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節 遊騎兵3
「什麼？」隨從一時沒聽明白。當然，哪怕她聽清楚了，也不理解她的主人剛才吐出來的那個明顯來自其他語言的外來詞。
「蠱。」她再次說出這個不屬於這個世界語言的發音，「異世界文明的一個傳說。據說把數量眾多，種類不同的毒蟲放在一起，任由它們互相吞食……那麼會有一個最強壯，毒性最強的蟲子活下來，這最後一個剩下來的，就叫做蠱。簡單的說就是毒蟲之王的意思。」
「這……這麼做有什麼用？那個毒蟲之王能幹什麼？」
「異世界文明相信這種毒蟲之王擁有特別的超自然力量。」她說道。「當然，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這是一個毫無根據的迷信，異世界文明自己也知道那是一個迷信。所以我剛才說了，那只是一個傳說。雖然流傳下來，但是大家相信那只是一個傳說。」
「可是……這有什麼意義嗎？」
「沒什麼意義，可是不能否認，那個倖存下來的毒蟲，肯定是最強壯、最聰明、獵食能力最強，運氣最好……總之綜合評分可以打第一的那個，不是嗎？」她說到，「其實不只是蟲子……如此殘酷的優勝劣汰機制，不管是對什麼，包括人類，都能起到一個非常好的淘汰效果，把其中那些無用的廢物排除掉。」
隨從睜大眼睛，她依然無法理解女主人跳脫的思維。
「做好準備，」幸好她沒有被這個疑惑困擾太久。「等會見到那位軍團長大人的時候，我們要看到他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真的要用那個嗎？」
「當然，雖然我願意相信我們的那位軍團長大人是一個白璧無瑕，因為偶然的緣故被強征入伍，然後憑藉戰功扶搖直上的人，但是不管怎麼說，小心無大錯，不是嗎？」
求見的過程並不複雜。畢竟，對方雖然最近春風得意，但是怎麼說也只是一個軍團長，還是地方軍的。這種頭銜，只要離開了鄉下拐角旮旯的小地方，就算不上什麼大人物。而一位來自後方某個研究學院名下的獨立學者或者說獨立研究家，這個頭銜其實還是很能嚇唬人的。至少在這個社會的構成中，前者對後者抱有「仰望」的態度。
這個叫做陸五的人年紀當真不大——最重要的是，全身上下完全看不到一點軍人的氣質。這倒很符合那個傳說，也就是這位叫陸五的軍團長其實是偶然中被強征入伍的。不過這其實沒什麼奇怪的。前面說過，所謂地方軍的軍團長，對於沒見識過世面的人或許是個不大不小的軍官了，但是真正的，從比較正式的角度來說，地方軍的軍團長，連「中層」都算不上，只能勉強算作一個過渡性質的「中下層」罷了。
在一間並不算大的帳篷里，四個人坐在一起。陸五身邊是琥珀，而冒牌女學者身邊則是她的隨從。
雙方在正式開始談話之前，她已經拿出了自己的終端，將自己的身份證明，以及來自各方的文件，甚至還有正規軍高層的許可等一堆資料調出來給陸五看。她很滿意的看到這一堆證明身份的文件，哪怕沒有把陸五炸得昏頭轉向，至少也讓他一時之間搞不清楚深淺。因為這個叫陸五的人說話變得小心翼翼，十分客氣。
「那個，女士……」陸五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位應該是來自後方的大人物。雖然他來到這個世界不算很短，但是這確實是他第一次見到來自後方的學者。和地球不同，這個世界的人口遷移似乎是受到極大限制的，與其將這裡的「地區」理解成中國的省份，不如乾脆理解成地球上的國家更合適些。就像地球上出國需要複雜的簽證、護照等手續一樣，這個世界也是一樣。這就是為什麼幾十萬難民會在聚集在這裡，而不是乾脆退到更加安全的其他地區。
而且，這個學者……怎麼說呢，有著一身陸五從未見過的打扮。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后，陸五在服裝方面幾乎都已經有點審美疲勞——不是那種看多了好東西后的疲勞，而是看不到好東西的疲勞。比起地球上各式各樣的時裝來，這個世界的穿著方面乏善可陳。按照地球上的標準來說的話，本質上就是各種不同的軍服和勞動服，起碼也是軍服的變種。不管男人和女人都一樣，似乎連小孩子也不例外。但是，這位後方來的學者，穿著一身陸五從未見過的衣服。
哪怕按照地球的標準，這件衣服的款式也算的上中規中矩。從材質來說，似乎是半毛皮，半織物的——這種東西在地球上實在太常見了，但是在這個世界上確是陸五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毛皮穿在身上。要不是親眼看到，陸五幾乎以為這個世界上早就不用毛皮做衣服了呢。
「請叫我蝶夢就好。」冒牌女學者說道。「我不是什麼大人物，來這裡，只是為了進行相關的實驗。」
