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節 審視
「紅衣，我要說一聲，其實整個營地里，知道內情的人都很佩服你，」伊萬抬起頭，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改變。「能夠這種情況下，還維持著這麼破爛的殘軍而不瓦解，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此外，不管是軍務能力，還是說服能力都很出色，不止一個人覺得你壓根不像是來自邊境之地的人。就算是我，也對你想當的佩服呢。但是這一次，我要說你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我不但有用，而且我能立刻解決你們現在需要面對的重大困難。」
說完這句話，伊萬轉頭面對陸五，他眼睛中有著熱烈的火焰。
「陸五閣下，雖然你成功的從凱查哥亞特手裡奪回了這個礦場，但是眼下卻沒有辦法利用，對不對？」
他盯著陸五，那種熱情的神情讓陸五情不自禁的後退了半步。好吧，其實陸五還沒想到這麼多。他畢竟來這個世界時間還很有限，這裡又沒有萬能的互聯網，所以很多事情他真的不知道。伊萬的說問題，嗯，他還來得及處理，或者說暫時還沒有接觸到。
「眼下最要緊的面對著三個問題，」伊萬舉起三根手指。「首先，是如何將礦場的礦石進行初步精鍊並出售的問題。其次，是如何利用得到的錢購買相應的裝備的問題。最後，是陸五閣下自身的許可權檔次必須從現在的『代行』指揮官的身份提升到真正的軍團長級別。這三個困難，我相信就算是紅衣，也沒辦法解決。」
陸五偷眼看了紅衣一下。紅衣陰沉的臉色已經證明了伊萬說的並不是謊言。
「但是我可以解決這些問題。」伊萬說道。「不必懷疑，原本做出攻佔礦區的提議的時候，我就想好了之後要面對的種種問題，並且有了對策。」
「原本的初步精鍊提取的工廠，是被你拆掉了？」紅衣問道。這個事情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對陸五說——原本和礦場配套的提煉廠裡面少了很多關鍵的設備。原本以為那是因為撤退時候為了防止它被敵人利用而拆除的，現在看起來，這是伊萬的手筆。
不過這樣才正常，要說伊萬這種老狐狸怎麼可能真心實意的提出那種作戰計劃卻沒有暗中算計？如果他的原定計劃能夠正常執行，也就是各方戰鬥比較順利，「俱樂部」最終控制了整個礦場的話，那麼這一招真心夠損的。真的到那個時候，除了伊萬之外，其他任何人恐怕都沒有能力去購置新設備，只能任由伊萬敲詐了。
不過現在變成了這樣的局面，這些就變成了伊萬的投名狀？
伊萬沒有理會紅衣的問題，而是繼續對陸五說道。「而且，我之前就已經完成了出售礦石的相關的談判並得到了公用貿易網路方面的認可。現在只需要輕微的變動，就能順利的完成這項工作。雖然不能說是對您很大的幫助，但是肯定能夠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除此之外，因為之前曾經被前總督予以特許，所以我的許可權可是在普通軍團長之上……很多東西無需通過正規軍那邊的允許，憑我的許可權就能購買。最後，」伊萬說道。「雖然說衝鋒陷陣什麼的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但是憑我的經驗，我有自信能在關鍵時刻，給您一些有用建議。做個參謀應該能夠勝任才對。」
陸五再次看了紅衣一眼，紅衣別過臉去，似乎被其他什麼東西吸引了注意力的樣子。但是陸五知道，紅衣實際上已經默認了。
就算是紅衣，也承認伊萬開出來的條件有足夠的吸引力，以至於他都不能拒絕。
「等等，」這一次說話的是琥珀。「說真的，雖然你的軍團損失慘重，但是為什麼做出這種決定？其實你應該……應該還有本錢拼一次的。」
「呵呵，你的意思是……不顧一切道德和意志的約束，揮軍進攻同為人類的盟友，奪取這個礦場嗎？」伊萬笑了一下。「啊，人總該還是有那麼一點底限的吧？自私自利，無恥貪婪到那個程度的，大概只有術士們了吧？」
當然另外一個理由是勝算太低了。伊萬看著陸五。傳說這位中隊長只是臨時徵召的平民，只是因為一些很偶然的緣故而得到提升的。現在看來事實也是如此。不過如果是紅衣的話……哪怕現在沒有察覺，真的到了雙方爆發武裝衝突的時候，就肯定會察覺到吧。並不是不想依靠武力來吞併陸五，而是因為勝算不大。
