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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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老兵說過,他之所以成為團長是因為運氣……」


  「那是客氣話,」高手毫不猶豫的戳破了陸五的解釋,雖然這解釋哪怕不戳破也顯得虛弱無力,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乘著這幾天的旅途,多學學。」


  ……


  張三友,或者用更合適的稱呼,張營長,看著前面四周參天的古木,心情惡劣。


  其實這個地區在地圖上幾乎全部是森林,如果從太空中看下去,這裡全部都是綠色的。但是,哪怕是森林,也是可以分成不同檔次的。


  不同危險的檔次。


  有些森林之中,其實對人類來說是比較友好的。樹木和樹木之間間距比較大,有足夠的陽光穿透樹葉照到地面,因為地面比較乾燥。雖然樹林之中滿是雜草、藤蔓和灌木,但是至少能找到落腳的地方。中間還能時不時的遇到一塊塊林間空地什麼的。


  而這裡,絕對是最危險的那一種。是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天空之上,茂密的枝葉遮天蔽日,地下,粘滑的苔蘚、腐爛的落葉堆積成厚厚的一層,腳踩下去,就能清楚的感覺到下面那種讓人膽戰心驚的鬆軟。在這裡,你很難聞到所謂的「草木的清香」,相反只有一股濃烈的腐爛木料的味道。


  在這種地方,基本上就直接粉碎了一切人與人的差別。逃亡者這追擊者的裝備差別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傻瓜也看得出來,想要把汽車開進這種地方是完全不可能的。


  說起來,這種地方其實也沒什麼好路。每個人都知道,要是交通便利四通八達了,那麼這地方也不會成為眼下這種格局了。能阻礙國家勢力的,實際上就是這裡的自然地形條件。事實上,就算是眼下這種閉塞偏僻的狀態,各個國家政府依然在努力的朝這邊滲透。但是實際上正常的生活中,道路又是必不可少的——就算沒有,腳也能踩出一條路來。但是不管怎麼說,外面有路,能夠容許一些越野性能較好的車輛通行。


  但是這裡,明顯不是這麼回事。


  一名部下從邊上撿到了幾塊錫紙——這玩意大家都很熟悉,是一種壓縮餅乾的包裝。上面還有非常小的餅乾碎粒。這種人造物是絕不可能天然出現,只能是有人遺棄在這裡的。錫紙上還黏著的壓縮餅乾味道說明,這玩意被丟棄不會超過一天。


  張志斌那個老東西……看樣子根本不在意隱藏自己的線索。不,也應該如此。他都鑽進這裡了,已經不在乎追兵了。


  居然……真的遲到一步!

  他很後悔,不該浪費時間的。不管怎麼說,這片原始森林是天然的邊界,地形複雜,而且據說其中有很多隱藏在森林中的小沼澤。這是極其危險的地形,所以就算是他,也不得不考慮有一種可能:會不會可能是聲東擊西之策?比方說,老東西放出這種話來,當實際上自己是藏到某個民居里去了,等著風平浪靜之後再離開。


  本地的居民和嗅覺靈敏的商人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戰亂歲月。在局面尚未穩定下來之前,他們會盡其一切所能遠離戰亂。躲在家裡,藏到親戚家,逃到外地都是很好的選擇。雖然這麼做麻煩也有風險,但是總比被子彈放血好多了。


  所以,張三友浪費了不少時間和人力去搜尋。事實上,他本來以為自己還有足夠的時間了,畢竟,他控制著大路,而且擁有不止一輛汽車。等到各方面搜索的結果一無所獲,他越來越感覺到自己最初的預感是正確的,那個老東西一定會從那條路逃走的時候,就出現了眼下這種情況。


  遲來一步。


  他現在真的很恨那些盟友,儘管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沒人相信老傢伙會從這裡跑。也許他們不是不相信,而是壓根不在意老東西怎麼跑。畢竟,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情,都是他頂在第一線不是嗎?


  他曾經考慮過輕裝追擊:把所有的車湊一起,裝上幾十號士兵,先老東西一步到關鍵位置,來一次攔截。但是這個設想問題重重,首先就是車和油料的問題,其次就是地形的限制:其實步行雖然慢,但是可以走直線翻山越嶺,嚴格意義上說速度並沒有比汽車慢太多。


  更該死的是,老東西身邊怎麼還有幾十號人馬追隨。正面對桿,也不一定能打贏。


  照理說現在不是應該樹倒猢猻散,各奔東西去了不是嗎?老實說,以他的看法,老東西落到這個地步,手下別說三五十號人,哪怕三五個人就是極限了。


  但是事情好像打了他的臉。原本以為那個老東西已經人心盡失,一下子就能讓他完蛋。但是看起來,卻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都到這份上了,明眼人都已經知道誰勝誰負了,怎麼還有那麼多人跟著呢?如果老東西身邊只有三五個人,那麼一兩輛車子,載上十個八個士兵就足以對付他。但是有幾十號人(而且這種情況下依然追隨效忠,那就真的是死黨了,戰鬥力不能以敗軍來計算)就很難對付。小部隊輕裝就算能追上,也很難打贏。風險太大了,只需要一場巧妙的伏擊或者一次突襲,幾十人擊敗上百人也不是什麼離譜的事情。


  倒時候也許老東西沒死,他的追兵卻被全滅也說不定。


  該死的老東西,為什麼不肯乖乖的去死呢?

