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節 維修師
「您不知道？」伊萬很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似乎不懂這個是很不應該的事情。
陸五不得不表示自己不懂。當然，他的履歷完全能夠解釋這一點，他是一個來自邊境小鎮，沒見識過太多世面的年輕人，不懂也是理所當然的。必須要說明的是，雖然這個世界的人都知道「穿越」這回事（舉例來說，凱查哥亞特就是來自異域），但是要說什麼身邊的某個人是異世界穿越來的之類，卻也屬於正常人無法想象的腦洞了。
一小段時間之後，伊萬告辭離開，陸五獨自坐在這裡。
「原來指揮浮空要塞，是一門專門的能力？」陸五一邊看著伊萬留給自己的那一大堆書單，一邊問道。
書單的名錄長得令人髮指。伊萬發給他的書都是數據版，所以存在終端里並不費力。但如果將其逐本列印出來的話，估計能以枕頭高的高度鋪成一張供陸五睡覺的床，而且這張床還是可供陸五在上面很自如的翻身的那一種。
事實上，按照伊萬所說，指揮一座浮空要塞，也就是說，成為一名要塞指揮官，通常需要十年時間學習。十年時間……中國的義務教育也只九年。
不止如此，浮空要塞的指揮能力，或者說，相關資格認定，是一個軍人向上跨出一步的關鍵所在。在正規軍中，正常的按照資歷和戰績陞官的話，就到「上校」為止。這就是通常情況下的最高官了。如果想上一步，變成「將軍」，那麼就一定要這方面的資格。
資格和資格之間，還是有著很大區別的。所有和浮空要塞相關的資格中，難度最高的就是要塞指揮官，通常需要十年學習。最低的就是檢修長——這個位置負責的並不是通常概念的維修，而是負責動力輸入的調整——甚至可以通過六個月的培訓班速成。
這是正規軍的情況。前面說過，地方軍之類其實總督的私人部隊，這可沒正規軍那麼多規矩，事實上地方軍連「軍銜」都沒有，只有職務。但是就算如此，浮空要塞的指揮權也絕不會隨意委託給阿貓阿狗。總督甚至會專門從其他地方請來擁有相關資格的專業軍人來指揮自己的浮空要塞。
別說浮空要塞指揮官的相關科目和教程之類的了，哪怕是檢修長必修的那一堆課程，已經足夠讓人頭疼了。
更糟糕的是，因為陸五所接受的並不這個世界的教育，這意味著如果他真心想要學習，那麼還需要補充大量的基礎課程——差不多等於琥珀來到地球之後的情況。
不過，琥珀可以從零開始學習，因為她畢竟是一個術士，擁有源源不斷的魔力。除此之外，她也有充裕的時間。但是陸五就完全沒有這個條件了。別說那個老式的魔法戒指了，就連後來到手的那個，現在魔力也已經消耗大半。
「哈，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高手的反應卻顯得興緻勃勃。「這麼多課程……嘖嘖，這個浮空要塞，大概就是這個世界科技文明的最高結晶了吧。」
「不止是科技，還有魔法。」陸五提醒。「所有的浮空要塞都有反術士入侵的措施。」
「說的對，科技和魔法的混合結晶……」
「算了，別說這個了……現在我們的問題是該怎麼辦？」陸五說道。「我們也得請一位指揮官過來？」
「搭檔，你自己覺得呢？。」高手反問。
「我覺得……這有點……不太自然。」陸五不得不表示自己的看法。想想看，自己的浮空要塞，自己卻必須呆在邊上，指揮權必須交給其他人，怎麼著都有些怪怪的。但是反過來說，至少是伊萬說，這種事情是常態。舉例來說，總督不一定擁有指揮浮空要塞的資格，所以他們的浮空要塞，哪怕是自己的座駕，也都修有獨立的宮殿。這個宮殿並非浮空要塞的指揮部。這使得總督本人和要塞的指揮權完全的分開。
陸五有理由相信伊萬不是在說謊——這種謊言太容易拆穿了，而且這種謊言又有什麼好處呢？此外，這件事情在邏輯上是說得通的。這就好比地球上的船舶、大飛機之類的，艦長都必須是精挑細選，擁有足夠的經驗、學歷或者至少是在過往證明過自己的優秀人才才能擔任。隨便任命一個阿貓阿狗當艦長行嗎？當然可以，但是代價就是這艘戰艦很可能在戰鬥中無法充分發揮戰鬥力。
而對比起來，浮空要塞數量更少，價值更加昂貴，出現這種情況很容易理解。每個人都會希望自己寶貴的浮空要塞能夠發揮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戰力，絕不願意看到因為一個冒失鬼作為指揮官，導致浮空要塞的戰力發揮不合格，甚至受到損失的可能。
