力。但是問題是，這種格局下的貴族之家，財富顯然是不多的。事實上，晚星家族從來都不是以富有聞名的。估計單單浮空要塞的維修費用就足夠讓他們焦頭爛額了吧。要說在這個過程中還得拿出大筆的資金，為陸五的軍團換裝……至少格魯馬斯覺得這事懸乎。
不管怎麼說，眼前看到的東西也證明了格魯馬斯的推測。一隊和他手下這支垃圾部隊差不多檔次的裝備。
問題是格魯馬斯的這支部隊是刻意弄成這樣子——反正是臨時部隊，他們唯一的用處就是當靶子。就算全死光了，格魯馬斯也不會有半點心疼。
前面說過，第二套隱秘的監控系統並不能真正的覆蓋整個城市，但是這也夠了。整個戰局都在他的掌握之下。或者說，這就是一開始他希望看到的場面。
陸五和尼斯城邊上的地方軍殘部勾結在一起，攻進了城。他主動進攻格魯馬斯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沒任何人能洗的掉。如果陸五在這裡被格魯馬斯幹掉（哪怕是事後被格魯馬斯派遣家族內的術士幹掉），那麼任何人——包括晚星家族——都沒辦法對格魯馬斯做出指責和報復。這場戰鬥，陸五必須要贏，而且是那種徹底的贏，也就是幹掉格魯馬斯。否則，他必死無疑。
但是，這裡卻是格魯馬斯預先布置好的戰場。
之前正規軍在城市的周圍建立了一道半自動控制的防線，只需很少的士兵配合就能發揮驚人的火力進行防禦。除了人類士兵之外，這條防線最重要的就是一些可以獨立運作，無需接受外界信號的電磁炮台。這倒不是說大家不想遙控它，而是凱查哥亞特的干擾能力早就不是什麼秘密。萬一這些可怕的火力點被它控制了，那真的是吐絲自縛了。這些火力點被激活之後，會攻擊一切範圍內的活動目標的。
最初設置這條防線的目的是想以此對付凱查哥亞特的攻勢，但是這道防線對於人類進攻者同樣有效，甚至更加有效（前面說過，如果不是地形環境等因素的限制，它本來可以守衛全城，讓所有的進攻者都撞上銅牆鐵壁而頭破血流的）。
由於它的威脅，所以哪怕在進入城市之後，敵人想要抵達格魯馬斯所在的位置，也只能沿著有限的路線前進。或者具體點說，一共三條路。簡單的可以分成上路、中路、下路。其他的方向當然可以走——只要你能佔領或者摧毀防線上那一個個已經被激活的火力點。這些火力點，正如前面說的，也許被賦予了辨別人類和毀滅者的能力，但在對付同為人類的入侵者的時候，它對於任何人都是一視同仁的，其中自然也包括城中的守軍。
哪怕之前最混亂的暴民，也不敢脫離這三條路之外。就算有人因為敗逃的緣故，慌不擇路的衝過那道無形的陰陽界，他也會立刻得到一個迅速而無痛苦的死亡。機械這種東西，永遠是按照預定好的設置運行的。
「讓部隊出擊吧。」格魯馬斯嘆了口氣。哎，他倒是希望陸五能表現得更加厲害一點。如果能突破城裡布置好的防線，甚至在黎明到來的時候能夠殺進他的府邸，最好是以勝利者的身份，親自率領部下衝到格魯馬斯的面前，狂妄的宣布要格魯馬斯去死……然後在最後一瞬間，眼睛中的勝利的狂妄化為絕望和恐懼。
如果可以的話，真的想要導演那樣一個經典的戲劇性場景啊。這樣的結局，才適合作為陸五那個膽大妄為的傢伙的下場。那麼一個野心勃***於微寒，然後被晚星家族的人選中並成為代理人的傢伙。他的貪婪讓他落入這個必死無疑陷阱之中。讓他人生走到最高峰，然後瞬間跌落懸崖……想著就帶感。
不過話說回來，尤塔不肯配合，這一幕就很難表演。此外陸五的表現也遠沒有預想中的那麼好。不知道尤塔是不是已經找到了他，甚至是不是已經殺掉了他。對於同一家族的高階術士，格魯馬斯是很有信心的。只要陸五在營地後方，利用遠程通訊指揮，那麼他哪怕現在還在呼吸，這口氣也不會持續太久了。尤塔也有一定的幾率撲空——陸五也可能在前線，或者說，在尼斯城這裡。
