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節 失敗之後2
「如果他真的是這麼一個不世出的名將的話，那麼我們必須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男人再一次苦笑了一下。「我想沒那麼複雜，他只是很幸運罷了。」
「半個軍團能夠完成那樣的戰績……單純用『幸運』是沒辦法解釋的。」對方不依不饒的追問。「而且如你所說，陸五根本不存在準備的時間——他只有半天甚至更少的時間去制定他的作戰計劃。」
「我說了，其實本質並不複雜，凱查哥亞特的重心依然是在冥月方面，它應該是臨時從冥月的前線抽調了部隊過來……才造成這個效果。它應該是事先仔細的估算的力量對比。所以，當情況出現變化的時候，凱查哥亞特有兩個選擇，冒險在這裡保留更長的時間，或者見好就收。雖然通常人都會在類似的情況下選擇前者，但是凱查哥亞特並不是人類，它在我們的世界力量薄弱，選擇後者也很正常，畢竟這讓它完全的避免了風險。」
「但是這一次，如果消息沒弄錯的話，凱查哥亞特一口吞下了冥月超過五十個軍團！直接把冥月的第一線軍團全部消滅了。」位於投影之中的老人聳聳肩，表達了一個「我不認同你說的」的意思。「這種情況下，凱查哥亞特能夠自如的選擇。它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
他們或許不能得到真正來自高層的秘密消息，比如戰略部署什麼的，但是很多信息對他們還是開放的。比方說冥月一方的戰況。事實上，一場大規模的戰役，特別是戰役的結果，是很難保密的。這種事情涉及到的人太多了，科技越是發達，信息越是流通，就越不可能保密。
「但是冥月一方的威脅肯定遠比我們這邊大。」男人反駁道。理解這一點並不需要多少的智慧，只需要基本的邏輯即可。雖然阿琪的這一次行動，對於迦舍城這邊算是空前絕後的大規模反攻，但是放在女妖之門整個地區的高度，這簡直連一次「邊境摩擦」都算不上。阿琪所有的軍隊加起來也不過十幾個軍團，而且半個術士都沒有。
「再大也不至於……」
「陸五耍了個花招罷了。他大概搞出很大的聲勢……不是打退，而是嚇退。」
「你這個說法就是偏見，不管使用什麼策略也好，他都是用半個軍團完成了十個軍團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這個是運氣，只要稍微差錯……」
「但是終究沒有差錯不是嗎？」老人毫不客氣的說道。「而且也得到你想要的最好結果，阿琪活著，完整無缺的回來的。而我們也達成了我們的目的……只不過，接下去的麻煩可當真不小，為了保住阿琪，你會給我們帶來太多的問題。」
「哎……」
「特別是那座浮空要塞，它可是有著很大的修復機會，而你居然把它許諾給了陸五？！你知道你許諾的是什麼東西嗎？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一座不在任何人目標範圍內的浮空要塞，關鍵時刻，它完全可以作為最後的底牌，作為殺手鐧的！而你，居然把它許諾給了陸五……」
「不是沒給嗎？」男人勉強的笑了一笑。「而且浮空要塞在我們手裡，修復工作剛剛開始……陸五能拿我們怎麼樣？難道靠那半個軍團來進攻？」
「你想毀諾？你要明白毀諾的後果！」老人正視過來。
「有什麼後果？只不過是一個地方軍的小小軍團長罷了，更別說手下只不過半個軍團……」
「是啊，只不過是一個指揮著半個軍團的軍團長，但是卻完成了十個軍團都做不到的作戰任務。」
「我說了那只是幸運……他甚至不是軍人出身，只能算半路出家的臨時徵召兵……」
「但是如果不是幸運，怎麼辦？」老人毫不客氣的問道。「你差不多等於豎立了一個危險的敵人。而且，如果到時候證明他能夠起關鍵作用的時候，你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能彌補這一次的毀諾呢？十倍還是百倍？亦或者根本就不可能了？」
「我不會做那麼粗暴愚蠢的事情的，」被稱為將軍的中年男人回答道。「我和他的約定中，修復費用需要他自己出。但是負責修復工作的專業人士卻是我們這邊的人。這意味著……」他停頓了一下，想要用更強烈的語氣來說明自己到底處於一個什麼樣的優勢。「我可以讓人拿出一份他根本付不出的賬單。」
「哦……用欺騙的手段……」
「嗯，很簡單的辦法。先是給他一份浮空要塞的維修費用估算，如果他直接放棄最好，如果他堅持，那麼一次一次的給他送賬單。送到他付不起的地步，然後……就能以這個理由，剝奪他對浮空要塞的權利。這很合情合理不是嗎？難道你認為他有精通浮空要塞管理和維護的能力？正常的軍人也得花十年時間才能讀完相關培訓課程！」
