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節 險惡9
陸五一點也不意外的看到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或許他一直都在這裡,只是陸五看不見罷了。
這沒什麼,很多術士都會這一手,琥珀就多次展現過這種能力,那些遊騎兵也是。陸五知道,這種招數對於同樣的術士效果很差,因為魔法殘痕會暴露他們的存在。但是,對於普通人就很有效了。自始至終,直到他現身為止,陸五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術士舉起一隻手,接住了陸五丟過來的兇器。
「哈……哈哈哈哈……殺了他!」格魯馬斯雖然跌坐在地,但是回過神來卻不禁大喜過望。陸五主動攻擊他了——雖然是將兇器投擲過來的,但是顯然投擲兇器也是攻擊。既然如此,那麼他自衛反擊,殺掉陸五就完全合情合理,沒人可以怪罪。他特地邀請了這麼多見證人,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的嗎?
至於陸五能不能殺得掉……這還用問嗎?魔力戒指是很好用,但擁有戒指的普通人和術士之間的較量早就有過無數次經驗了,從來沒有第二種結果,從來沒有。
那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術士卻沒有遵從命令,他轉過身,用一種遺憾的態度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向格魯馬斯示意了一下手裡的東西。
陸五丟出來的,不是別的,正是宴席之上,每個人身前擺放的那種氣味芬芳的異域瓜果。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抓了一塊在手裡,此時丟了出來。雖然這算一個不禮貌的舉動,但是絕對不是一次攻擊。
陸五看到隱身的術士現身之後並沒有停留,而是用充滿憤怒的目光看了格魯馬斯一眼,掉頭出門而去。
格魯馬斯的喜悅瞬間不翼而飛,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丟過來的只是一個水果,要說以這個理由去殺掉陸五,那是完全說不過去的。
如果陸五是一個完全沒有任何靠山和盟友的普通人,他倒是可以試試看。只要他能封閉消息,能把陸五的那幫手下及時斬盡殺絕,那麼也不是不可以。但陸五顯然是晚星家族的代理人,晚星家族的人是不會接受這種結果的。他們只需要去宣傳一下,那麼格魯馬斯立刻就是一個打破貴族之間規則的「違規者」,所有人見了他恐怕都是掩鼻而行,只怕避之不及。到時候,哪怕他能不花一個貝利卡帶著一座完整的浮空要塞回去,他也毀了。
甚至連耀日家族的人也會唾棄他,因為他的這個做法,對家族勢力造成的傷害可遠不是一座浮空要塞就能彌補的。
所以,這個術士的做法是完全正確的。現在不能殺陸五。就算是格魯馬斯也不能強令他。當然,就算他想,也沒辦法命令。對方是因為他家族關係而來幫忙的,是來「幫忙」的關係,而不是來當部下的。
「咳!」一聲刻意的咳嗽聲把格魯馬斯的思維拉回到現實中。咳嗽聲是道爾上校發出來的。格魯馬斯的目光看過去。
「抱歉,格魯馬斯閣下,我突然想起了一個緊急的任務,必須立刻趕去執行,恐怕無法繼續參加您的宴席了。」道爾話語很禮貌,態度很堅決,很快就走了。
接下去其他幾個人也都出了意外,要麼是想起了一個非去不可的緊急約會,要麼是突然身體不適,無法繼續用餐。總之,轉眼之間,除了駐地太遠,根本沒準備今天回去的格魯中校之外,其他人都紛紛告辭離開。
在這個方面,其實任何人類的態度都一樣——沒人喜歡捲入和自己無關的糾紛。特別是這種顯然會產生劇烈衝突的紛爭。不一定每個人都怕死,但從來沒有人願意冤死。
剩下的只有格魯一個人,這場宴會自然開不下去了。主客雙方客氣敷衍了幾句,各自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下。很快的,整個宴會大廳里空無一人,只剩下格魯馬斯自己。
當然,很快幾個心腹就進來了。他們剛才都在外面,但是卻也看到了發生的一切。
「剛才如果不是道爾,那個小子肯定已經忍不住了。」有人發出了嘆息。「只差一點了,格魯馬斯大人,他那時候眼睛都紅了!」
「多管閑事的傢伙!」格魯馬斯咒罵一聲,卻也無可奈何。其實正如現在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的,整個事情就是一場鴻門宴,其他客人都是被邀請來作為見證人的不相干人士——所以見證人要做什麼,他卻也沒辦法控制。
「你們找來的東西份量不夠!」格魯馬斯當然不能承認自己請錯了客人,立刻把責任推到了部下頭上,聲色俱厲的斥責。當然,這種斥責,部下必須接受。這是作為走狗的悲哀,他們所有的驕傲都已經被徹底踐踏,作為他們追逐利益必須付出的代價。