  現在的他,腦袋上頂著「叛徒」和「投機」的帽子,如果再被事實證明不能打仗,那麼到時候蠢蠢欲動的人恐怕不止一個兩個,而那些和他簽訂協議的人,估計就要多花點時間考慮一下還有沒有遵守協議的價值了。


  如果出現那種情況的話,恐怕他最後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且下場一定會很糟糕。


  他看了看四周,每個部下都在看著他,等著他的決定。他很清楚,這種情況下必須親力親為,如果他只是派一個部下率部追擊的話——那麼他得到的唯一結果就是幾天之後聽到那個部下彙報失敗的消息。


  而他甚至不能因此懲罰那個傢伙——因為在一個這樣的鬼地方追人,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理的要求。要懲罰的話,只能降低而不是增加他的威望。


  「我們追!」


  「長官,可是這裡……」部下欲言又止,但是也許他壓根就沒想說什麼。他只是用這種方式表達一點點反對的態度——沒人想深入這種陰森森的鬼地方。


  「我帶一個連進去!」張三友下了決心。雖然老東西很可能死在裡面,但是這種賭博,最好還是不要賭比較好。


  三個小時后,張三友看著四五個被從水坑裡拉起來的部下。


  那是一個腐臭的綠色水坑,上面堆滿了落葉和其他一些漂浮物,看起來和地面其他地方沒什麼兩樣。但是當人的腳踩上去的時候情況就完全不同了。一名當前的士兵掉了進去,然後在拯救他的過程中,另外三名士兵也滑了進去。所幸他們人數足夠多,所以才最終把這些倒霉蛋給拖上來。


  幾個落水的人其實掉水裡的時間都不長,但是因為掙扎和恐懼,看上去虛弱無比。不止是他們,周圍士兵好幾個人都在乾嘔,因為這些水滿是腐敗的惡臭。在親自經歷一切之前,很難想象植物腐敗的臭味居然會這麼臭,簡直不輸給屍體腐敗的味道。夾帶著濃濃惡臭的水氣像實體一樣鑽入人類的鼻腔,那種感覺,簡直就像真的喝了一口這水坑裡的臭水一樣。


  「讓軍醫過來處理一下,我們繼續前進……」一聲尖利的慘叫聲打斷了張三友的話,然後他看到一名被救起來的士兵撕開了自己的衣領。


  那名士兵的胸口黑黑的一片,幾條巨大的水蛭吸得飽飽地叮在他的身上。


  那名士兵看上去是個外地人,對這種玩意知道不多,因為他跳起來,手忙腳亂的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但是幸好他身邊的幾個同伴了解情況。他們立刻阻止了他。


  水蛭咬住人是不能硬拔掉的,因為越拉水蛭的吸盤吸得越緊,這樣,一旦水蛭被拉斷,吸盆就會留在傷口內,幾乎一定會引起感染、潰爛等等一系列後遺症。有人趕緊點起一根煙,猛吸一口后將紅熱的煙頭燙在水蛭身上。


  這些吸血鬼受不了這種額外的刺激,開始慢慢地退出皮膚鬆開吸盤並脫落掉在地上。接著有人一腳踩在吸血鬼的身上,頓時血水四濺。


  這種大水蛭確實很少見,還好只有四五隻,要是被幾十隻這種水蛭貼上的話,估計吸成人干都有可能。


  軍醫這個時候已經趕到了,他給這幾個人清清傷口上了點兒止血粉,又給大家都檢查了一下,幫其他幾個倒霉的傢伙清理了水蛭。其實他也不算什麼真正意義上的軍醫,他的真正身份是張三友的副官。這一位是他最得力,也最信任的部下——雖然這個信任沒有到張志斌信任他的那個程度。這位副官是南方人——具體點說越南胡志明市那一帶的人,據說有著四分之一或者八分之一的法國人血統。不過這份血統留下的痕迹已經很淡漠,只有有限的幾個特徵,比方說高高的鼻樑和略帶一點捲曲的頭髮在為這種說法提供證據。但是不管怎麼說,以當地的標準,他是一個學歷比較高,而且精通醫學的知識分子,所以兼職軍醫。


  「長官,」軍醫花了點時間,研究了一下地上的水蛭。這玩意的個頭比森林外面能見到的大上很多——當然這也很正常。這麼潮濕陰森的地方,沒有人跡的地方,長出什麼樣的東西都不奇怪。


  「發現什麼了嗎?」張三友問。這只是隨口問問,他不覺得這地方能發現什麼。


  「不,只是……長官,這地方到處都是這種水坑……覆蓋著落葉……這麼危險的路,是不是走錯了?」


  這條路當然很危險,如果這條路安全可靠,當初那個成功通行的商隊也不至於幾次之後銷聲匿跡。張三友在肚子里說道。「但是我們找到了足跡……」


  副官看著他。「張長官,這地方環境太過於惡劣了,」他指著前面說道。「如果以小心翼翼的速度前進,追上他們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反過來,傷亡卻難以避免……」


  「我們別無選擇……」張三友剛說完,聽見了一聲遠方的慘叫,整個隊伍都騷動起來。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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