「遵命。」部下說道。
格魯馬斯切換了幾下畫面。現在有很多原本可監控的地方看不見了，應該是被流彈摧毀了吧。畢竟這個世界的子彈不值錢，在烏合之眾手裡隨意亂放（甚至是朝著天空亂打）的情況很常見的。這種事情很難免。
但是整體來說，在尼斯城的戰鬥，現在迎來了最後關鍵性的一擊了。陸五現在派出他的精銳部隊直撲格魯負責的中路防線而去，而趁著這個機會，格魯馬斯的主力部隊將從上路和下路同時發動反攻。
畫面突然扭曲了一下。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那是某種干擾或者故障，但是隨即，所有的畫面都變成了扭曲變形，無法理解的詭異圖案。
這種情況格魯馬斯可是眼熟的很，之前就遇到過一次這種情況了。那一次大概持續了多久？反正就是切來換去找不到故障原因，最終等到陸五快要離開監控範圍了才突然恢復。
「該死……又故障了嗎？」他調試了幾下，但一點效果都沒有。這讓他惱怒的一拍桌子。
「算了，」一名部下勸解道。「反正已經勝券在握了，不是嗎？」
對於自己的勝利，格魯馬斯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疑問。事實上，一切都按照他預計的發生了不是嗎？畢竟是出身下層的賤民，陸五最終剋制不住自己的野心和慾望，直接吞下了格魯馬斯拋出來的魚餌。他和那些本地的地方軍殘餘勾結在了一起……一群沒有裝備，沒有軍官，沒有組織，除了一個「軍隊」的名字之外什麼也沒有的殘兵敗將。表面上，得到這些烏合之眾的加盟會讓他有優勢，而實際上，真正的力量從來不是在人數上。
這個世界的戰鬥，終究是講實力，而非人數的。一名術士，只要條件合適加上運氣不太糟糕，可以輕輕鬆鬆的對付一整個軍團。同理，幾十名穿著外骨骼裝甲的重裝兵可以輕易的擊潰幾百上千的輕步兵。所以，得到地方軍團的加盟即可擊敗格魯馬斯……這只是一個幻覺。但是，這是必須在冷靜思考和仔細權衡的基礎上才能得出的結論。而那些野心勃勃的貧賤之輩，最大的缺點就是常常被假象蒙蔽住眼睛。
更別說格魯馬斯安排下這麼多的後手了——雖然事實證明這些似乎沒有必要。其實哪裡需要出動高階術士那麼麻煩……只需來自沙地的精銳軍團就夠了。至少，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支撐到天亮援軍到來。天亮的時候不知道陸五能不能看見格魯馬斯的住處呢。
尼斯城的另外一處，紅衣站在廣場邊上，靜靜的看著遠方。
這裡是進入城市之後的廣場……好吧，畢竟這裡原本是一個工商城市，而不是戰爭要塞。城市建設本來就不曾考慮過戰爭防禦的問題。所以在從通道口進入城市之後，他們可以說直接佔據了這個小廣場。雖然說是「小」廣場，但是聚集數千名士兵沒有任何問題。
陸五已經走了……但是這沒關係，因為這場戰鬥的指揮官並不是陸五。或者可以這麼說，從一開始，陸五就把指揮權全權委託給了紅衣。
「敵人已經來了！」一名斥候急匆匆的跑過來，向他報告。「從上路、下路同時而來。」
果然不出所料。紅衣轉過身，那些聰明人總是如此愚蠢，看到便宜不佔，對他們來說簡直要比殺了他們更難受。紅衣的目光掃過，在他面前，是十六軍團接近兩千名的重裝步兵。是的，這些軍隊完好無損，從頭到尾不曾投入過戰鬥，而是一直在這裡等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