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節 浮空要塞4
坐在這種反重力的火車上，透過窗戶可以向下看去。
按照這個世界的季節，應該是春季吧。但是說句實話，這個世界一點也不像陸五之前感覺到的，一個文明發達的，或者說，高科中魔的世界。
雖然在地面上的時候並無特殊的感覺，但是從一定高度的天空俯瞰，就能感覺到一種很難形容的荒涼。這個「荒涼」並非說的是沙漠、荒野之類缺乏動植物生存必須條件的環境，而是缺乏人類的活動跡象。
到處都是草原、森林、灌木、喬木、河流、丘陵諸如此類，一片綠色。放在地球上，這絕對的罕有的自然美景——唯一的問題是這個地方不像是有人類文明存在的痕迹。
當然，這無疑是錯覺。陸五自己都已經見過不止一個的人類城鎮了。這裡確確實實有著人類文明生存著，而且發展得很好。哪怕這裡是公認的偏遠地區，也照樣點亮了科技文明的光芒。
過了那麼一小段時間之後，他終於明白哪裡不對頭了。這裡沒有農村也沒有農田啊。
視野所及，是一片碧綠的平原，幾條河流的支流在這裡匯合，變成一條頗有點規模的大河。原本兩河交匯的平原，是非常適宜農業發展的地方。這裡應該會有村子和農田才對。不過這裡一無所有。
陸五還特意用魔力強化了自己的視覺，但是依然連一點點的跡象都沒有。這不是環境變化人口搬遷之類可以解釋的，因為人類耕種過的土地終究會留下痕迹。哪怕被拋荒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土地，也會留下人類活動的遺址。
「陸五閣下，您在看什麼？」伊萬不知道從哪裡走了出來。「第一次坐這種交通工具，感覺怎麼樣？」
如果說這種懸浮列車給了陸五什麼印象，那就是寬敞、舒適。它和地球上的火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東西。就像每個人知道的，地球上火車受到鐵軌等外部因素的制約，其寬度、高度甚至是長度是有限的。而這種反重力的運輸裝置可就沒那些條條框框的制約了，所以理論上來說，除了一個提供前進動力的列車頭之外，其他的車廂可以千奇百怪，想造成什麼樣子就可以造成什麼樣子。
當然，事實上並沒那麼自由。因為這種車子的建造需要消耗昂貴的共鳴石，此外也要考慮空氣動力方面的問題。設計者終究要在成本和運載量之間尋找一個合適的最佳比，所以太過於怪異的造型什麼的並不存在。但不管怎麼說，和地球上的火車完全不能相比。
「這裡……沒有居民嗎？」陸五指著下方的那處怎麼看都很合適建立人類聚居點的平原問道。有幾隻陸五不認識的大型動物在地面上慢吞吞的挪動。和陸五之間見到的一樣，只能說這裡的動物都比較畸形。其中一個滿身都是大大小小鼓起的肉瘤，不知為何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起「卵巢」這個詞。
「被異化的比較嚴重的地區吧。」伊萬隨意的看了一眼。
「什麼？異化？」
「有人管這個叫毒化，也有叫腐化的，當然也有人把這個叫變異、毒變什麼——總歸是一回事。反正整個女妖之門範圍內都沒有正常的動物。」伊萬說道。「當然，也許有例外，但我不能確認。有人說這是『迦舍』一族在這裡使用了某種生化武器，有人說它們打開了通往異世界的大門，讓異界的法則入侵……眾說紛紜，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但是，陸五閣下，反正整個女妖之門全部都是被異化的區域。或者說，劃分女妖之門地區範圍的時候，就是根據異化的範圍劃分的。」他注意到陸五的神情，「您對這個不太清楚？」
「哦，我知道得並不多。」陸五怎麼說也在迦舍城這裡呆了不長不短的一段時間了。對於地名來歷什麼也是聽說過。至少他知道「迦舍」這個詞是典型的音譯，是某個異世界種族的自稱。據說他們曾經作為傭兵被術士們引入這個世界，但是卻動起了歪腦筋，想要在這個世界佔據一席之地。當然，它們的最終結局，就是僅僅在這裡留下了一個被叫做「迦舍」的城市。
要特別說明的是，雖然迦舍城的名字這麼叫，但是城市本身和那個異族其實沒有任何關係。曾經由異類建設的城市早就被徹底消滅了——要麼是被戰火所毀，要麼就是在更換了主人之後的日子裡，因為不適應人類的居住需要，被逐步拆除掉了。過程或有爭議，結果卻是相同的。反正，除了個名字，什麼都沒留下。
「總之就是女妖之門的生物圈都被波及了，所有的生物，動物、還有植物。」
「波及之後呢……」
