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節 魔獸使者1
「是的,陸五可以理解成,這是一場無差別格鬥大賽吧。」琥珀回答。「估計地球上沒有。這是學校舉辦的一場比賽……是相當重要的比賽呢。雖然說第一名並不會得到什麼獎勵,但是聽說歷屆的第一名,幾乎都是能夠得到稱號的強者呢。」
琥珀嘆息著,將一塊銀白色的,沒有稜角的釩合金丟到空中,然後接住。這塊金屬不知道為何被人丟在礦坑,被陸五撿到,因為外形相當漂亮後來被琥珀拿過來當做消遣的小玩具。
「你也想去參加嗎?」
「不可能的啦。」琥珀搖了搖頭。「人家是不可能的。雖然說現在遇到這麼大的一個麻煩,但是哪怕沒有遇到這件意外,也不可能的。」她解釋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人家現在應該正在進行將精神體和實體重新結合的過程。這是一個相當複雜的過程,其中甚至需要相當長的康復練習……嘉年華之前絕不可能完成。就算要參加,也要明年了。」
「將靈肉分離之後結合這麼困難嗎?」陸五還記得自己被琥珀拉下海的事情。好像一回頭就沒事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後遺症。
「哈,陸五那一次是一種臨時性的做法啦,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琥珀說道。「但是人家的情況不一樣,不止是要經歷漫長的時間,甚至要離開這個世界……所以要進行相當徹底的分割,從哲學角度來說,其實就是死了一次。將精神和身體重新結合,其實就是一次復活。想要不留後遺症的恢復需要相當複雜的程序。現代好很多了,解決了很多麻煩,除了足夠的恢復時間之外基本沒有不良影響。在古代的時候,一位第一律術士離開自己的身體,深入以太之海探險,是受到時間限制的。如果規定時間沒能返回,那麼甚至會留下終生的後遺症呢。」
「可是不同世界的時間,」陸五有些好奇了。「不是不一樣的嗎?到另外一個世界之後怎麼掌握瓦歌世界的時間呢?」
「就是這樣,所以出現這種情況的例子很多。」琥珀回答。「如果沒出這個意外的話,也許人家現在已經進入康復訓練……至少明年的嘉年華能夠參加。」
「不過,」想到這個,琥珀從身邊再一次拿起了終端。「現在估計每個人都知道『吞噬』了吧……至少兩三天內,這個消息就會舉世皆知……不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風波。」
……
透過窗戶,能夠看著下方的操場。
現在的操場上人並不多,只有少數看上去稀稀拉拉的,現在,整個教學活動已經暫停了,嘉年華即將到來。為嘉年華做準備已經成為絕大多數人的選擇。現在,每個人都在努力利用這最後的時間做準備。有呼朋引伴結交的,有仔細研究地形條件,構思未來戰術的,也有竭力放鬆自己,想讓到時候有一個最佳表現的。
對於所有人而言,儘管嘉年華是一場沒有獎品的比賽,但是又有誰會忽視呢?術士們通常都以實力為尊,如果是真正的強者,那麼任何阻礙都無法阻止他發光。但是對於更多的人來說,外部的提攜也相當的重要。名氣,特別是能夠被高層所知,甚至會送到執政官面前,被他們提及並討論的名氣,真的是非常重要。
所以,那個撐著拐杖,在操場上緩慢行走的身影,在這個黃昏顯得格外孤單。
「那一個……就是上一次回來的第一律術士吧。看上去很年輕啊……」對正常人而言,這個距離是超出人類視野的。哪怕視力再好的人,也只能看見對方,卻沒辦法看清楚的對方。但是這個限制對術士而言並不存在。她能夠把下方那位撐著拐杖的少女看得一清二楚——相當年輕的面孔。
雖然就生理結構而言,術士和普通人之間沒有任何區別——彼此之間不管是輸血,通婚生育,乃至於器官移植都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術士還是有那麼一點特別之處的,或者說女性術士還是有一點特別之處的。那就是她們的外貌明顯要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舉例來說,三十歲的女人有著二十歲的外貌,對普通人而言應該是相當罕見的天賦(雖然罕見,但還遠談不上不可思議),但是在術士之中卻是很普遍的現象。
但是,那個女孩確實是很年輕。
「就是她,虛顏家族新生的第一律術士呢。相當有名的說。據說上一次進行相關測試的時候,在以太之海遇到了冥月的邪魅了呢。」
「是啊,遇到那種鬼東西還能活著逃回來就很不錯了,她反而有著傑出的表現,能把邪魅誘入某個世界並予以消滅……」她看著那個女孩撐著拐杖一步一瘸的身影。「這份功績可是相當了不得的。而且,據說發現了一個由人類統治的世界,帶回了相當多的資料。本來只是一次普通的以太之海探索試驗,卻得到那麼大的成果,不得不說相當的出色呢。虛顏這個名字,也許很快就會重新出現在執政官們的眼裡。」