在之前的慘敗中，伊萬的部隊已經損失了絕大部分重型裝備，士氣十分低落，此外還因為大部分人都了解了整個事情的緣故，突襲同僚這種惡毒無恥的做法是不會得到士兵們的支持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別看陸五手下只有百人左右的兵力，但是卻是一顆難啃的石頭——因為陸五在之前的戰鬥中沒有受到任何消耗，所以，他依然擁有三十台外骨骼裝甲為核心的強大戰力。此外，陸五被傳說為神射手，操縱電磁炮塔能夠一騎當千（雖然聽上去很不可思議，但是不可否認除此之外別無其他可能）。紅衣是個出色的指揮官，而且擁有指揮重裝步兵的能力。這兩個人合在一起，能夠充分發揮戰鬥力。說實話這個組合實在很難對付。
在士氣不行，裝備不行的前提下，人數上縱然有優勢，勝算依然不大。
這種全面投降，轉而投靠對方的做法，雖然看上去很不可思議，但是卻是仔細權衡利弊之後的最佳選擇。或者說，伊萬這個人天生並不是那種可以將一切籌碼丟到賭桌上拚死一搏的賭徒，如果有機會的話，他願意選擇更為聰明的和解之路。雖然他的野心也曾熊熊燃燒，但是之前的失敗就如一團冷水，直接澆滅了心頭的火焰。
「術士們？你怎麼……」琥珀想說話，但是這個時候陸五及時的拉住了她，把她扯到身後。
「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議。」他對著伊萬說道。
「多謝閣下……」
「我不習慣別人叫我閣下，直接叫我陸五就可以了。」陸五回答。
「如您所願，陸五閣下。」
……
「中校，這是您想要的詳細戰報。」
阿琪順手接過文件——儘管這個年代，使用終端進行傳輸是更加常見的做法，但是阿琪卻覺得這種做法更合適一些。這是因為——正如很多人知道的，由於許可權上和硬體上的差異，所以高層人員有能力監控下面的終端的數據輸入輸出。阿琪可不希望上面有某個人從種種跡象中判斷出她下一步的打算。
「好，你下去吧。」阿琪說道。作為一個最高指揮官，一方諸侯，感覺明顯就是不一樣。至少之前，想要得到這些情報，阿琪非得自己努力奔走一番，從各相關方（通常都是不情不願的）那裡得到相關資料。哪裡能像這樣，一個簡單的命令就能得到完整的情報，而且都是經過整理，能夠毫無困難的閱讀分析的。
部下離開，現在辦公室里只有她一個人了。
戰報一共三份，第一份是關於一些「特種作戰」的成果。其實也就是阿琪上一次的冒險。說起來阿琪早就知道這個任務很困難——成功幾率太低。事實上，儘管整個輝月陣營的第一線都在嘗試這項任務，但是唯一成功的就是阿琪。不得不說，她創造性的想出了「深入敵境抓俘虜」這個作戰計劃。雖然過程頗為曲折，但是最終證明這種做法是正確的，只有這樣才能夠出其不意。但是凱查哥亞特也不是傻瓜，失敗過一次對它而言就夠了。總之，接下去所有想要效法阿琪的人都顯得運氣欠佳。
所以很容易想象，阿琪看到的與其說是一份戰報，不如說是一份作戰失敗記錄合集。上面充斥著各種不同程度的失敗——最糟糕的是整個執行任務的分隊一去不復回，不過這樣的記錄並不多。稍微好一點的，就是人數太多而遭到凱查哥亞特的伏擊。就像每個人知道的，開著一輛車和組成一支車隊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前者你可以像泥鰍一樣滑溜，後者么，雖然隊伍實力增強了不少，但是也犧牲了靈活性和隱蔽性。雖然這些失敗很少有全軍覆沒的，但是因為人數偏多的緣故，死傷格外嚴重。
當然還有最後一種失敗——那就是由單純的術士組成的小分隊。術士的戰鬥力倒確實比毀滅者強（就算抗魔金屬盔甲也不是每種情況有效的），但是卻總是處於「抓不到活口」或者「帶不走活口」的困境。毀滅者的戰鬥意志讓人簡直不相信它們是一種智慧生物，想要耗盡它們的戰鬥意志幾乎是不可能的。不止如此，它們內部存在某種至今未知的聯繫方法。總之戰鬥如果不能短時間內結束，就等著敵人的援軍迅速抵達吧。事實上，儘管術士們的傷亡看起來不那麼起眼，但是那些可是能夠獨立出來接受雇傭的術士！雖然阿琪是普通人，但是通過時間線上的具體戰例分析，她明白，對於高層來說，這些術士的傷亡實際上遠比那些覆滅的分隊更加痛楚。
總之，阿琪的成功，到目前為止，還是一個孤例。凱查哥亞特遠比任何人想象的更難對付。
不過幸好有一個成功的例子。阿琪至少還能抱著期待，等待著後方到底能從那個被俘虜的毀滅者身上挖掘出多少的秘密。她其實對它們的生理結構什麼的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她只是想知道，用什麼新式武器更適合對付它們？亦或者如何使用現有的武器裝備能夠更有效率的對付它們？還有，既然那種神奇的抗魔能力是源自它們身上的裝備，那麼那個能量護盾是否也是如此？這種裝備能否裝備軍隊？
她搖了搖頭，將那幾張堪稱「失敗合集」的紙給放到一邊去。這些對現在的她而言沒什麼用。下面的才是她想要的重點。
就是之前，那伙地方軍的殘部，對礦區發動反攻的具體戰鬥過程。這才是對她而言極有參考價值的東西。
說句實話，雖然這場反攻算不上勝利，但是它確實是一次很有參考價值的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