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節 浮空要塞7
浮空要塞就算是隔著很遠的距離，看上去也無比巨大。
鋼鐵巨獸平靜的卧在大地之上。和陸五曾經見識過了另外一座廢墟比起來，這台浮空要塞至少在姿勢上可以得滿分。它非常幸運的靠在一座突起的山坡之上，所以是直立在那裡，整體結構還能保持完整。
至於陸五上一次見識到的那個，則是側卧在地上，小半個結構都已經崩潰瓦解，本身已經沒有修復的可能——還不如直接造個新的省力呢。
這台巨大的戰爭機器整體上是一個很不規則的金字塔型：從最高處向下，大概四分三的位置是正金字塔型，接下去的部分卻呈現倒金字塔型。儘管陸五知道它的每一個部件都是人造的，但它看起來更像是一種岩石和鋼鐵混合體——有些位置看上去黯淡無光，有些位置則清楚的呈現金屬的光澤。
這個形狀顯然是絲毫也不考慮空氣動力方面的問題的。當然也很正常。如此巨大的戰爭堡壘，它只能是是一個護甲厚重，火力強勁的騎士，而不是輕巧、攻擊強大但是防禦薄弱的盜賊。以地球的飛行器標準而言，它的飛行速度其實並不快，但是它也不需要快。
此時此刻，在浮空要塞的下方，已經建立了一個維修者的基地。人群如螞蟻一樣，在浮空要塞下方殷勤的爬行者。大量的機械在運作，其中最顯眼的就是那些外骨骼裝甲。
就像地球上的坦克越造越低矮一樣，這個世界的戰爭用外骨骼也是越來越小。相反，工程建設用的外骨骼裝甲越來越大。作為工程機械，它們的動作雖然看起來緩慢笨拙，但是隨便一伸手，就能將數噸甚至數十噸、數百噸的東西舉起來。
站在一個較遠的位置，能夠整個維修工程的工地異常的繁忙。維修工人們顯然是分成多個隊伍，每個隊伍執行不同的工作。視野所及範圍，能夠看到其中有一個分隊正在拆除浮空要塞底部的引擎周邊破損部分，並且將新的部件更換上去。
在更遠的地方，有一個懸浮列車的大型停靠點（雖然也是臨時的），甚至配備專用的，用來裝卸的吊車。
雖然說天價催賬單讓人有些吃不消，但是陸五也不得不承認，就算隱有著私下裡黑錢的做法，黑的比例也不會太高。修理這個東西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其實想想也明白，從高空之中掉下來，沒直接爆炸、粉碎、解體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地球上，人類製造的鋼鐵戰艦甚至有著在颱風中被巨浪折斷的記錄。可是區區的颱風大浪怎麼能和高空墜落比？哪怕最誇張的情況下，也不過是巨浪拋上幾米、十幾米左右的高度吧。浮空要塞可是從數千、數萬米的高度掉下來的。
更別說一個是摔在水裡，另外一個衝擊的是堅硬的地面。這種情況下，要說裡面的部件還能保持完好，這簡直就是自己騙自己。
「怎麼樣？」陸五問身邊的紅衣。在這方面，他對紅衣的專業眼光有信心。
「確實沒有任何防備的樣子，也看不到武裝人員……」紅衣看了半天，說道。「連一點點基本的防備都沒有。只要有哪怕一點點的防備意識，就會在那邊安排崗哨甚至火力點才對的。」他用手虛虛一指，但是說實話，陸五不確定他所指的到底是哪裡。
「完全沒有任何防備嗎？」
「應該是，顯然，不管是什麼理由，總之似乎整個維修隊伍沒有任何打算保護自己的樣子。不過，正常情況下似乎也是這樣。維修技工方面幾乎都是公用貿易網路的直屬成員或者下屬單位，遭到傷亡的話會是大事。而且，站在尼斯城防務負責人的角度，不管出自什麼樣的立場，都有保護維修工地安全的必要。當然，如果真的凱查哥亞特的部隊大舉入侵，那麼有沒有防備都不重要了。」
「說的對。」伊萬也贊同。「看樣子，我們可以去見見那個，隱。」
見到隱的過程非常的簡單，事實上，這位維修大師的工作地點就在浮空要塞裡面——或者說浮空要塞內部一角。陸五一行人接近維修營地的時候，就有人迎上來詢問來意。然後，他們就被帶到了隱的面前。
和視頻中的一樣，站在陸五是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人，要特別說明的是，他身高其實並不高，比陸五都矮，體型只能算作瘦小。他有著一頭亞麻色的頭髮，近乎同色的眼睛。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淡雅而柔和。左眼之上那個紅色的傷疤，也就是那個像是被火燒傷留下來的疤痕，讓他很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怎麼說呢，基本上就是滿身都是工程師和學者的氣質吧。
「陸五？」隱几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陸五。這也很正常，雙方視頻通話過好幾次呢。
……
「感覺怎麼樣？」隱問道。
站在浮空要塞的最高處，也就是通訊塔的位置，居高臨下看下去，能將浮空要塞的全貌，所有的一切盡收眼底。可以看到，這座人工製造的戰爭機器真的是很大，比陸五想象的還大。