「一個聰明人，哪怕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也能猜出一些倪端的。價格太貴確實會讓他放棄，但是只要他察覺有不對頭的地方……這麼做和直接毀諾又有什麼不同呢？」
「那麼就讓我做的更聰明一些。他現在控制著一個礦區，但是那只是一些很普通的礦產，能賺多少隨便都可以估算出來。我只要向公用貿易網路那邊提出要求，就能夠仔細而精準的知道陸五的收入。然後，只需要稍微比他的收入高上那麼一點點的賬單……兩三次之後，他就得放棄！這樣應該就行了吧？」
「迦舍城那邊，怎麼辦？」老人不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而是換了一個方向。「你打算派誰去？那邊幾乎已經不可收拾了。」
「沒什麼好的人選……只要凱查哥亞特發起進攻，哪怕是微小的攻勢，那邊估計也是擋不住了。嗯，只能說，我會找一個看不太順眼的，讓他去當替罪羊。」
「其實你可以選擇陸五。」
「什麼？等等，這個……但是他是地方軍的啊。」
「把所有的部隊都撤回來，然後把迦舍城的防務工作委託給陸五。他不會拒絕這個任命的，他怎麼可能拒絕這樣的任命呢？然後我們手裡可以多一支預備部隊，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想法設法給迦舍城派遣援軍，又可以看看，你所說的『幸運』到底是真的受到了輝月的眷顧，亦或者只是純粹的偶然。」
「呃，這個主意……不錯。就算迦舍城被凱查哥亞特佔據了，我們的責任也不會很重……反正一切可以歸咎於阿琪的冒失……但是，如果那樣做的話，很顯然，我們必須給陸五派遣一名監察官了。這個人選的話……」
「不是有一個最合適的人選嗎？」老人冷冷的回答道。
……
陸五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來難民營了。
這段時間以來，或者說，自從他佔據了礦區邊緣的礦場之後，基本上都在那邊的營區度過。之前來到城裡接受那個交易，也只是乘車急匆匆的經過，並未如此刻一樣細緻的觀察。
迦舍城邊上的難民營已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這並不是說這裡布局發生了什麼樣的改變，而是這裡的氣氛都變得不太一樣。而至於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理由也很簡單：既然那個什麼人（至今陸五也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那個人肯定是非常高階的軍官，因為他一個命令就直接讓陸五暫時主管了整個迦舍城……就算陸五把倉庫搬空了都沒人吭半聲）給了陸五一個機會，陸五當然不會客氣。車輛之類是他迫切需要的，但是至於其他，特別是食物、被服、帳篷乃至於一些取暖、洗澡之類的道具，雖然軍團暫時用不上，但是不影響陸五把這些東西統統搬出來，交給大長老他們，發到整個難民營里去。
反正那個時候，陸五已經得到允許，想拿什麼只管拿。當然，那位高官是希望儘快武裝起陸五的部隊，好讓他們能去救阿琪。陸五也想開了，正規軍從一開始就拿地方軍當做累贅、炮灰或者其他諸如此類屬性的玩意。既然如此，有了機會那自然是能拿多少拿多少。反正他不拿，也不會有人說他好。他拿走了，難民營的問題卻可以藉機解決掉一大半，他可以得到所有難民的感謝。
能夠感覺到原本死氣沉沉的難民營現在泛起一種活力。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到底來自何方，也許是來自那些嶄新的軍用帳篷？也許是來自那一個個看著就知道鼓鼓囊囊的儲物點？亦或者是來自那些四處亂竄，追玩打鬧的小孩子？
「我還是建議，」紅衣說道。「我們不應該開發整個礦區。風險太大了。凱查哥亞特一個反攻，我們的一切努力都會報銷。此外，伊萬的防禦策略，就像這一次我們親眼看到的一樣，對凱查哥亞特不會起任何作用，哪怕稍微阻擋它們一下都很難。」
「但是，」陸五回答。「凱查哥亞特不是撤退了嗎？」這不是他說的，而是伊萬的判斷，至於這個判斷準確不準確，陸五當然心中有數。「凱查哥亞特恐怕沒閑心情太理會我們這邊，抽個空過來處理一下，沒空就丟到一邊。連阿琪的行動都是如此，更別說一個小小的礦區了。否則的話，阿琪這一次根本跑不掉。」
出乎意料之外，陸五發現自己的兩個手下——你知道，陸五也深知自己不是軍人，對軍事，特別是這個世界的軍事，實在是不怎麼精通。他只能委託給兩個看上去最能幹的部下處理各種日常——對於凱查哥亞特莫名撤退一事並無任何懷疑。至少表面上沒有。他們都認為，凱查哥亞特正在和冥月打，忙的很，所以這一次實際上只是抽點閑暇來收拾阿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