如果單純以這場宴會本身來說,格魯馬斯已經完全的失敗了。他不僅未能以一個完美的借口瞬間解決自己未來的競爭對手,而且樹下了一個十分危險的強敵。而且,他還不得不看著這個充滿仇恨的敵人安全離開,並且在未來進行報復。
良久,他終於從之前的失態中中恢復過來,變得面沉似水。只有皮膚下膨脹的血管說明他剛才經歷的失敗。他之所以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恢復並不是因為他有著堅韌的意志,而是因為計劃並不只有這麼一步。或者說,從一開始就預料到陸五沒有中計的可能。
在他心裡,用不相干的無辜者的生命,並不會激怒所有人。至少,他自己本人就絕對不會被激怒。不相干的人,死多少都不會讓他眉頭皺一下。
「不過,至少激怒了他。」格魯馬斯問道。「其他的準備好了么?」
「閣下,一切都準備好了,我想……他的貪婪會帶他走上那條路的。」
「很好!」他想起今天陸五盯著他的眼神,這種眼神讓人非常非常的不快。雖然說這是他早就計劃之中,或者說,一切都是他自己引起的,但是那種眼神還是讓人不爽。
明明只是一個末流的貴族之家推出來的一個遮人眼目的代理人,怎麼敢用這種眼光看著他?特別是最後那突如其來的一擊,居然讓他在驚慌失措中做出了失態的舉動,讓人看了笑話。想必那幾位告辭而去的客人會把他今天的表現宣揚出去吧。到時候哪怕他成功的把浮空要塞帶回去,也會被人嘲笑呢。
格魯馬斯當然不覺得這是自己的錯。反而深覺恥辱。他並不是一個戰士,但是他相信自己擁有別人無法觸及的境界和眼光。比方說今天這個宴會,他的那堆兄弟肯定就沒這個眼光,想出這麼一個別出心裁,又環環相扣,萬無一失的計劃來。
事實上,他一直只恨自己天生沒有術士的天賦,以至於選擇的餘地太有限了。他的父親,沙地的總督,已經垂垂老矣,但是想要繼承這個位置,他不僅要有大大勝過兄弟的能力(這一點,他自認完全符合),還需要讓人矚目的成績才行。如果沒有後者的約束,他早就給那群蠢貨下毒,省掉他們每天胡思亂想的麻煩了。
「給我盯著,確認陸五的一舉一動。」格魯馬斯,下令,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里。不過很遺憾的是,這場宴會的時間真的太短了,所以他的房間還沒有清理完畢。至少,被染紅的床單還沒有換乾淨。
不過他現在不在乎這個,揮手將僕人趕出去之後,他打開了自己桌子上的終端。
和別人不同,他的終端是高檔品——通常只有總督才會使用的那一種。這是精緻而美觀的機器,面積較大,但厚度卻只有一個盤子的程度,性能極為出色。特別是保密性能,能夠讓最高階的術士都無法解讀。沒錯,作為一個貴族,格魯馬斯知道這個小小的秘密。很多高階術士都有這個許可權,他們的終端能夠入侵和解讀其他人終端的信息。這意味著很多秘密在高階術士(如果他們接近你的話)面前都不是秘密。但是格魯馬斯就完全沒有這個隱患。
順帶說一下,普通軍官的終端他也有,但是,除非秘密孤身外出,否則他極少攜帶使用。
他稍微操作了幾下,終端就鏈接上了目標。一張三十多歲,滿臉大大咧咧輕佻笑容的臉出現在終端自帶的投影之上。
「格魯馬斯,別催啊。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給我一個沿途休閑放鬆的機會嘛!總之我肯定能在約定的時間趕到的。」說完最後一個字,對方就主動切斷了通話,完全沒有給格魯馬斯說話的機會。
格魯馬斯的臉上閃過怒火,但是那怒火也只是一閃而過。
隨後,他開啟了另外一個功能:監視。眾多畫面出現在投影之上。
陸五離開格魯馬斯的豪宅之後一言不發。他雖然滿心憤怒,雖然他的神情讓每個格魯馬斯的部下都戰戰兢兢地不敢接近,但是這一點也不會讓人開心。
哪怕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個陷阱,一個試圖謀殺他的圈套。而沒有踏入陷阱,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但是心頭涌動的怒意一點都沒有減少。
是的,這裡畢竟不是地球,更不是中國。本來也是如此,一個處於戰爭的世界怎麼可能有著什麼嚴密的秩序來保護人們,怎麼可能到處都是正義和法律?別說異域了,同樣地球上的戰亂區域,哪個不是如此?混亂之地,強者可以隨心所欲,弱者唯有逆來順受。
琥珀來到了身邊,她看出陸五的神情不對頭。但是她什麼都沒問。這場宴會短暫的太過於離譜,所以不管是誰都能看出肯定發生了什麼非常重大的事情。而陸五的神情更是清楚的反映了這一點。
「我們走!」陸五說道。他粗暴的撕開自己的衣領,因為感覺到自己幾乎已經快要窒息了。這裡的每一口空氣都污濁骯髒,令人透不過氣來。
「陸五閣下,談判有結果了?」伊萬也察覺到陸五的神情。
「是。」陸五回答。格魯馬斯已經用比語言更加有說服力的實際行動來證明了自己的態度——對於浮空要塞,格魯馬斯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