「出色也沒用。」隨從說道。「她為這次成功付出了代價,恐怕這也是她一生中最精彩的一次演出了。」
「怎麼可能?」她有點驚訝。她和這事牽連甚多,但是卻還沒注意到這個。
「殿下,」隨從微笑著回答道。「雖然不是公開消息,但是這個消息早就不是什麼秘密啦。那位年輕的第一律術士為了對付邪魅,恐怕付出的代價遠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微不足道。您知道,她回來之後,需要將精神和實體重新結合,而且這個過程中,由人工智慧系統進行魔力的測算。這種事情是做不了假的,所以人們才知道,她為這一次的冒險付出的沉重的代價,魔力永久損失了將近四分之一,甚至達到三分之一。」
「啊……」她轉過頭,再一次看向操場上的那個女孩。一顆尚未發光的寶石,就這樣在一次偶然的意外之中破碎了嗎?「說起來還是我的小學妹呢……啊,在以太之海里,孤身遇到邪魅,哪怕只是逃回來都是很好的結果了。」雖然代價慘重,但是怎麼說都比死了好吧。
「除了第一律魔法的能力之外,估計其他的魔法已經衰弱到很平庸的地步了吧,而且有很大的可能進一步衰弱下去。」隨從說道。第一律魔法的能力向來是例外,因為它太罕見了,不管多弱小的第一律術士也是有用的。但是,正如每個人知道的,「有用」和「有前途」,那是完全不相干的兩碼事,正如棋子和棋手的區別一樣。
說是黃昏,但是對地面而言,也許已經是夜晚了。就像每個人知道的,浮空大陸上的白晝遠比地面上要長遠。太陽在天際的盡頭投來已經沒有太多熱力的光芒,在那個女孩的身後投下長長的影子。
「而且,殿下,我還聽說了另外一件事情。她似乎不知道為什麼,在恢復水槽裡面進行了掙扎,結果觸發了自動系統。」
「啊,我有印象,按照那個自動系統的設置,這種情況下就會注入強效的麻醉劑。」
「沒錯,正是如此,麻醉劑注入導致了一種常見的意外——她出現了短暫的記憶空白,也就是損失了一小部分的記憶,甚至想不起自己到底為什麼掙扎。簡直可以說禍不單行呢。」
「原來如此嗎……」她輕聲的說道。
這個時候,能夠看到四周五六個人圍上那個拄著拐棍的身影。雖然因為角度的問題,沒辦法看清楚那些包圍者的面孔,但是從他們的肢體語言來看,怎麼著都不像是好意呢。要察覺這一點並不需要什麼魔法,只需要正常人類的視力就夠了。
「好像被圍攻了呢……」隨從說道。
「不是圍攻,最多也只是挑釁一下。」她看著遠方的細節。「不管怎麼說,再大膽的人,也不敢在這麼大庭廣眾之下殺人吧?」
她說話的口吻平靜得近乎冷酷,讓隨從小小的震驚了一下。
「殿下……您剛才說……說……殺人?」
「殺人。」她回過頭,看著隨從的面孔。她的隨從是一個看上去年紀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出身貴族之家,年紀較長,閱歷豐富,正好可以彌補她的很多不足之處。而且,據說,僅僅是據說,她生過六個以上的孩子,而且絕大部分都擁有術士的天賦。可惜她本人不是術士,所以很自然不了解這件事情,這件已經在很短的時間內掀起滔天巨浪。
魔法「吞噬」。一個邪惡的近乎詭異的魔法。只要是個術士就能掌握和使用。只要你身邊有一個剛剛死掉的術士,你就能通過這個魔法掠奪死者一部分力量。絕大部分的術士一開始都是堅決的否認甚至嘲笑這個說法(這是一種很正常的心理)。但是,事實是不可扭轉的。當相關的理論、細節和實踐全部出現在你面前的,更別說你稍加揣摩就明白這個魔法確實可行的時候,每個人都必須要學會接受。
現在,表面上還風平浪靜,但是實際上,在這座術士的學院中,早已經暗流洶湧。每年學院的嘉年華都會有一些「意外」並導致一些學生死去。但是今年,高層從一開始就頒布了一連串的禁令。每個人都知道這些禁令是為了什麼,但是,每個人都在質疑這種禁令又能起什麼作用。
哪怕是高層,應該也是錯誤的判斷了這個魔法造成的影響吧。
這個魔法的普及過程令人咋舌——簡單粗暴,但是卻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止。又有誰能阻止這種方式呢?除非有人用強大的魔法預知到整個未來並且強行將其改變——不過先別說誰有這個能力,如果這樣的話,估計一場規模波及整個世界的時空崩解就不可避免了。
那場挑釁很快就結束了。沒發生什麼意外,也沒人能逼迫一個還在進行康復訓練的術士去參加嘉年華——或者進行一場決鬥。學院的高層絕不會允許這種荒謬的事情。她微笑著,手卻情不自禁的抓緊了金屬的窗框,而且在不知不覺中將一塊金屬從上面扯下。這種合金向來以堅硬和耐腐蝕著稱,而且有著極佳的延展性。很多重要的機械,比方說外骨骼裝甲,其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的關鍵位置有資格使用這種合金。但是在她的纖細手指之中,這塊金屬就像橡皮泥一樣隨著她的手部動作揉捏變形,而她甚至毫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