「它們都變得有毒了。」伊萬聳聳肩。「不能吃也不能用，據說要保持這種樣子數百年時間，才能讓扭曲變異的生態圈慢慢的恢復正常。也許未來能為這個世界添加一下難得的生物樣本吧，但是眼下沒用。」
陸五這才想起一件事情。當初他陪著部族後撤的時候，好像一路上沒看到有誰狩獵。最初的時候只是覺得可能缺乏狩獵需要的技術和時間。但是現在才明白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就是為什麼這裡有城市，但沒有農村。有工礦業，但是沒有農業和畜牧業。這裡的人就算吃著淡然無味的壓縮罐頭類食品（雖然營養確實能滿足人體需要），也不會想著去捕獵點野味改善一下生活。
一切都因為這個「異化」，源自多年之前，一種異世界指揮生物，也就是「迦舍」的入侵，用不知名的辦法扭曲了整個生物圈。
「其實也不是全然沒用啦，植物還是能利用一下的，特別是木材。」伊萬不經意的繼續說道。「木材還是一種可用的資源……能用。可惜的是不能出口，除了女妖之門本地人之外，外面的人根本不會使用這些被異化的木料。其實木料有什麼關係？那又不能拿來吃。就算有毒，晒乾之後也都是一樣用了……」他輕聲的抱怨了一句。
陸五認為他在抱怨錢的事情，如果能把木材賣給公用貿易網路那邊，就能得到更多的收入。因為礦區邊上就有適合砍伐的林區。
「對了，陸五閣下，那個，阿琪……沒問題嗎？」
他們之前商量了好几几次，但是真的沒想到過來的監察官是阿琪。就算是伊萬也不無疑慮的認為，這不一定是好事情。其實仔細想想，之前的失敗，到現在也沒過太長的時間。要說阿琪已經念頭通達，就算說出來也沒人相信。出於人類陰暗的天性，或許她會想方設法的給陸五扯後腿。
而一個監察官扯後腿是很麻煩的事情。眾所周知，他們掌握著向正規軍高層打小報告的權力。陸五的每一個動作都會被她放在放大鏡下詳細審查，找出其中看上去像是不對勁的地方——比如眼下這個事情：擁有並修復一座浮空要塞。
往正常角度來說，這是陸五積極上進的表現。但是，這也可以理解為陸五心懷不軌，正打算染指自己根本不配擁有的東西，積攢實力。一個區區的地方軍軍團長想要增長實力幹什麼？無疑準備在兩個陣營之間玩玩兩面三刀的把戲。是的，沒錯，從邏輯上來說，如果陸五帶著一座浮空要塞（外加一個軍團）投奔冥月那一方，其他暫且不提，高官厚祿是少不了的。至少要比這邊當一個地方軍的軍團長要強得多。也許被任命為女妖之門的總督（當然是冥月方的）也說不定。
而這種東西，是壓根說不清楚的。誠如一個地球上的俗語：積毀銷骨，眾口鑠金。雖然哪怕連浮空要塞的事情都是阿琪而起，但是她卻可以拿著這事情作為依據詆毀陸五。
「也沒其他辦法。」陸五也只能將事情朝著好的那一面來想。怎麼說他也是救了阿琪一命不是嗎？「她作為監察官，我要是瞞著她，事情也許會更麻煩。」
「這個倒是。」伊萬贊同這個看法。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一開始就都同意帶上新任的監察官一起去尼斯城那邊。因為你帶著他可能有麻煩，不帶他，有麻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對了，伊萬，那個維修經費的事情……」陸五這段時間都在認真的跟著高手學習。對，沒錯，之前他們是共同學習，現在是他跟著高手學習。琥珀的訓練倒是夠了，每天只是在技巧上繼續練練，也就是提高熟練度。但是關於要塞指揮官的課程學習方面，陸五沒停下。
這是很有必要的。陸五已經下定決心不去找一個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要塞指揮官」來幫自己指揮（在這一點上，他很難接受本地人的觀點。按照中國的說法，這叫做「唯名與器不可假人」），既然如此，他怎麼說也得掌握一些指揮的能力吧，哪怕沒有六十分，起碼也不能吃零蛋。為了能在浮空要塞修好之後能夠由自己指揮，他只好把大部分時間都放在這一點上。很自然的很多事情他都沒空管，丟給兩個部下了。軍隊和礦區的事情丟給紅衣，資金和迦舍城的雜事丟給伊萬。所幸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正常，至少也是看上去正常。
「就像我說過的一樣，有所困難，」伊萬說道。「我們的東西都賣了一個大價錢，但是……要說修好一座墜毀的浮空要塞，那就顯得有點不足了。所以我有一個想法。」
伊萬的想法很簡單，但是立刻吸引了陸五的注意力。那就是浮空要塞只需修好飛行引擎，讓其飛起來，然後慢慢的處理其他的內部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