「確實如此，」高手應該是一邊說話一邊在閱讀著那些書籍。反正它是精神生命體，閱讀這些電子信號什麼的是拿手好戲，就和人類閱讀紙質的書籍沒什麼區別。「和地球人的觀點差異極大。而且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一個很有趣的事情……按照書上的說法，不管是輝月還是冥月，在這方面居然是共同的。也就是說，你在輝月這邊如果得到了要塞指揮官的資格，那麼假如有一日，你投降或者投奔到冥月陣營之中，你的資格也是得到認同的。同樣有資格指揮一座浮空要塞。」
「那怎麼辦？」陸五問。他現在才明白，一座浮空要塞不是那麼簡單的。
「你想多啦，搭檔，問題在於……」高手說道。「我們真的需要浮空要塞發揮百分百的戰力嗎？」
「啊……」
「我們又不是真的要為輝月賣命，」高手說道。「所以還是換個方式，我們稍微自學一下就可以了……說實話，我對這些很有興趣。對了，搭檔，有人聯繫你了，如果沒弄錯的話，應該是那個小術士。」
「琥珀？」陸五立刻拋開其他的事情，手忙腳亂的打開終端聯絡部分。這一次高手提醒的很及時，以至於連提示音都沒來得及響起。聯繫陸五的果然是琥珀。
「琥珀，怎麼樣？」
「算是成功了一半了吧。」雖然隔著終端，但琥珀的聲音里卻有一絲疲憊。「你在哪裡？」
「我在迦舍城這邊的指揮部。」陸五回答道。真的沒想到那個遊騎兵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最初的時候，他打算藏在迦舍城這邊，但是琥珀馬上提醒他這沒意義。如果一個術士，特別是一個有能力隱身的術士想要殺你，那麼藏在城裡和藏在外面的小鎮又有什麼區別呢？還不如在小鎮上，至少一切都在控制之內，事後也可以將影響消除。相反，如果迦舍城這邊出現大範圍的魔法效果，就很難隱瞞了。眼下輝月陣營雖然貌似觀望，但是實際上卻也非常警惕，絕對不會對這種敏感的事情視而不見。而一旦事情泄露，相關調查人員過來的時候，琥珀的身份就很可能曝光。
術士是能夠辨認另外一位術士的，魔法殘痕是最好的證據。如果有個調查員呆在迦舍城這邊，琥珀就不能施法，否則必然會被發現。
「我可以過來嗎？」琥珀問。
「當然可以。」陸五立刻說道。
琥珀關閉了通話。陸五轉頭看向投影裝置投出來的那一張付款單，不由得嘆了口氣。
「果然，不管哪個世界，關鍵因素還在於錢嗎？」他輕聲的自言自語。按照伊萬所說，這筆錢一方面用來購買一些必然會更換的零部件，另外也是一個「預付款」、「誠意金」之類的意思。再過兩三天，會有相關的人員找他仔細討論修復的問題。比方說，要多投入多少力度，能夠給予多長的時間，還有從什麼地方開始維修，要不要在維修的同時予以改裝之類的問題。
「搭檔，又有人聯繫你了，」高手再一次提醒。
「是誰？」陸五問。
「應該是個陌生人。」高手的話音剛落，終端就響起了要求通訊的提示音。這一次是要求視頻通話，陸五把終端鏈入邊上的投影設備，馬上，一張陌生的面孔出現在三維立體投影之上。
那是一個身材瘦長的陌生中年人，和大部分這個世界的居民一樣，看上去極像地球上的中西方混血兒。他的左眼之上有一個紅色的傷疤，看上去像是被火燒傷留下來的疤痕。這是一個相當醒目的標記，所以陸五第一眼就確認這確實是個陌生人，因為他從未對這個疤痕有什麼印象。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張臉愣是看起來有點眼熟。
「你就是陸五嗎？女妖之門第十六軍團的軍團長……新任的？」中年人嘴角略帶一絲不羈的笑意，眉宇之間有一種淡淡的同情，或者說是憐憫。
「是我。」對方臉上那種不加掩飾的同情讓陸五覺得很有點不正常，但他此刻只能暫時放在心裡。「那麼，你是？」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隱。」陌生人說道。「曾經是XXX鑄造廠（他說了一個陸五記不住的專有名詞）的十二級維修師，專業從事浮空要塞的維修。有人向我介紹了這項工作……聽說你打算修理一座墜毀的浮空要塞？」
「確實如此。」陸五這才意識到這位應該就是介紹過來的維修人員。看起來那邊反應還真是快速，伊萬應該剛剛把錢轉過去吧？對方就直接來聯繫他了。「我有一座浮空要塞，需要維修，」他想了一下。「需要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