雖然陸五看過好幾次浮空要塞，但是要麼就是角度問題，要麼就是浮空要塞本身已經墜毀，所以這一次才算做看到了全貌。雖然從側面或者下方看起來的時候，它是一個不規則的金字塔型，和普通地球人想象的「浮空城堡」很相似。但是從高往下看，依然能夠看到浮空要塞整體呈現狹長型，而非想象中的那種圓型。或者說，它的造型和艦船有點相近。
當然，只能說相近，浮空要塞和艦船是完全不同的東西。事實上，在各方面，它和陸五在地球上見識過的（就算沒有現場看過，至少也看過照片和視頻）的科技造物差別都很大。首先就是浮空要塞的大小非常驚人。與之比起來，航空母艦什麼的簡直不值一提。
「很大。」陸五直接說出了自己最直觀的感受，引起了隱的一陣輕笑。
「陸五閣下，這座浮空要塞只能說是標準型號，談不上什麼大呢。」畢竟是專業的維修師，在這個方面，隱的見識哪怕比紅衣、伊萬都要高上許多。「標準的六格浮空要塞，而且已經建成了主炮、副炮、雙引擎、納米防護，目前只有一個空缺了。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直接改裝上去。」
「什麼叫……六格啊？」
「啊，」隱微笑了一下，雖然他言談舉止很有禮貌，但是神色之間還是多多少少的流露出了「果然是什麼都不懂的鄉下人呢」這種輕蔑的態度。「這麼說吧，浮空要塞受到本身大小，以及動力爐輸出能量的限制，上面搭載的系統數量是有限的。舉例說，主炮。大家都知道主炮數量肯定越多越好，為什麼上面不裝上百八十個主炮呢？當然是因為沒有足夠的空間和能量。而我們這些設計、維修人員，通常用『格』這個單位來表示浮空要塞上面用來搭載的標準系統模塊的空間/能源數量。這種標準系統模塊有好幾種，引擎、主炮、副炮、納米防護系統是最常見的，其他的還有軍營、小型飛行器機庫、總督宮殿等等，總之，所有的這些基本上都要佔據一『格』的空間和能量的份額。比方說，這台浮空要塞在空間上還有一『格』的餘裕，那麼可以加裝一台主炮，或者加裝一個引擎。前者不必多說，後者能讓速度增加三成，同時讓空戰中騰挪變速更加靈活。」
「那麼，有更大的浮空要塞了？」
「六格最常見吧，更大的也有，不過到了八格的時候也到頭了，因為並非越大越好。如果太大的話，很多系統就得重複搭載……比方說十格的浮空要塞，性能反而會被九格還低。為了保持速度不變，多出來的這個格必須要建造引擎。那麼，這個新增加的格，除了耗能之外又有什麼意義呢？當然四格五格什麼的也有，這些通常都是特殊用途的，我曾經見過一個四格的浮空要塞，雙引擎，雙主炮——簡單的說就是忽略防禦，強調攻擊……如果混戰中，有著友軍當肉盾，卻也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東西。對了，陸五閣下，我要特別說明一下，所謂的『格』能搭載的東西其實都是模塊化了的，可供主人選擇，隨意拆卸或者搭載的。不過浮空要塞出廠時候就有很多默認的，無法拆除的系統。舉個例子，就算不裝額外的主炮副炮，浮空要塞也有天然安裝的一門主炮；就算不裝納米系統，它也有天然的重型裝甲作為防禦；就算不加裝驅動引擎，它也能憑藉天然的反重力引擎進行飛行，就是速度實在……順帶提一下，陸五閣下，您的浮空要塞已經搭載的模塊之中，幾乎全部破損了。」
「破損的情況……都不能用了？」
「幾乎都能用，但是，輸出功率都有限。」隱說道。「比方說主炮還有百分之九十的功率，副炮就只有百分之三十啦。驅動引擎一個只有百分之四十，另外一個還不錯，還有百分之八十左右的輸出。不過這些模塊化的東西，幾乎都無法修理，要換的話需要整體更換。」他隨手打開自己的終端，向陸五齣示了一個價格單，直接讓陸五堅定了這些額外加裝的模塊系統暫時不需要修理的決心。
現在，他已經完全明白了。公用貿易網路里那個浮空要塞的價格並不誇張，甚至可以說是良心價。話說回來，類似的事情地球上也有，整車要比配件便宜可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
「怎麼樣，需要我修理，亦或者需要我加裝嗎？」
「不，謝謝了，隱……大師，」陸五覺得稱對方一聲「大師」不為過，剛才這個價格確實嚇到他了。他身邊的幾個人，紅衣似乎什麼都變化——不過由於長了一張苦臉，讓他有了掩飾自己真正表情的天然護甲。伊萬一臉若有所思，卻看不出他到底是在感嘆還是還是在想著什麼。琥珀睜大了眼睛，明顯這個價格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最後還有阿琪，她神情之中依然有幾分沮喪，但是顯然對於這個價格並不感到吃驚。
「事實上，我有一個想法。」現在，對於浮空要塞維修工地的參觀已經結束，陸五可以說花費了半天時間，才勉強把浮空要塞的幾個要點都走遍了。而之所以能這麼做，完全是因為他們一路都坐著一輛小型的反重力車——小，但是動力強勁，不但速度快，而且能夠懸浮上一個相當的高度，可以穿過很多障礙，顯然不是普通的代步車輛。
現在，該是說下一下那個計劃了。如果可以的話，先讓要塞飛起來，其他的維修工作可以暫緩。
隱點了點頭，做了一個「請說」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