陸五剛才已經看到文件上的內容，一大堆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勢力發了各種各樣不同的文件，要求被選中的前線指揮官儘可能配合蝶夢的研究，同時保障她的個人安全。當然，所有的文件都保證蝶夢的實驗不會造成任何嚴重的不良後果。
但是這些官方的文件加起來，其實也比不上這位蝶夢女士給陸五的震撼。因為雖然她攜帶了一大堆身份資料，證明她是一個極有身份和成果的女學者，但是她看上去，年紀絕不會比陸五大——如果不是比陸五更小的話。
如果要形容的話，那就是這位不是學者女士，而是學者小姐。陸五估計，以地球標準衡量的話，這位蝶夢小姐完全算得上天才的。差不多大學畢業的年紀得到了博士學位，順帶著還做出了實際科研成果（在世界著名雜誌發表的那一種），這完全夠得上天才的稱號。
但是，明明是一位身份沒有問題的天才女學者，但是蝶夢卻完全沒有給人「學者」的感覺。可以說是她身上感覺不到學者那種拘謹，認真或者死板之類的氣質。相反，這位女學者給人的第一印象是一朵綻放的玫瑰。和琥珀一樣，她有著一雙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如果說琥珀的紫眸宛如一灣充滿神秘色彩的水塘，蝶夢的眼睛就像是晨曦照耀下的湖面，翠綠中點綴著晶瑩的光彩。
其實來到這個美學和藝術水平顯然落後的世界，有一點卻是讓陸五很滿意的，那就是這個世界的顏值普遍偏高。大概是因為普遍長得像混血兒的緣故，不管男女，很大一部分容貌都在基準線之上。當然，遺憾的是，可能是戰爭的緣故，至少在陸五接觸的範圍內（難民營的範圍內），年輕女性其實真的不多。
當然，其實多了也沒用，琥珀一直跟在陸五身邊呢。
「我來這裡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蝶夢解釋道。「一直以來，想要找本地的指揮官給予協助……但是很遺憾，我來的時候阿琪中校正好離開去前線了，然後她回來之後，甚至沒空和我見個面就走了。正好剛才看到了相關的防務委託……如果我沒弄錯的話，現在閣下應該就是整個迦舍城事實上的指揮官了呢。」
似乎是太熱了，蝶夢說話之際，把圍在脖子上的圍巾（一段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毛皮）給摘下來，露出了白皙的胸口。
說句實話，這個委任讓陸五都措手不及。其實他看到這份文件還沒多久，甚至還來不及找人商量研究一下。一切簡直可以說是莫名其妙——沒人向他徵求意見，甚至連事先一個招呼都沒打過，人家就直接將一份防務委託的公告發到終端的公共頻道之上。有那麼一陣子，陸五還以為這是一個玩笑或者搞錯了什麼的。但是幸好身邊有琥珀，所以他立刻明白這不是玩笑。正規軍那邊，是真的把整個迦舍城的防務委託給他了。
問題是，迦舍城本來有著十幾個軍團的駐軍，十幾個人員完整，裝備精良的軍團。而陸五手中只有半個軍團。
哪怕高層知道陸五通過私吞，使得自身擁有遠遠超過正常編製的裝備，但是人數上的差別是先天的。要說讓陸五擔任指揮官，把駐軍轉到他的名下受他節制什麼倒還可以理解，但是人家的命令不是這麼下的，而是把這個地方的防務委託給他——正規軍什麼的全部撤走。
換句話說，原本十幾個軍團才能鎮守的地區，現在全部交給半個軍團來防守。簡直讓人完全不明白這個世界的人腦子是怎麼想的。
等到陸五回過神來之後，他甚至冒冷汗的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和凱查哥亞特的同盟關係是不是被什麼人給察覺到了？
「是的，不過我也是剛才才知道……」說道這個方面，陸五有些尷尬。
蝶夢的眼睛凝視著陸五，「那麼，不知閣下……」
「啊，叫我陸五就可以了。」陸五說道。「那麼，可否讓我知道是什麼實驗？需要提供什麼樣的條件？」
「非常簡單的實驗，目的是通過一些簡單的辦法，達到提振士氣，鼓舞鬥志的目的。」蝶夢挺直身體，不知道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呢，還是一個刻意為之的動作呢，但是至少讓陸五愣了一下，並且立刻把視線從對方身上挪開了。
但是……至少是D吧？也許是大號的D，也許是E，總之，目測比琥珀還大一點……
陸五發現自己的心臟居然不爭氣的漏跳了一拍。他趕緊把這個念頭從腦海里趕走。這是一場正式的對話，而對方的身份，從這個世界的角度來說，比他還要高。不知道什麼心理，陸五偷眼看了看身邊的琥珀。琥珀看上去沒什麼表示，但是只有在陸五的這個角度，才能看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學者小姐的身上。她肯定是察覺到了什麼。
「至於條件就更簡單了，並不需要什麼特別的裝備。事實上，我願意為您演示一下。」說著，蝶夢拿出了自己的終端，按了幾下之後，一段熟悉的樂曲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