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節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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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路面的原因還是破舊的中巴車減震系統有了大問題，總之坐在車上的感覺就是搖來晃去，還有屁股抖得生疼。


  這輛旅遊中巴車一共能坐十五個人左右，此時雖然不是滿座，但是卻也八九不離十了。不包括司機，全車一共十四個人。不過他們並不是和陸五一組的。相反，所有一車的客人，應該都是不同隊伍湊在一起才對。


  當然，從旅遊公司角度來說，這種做法無可厚非。


  無需花費多少力氣，很容易就能把車裡的乘客分為四隊。一隊由一群五六十歲的老頭老太太組成，他們身上掛著布袋，脖子上戴著念珠，明顯是一支進行宗教旅遊，到處求神拜佛的隊伍。一隊是兩個西方人，一個看上去比較年輕，身材高大，金髮碧眼，典型一老外，另外一個年紀較大，長得矮而且禿頂。第三隊則是幾個東方面孔的中年男人，不知是哪個國家的人，但個個都陰著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這群人的神情成功的讓整個旅遊車的氣氛降到了冰點，那幾個拜佛的老頭家老太太甚至都沒有說話，一路安安靜靜的）。最後一隊就是陸五自己。


  起來出國遠比預料之中的方便——其實這年頭，到東南亞旅遊，特別是泰國這個旅遊大國，真的是非常方便。一切的問題都是錢的問題。相關手續額外付出一點費用之後，只不過幾天時間就辦妥了，現在他可以合情合理的在泰國可以進行一場長達三個月的「自由行」。


  當然了，鑒於語言問題，陸五雇了一個翻譯——其實車上應該不止一個翻譯才對。


  「陸先生，」陸五的導遊是一位三十來歲，又黑又瘦，但是中文說的很流利的本地人。他自稱姓范——這個姓是正統的中國姓氏。不過這很正常，因為古代東南亞和中國其實聯繫很緊密，從基因角度來說，雙方哪怕不是同宗同源，至少也是血脈混雜。特別要說明的是，這位導遊絕對是特殊的。陸五通過旅行社提出要求之後，旅行社介紹了這位導遊。根據那邊的說法，這位導遊雖然要付額外的錢，但是他確實了解金三角那邊的情況，而且不止一次帶客人去過那裡。


  「啊？范導，什麼事？」


  「我們要準備換車了。」范導說道。


  「不是直達嗎？」陸五倒是有些驚訝。從地圖上能夠看出，這地方距離他的目的地已經不遠了。


  「哈，沒那麼簡單的啦。」范導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一下。「一條邊界線，兩個世界。」


  「兩個世界？」


  「雖然是生活著一樣的人，但是確實是兩個世界。」


  范導說的是標準普通話，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因為整個車子比較安靜的緣故，想聽的人還是能聽見的。陸五的下意識的看了一下四周其他人，老頭老太那組太遠了，近距離的其他兩組反應有點奇怪。那幾個東方人面孔的男人看上去毫無所覺，但是那個金髮碧眼的老外卻側過頭，似乎有點好奇的朝這邊看過來。


  「怎麼叫做兩個世界？」


  「規矩不一樣了。按照中國的說法，那地方是半獨立的，法律都不一樣啦。」


  「軍閥？」陸五下意識的說出這個詞。其實關於這個方面中國這邊也有很多相關的書籍了，所謂金三角，其實就是一塊邊遠地區（對於東南亞國家而言），長期活動著多股反政府武裝，公開和緬甸、泰國等中央政府抗衡。當然了，如今國際大勢之下，這些分裂勢力已經不那麼囂張了，紛紛宣布歸順，但是這個歸順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歸屬中央政府，而是名義的臣服。恰如當年張學良的東北易幟——也就換一個旗幟而已，自己的地盤還是自己說了算。


  「是啊。車再往前開，就是著名的『金三角』牌坊了，也就是這個地區的名字來源，但是，到那邊就是旅行社安排的旅遊路線的終點了呢。想要再深入的話，就不能走這邊。」


  「等等，」一個聲音響起。陸五看到那個金髮碧眼的年輕外國人沖著他這邊露出笑容。雖然說老外說中文什麼其實很正常，但真的遇到一個中文說的順溜的老外，還是會讓人情不自禁的小小吃一驚。「你們想去金三角裡面？」


  「是。」看著那老外一臉燦爛的笑容，陸五覺得沒必要隱瞞。


  「中國人？」


  「是。」


  「哈，我就知道你是中國人。」老外伸出一隻手，「我叫湯瑪士，來自美國。」


  「陸五，中國遊客。」陸五和對方握了握手。遇到一個這麼熱情的外國人，讓他覺得有點怪異。嗯，其實也不算怪異啦。怎麼說呢，畢竟生活環境不同，整個風俗習慣都存在巨大的差異。要說某個美國人對中國有特別的好感，那很正常。


  「陸五，你是想要深入金三角地區嗎？」


  「也不能說深入吧，只是想進去看看。」陸五覺得這個老外說話太直接了。「怎麼？」


  「正好我也想進去，順路呢。」湯瑪士拍了拍放在膝蓋上的行李包。陸五注意到湯瑪士的行李之中明顯有一台照相機——那種鏡頭很大，「炮管」很長，看上去就很牛逼的相機。「不如我們結伴吧？」


  這也太……雖然聽說老外都比較熱情，但是這熱情似乎有點過分了啊。


  「可以租一輛車，分擔費用。」湯瑪士提議。


  「這個，你已經有同伴吧？」陸五看了看邊上那位年紀較大的老外。


  「他馬上就要離開了，下面是我一個人的旅程。」湯瑪士微笑著說道。「一個人的旅途很寂寞的不是嗎？所以我想找個旅伴。」


  「啊……但是，那個……」遇到這樣簡單，直接，而且熱情的要求，反而讓人覺得很難一口回絕掉。「不合適吧？為什麼選我呢？」


  「因為陸五也正好要去啊。你不覺得在這個時間點上，我們的偶遇，是上帝的安排嗎？」


  這老外該不會是有特別的興趣吧？想到這個，再看著湯瑪士那似乎純真的笑容，陸五就感到脊背上似乎有一隻長著剛毛和利爪的蟲子在爬。


  「抱歉，我不是基督徒。」陸五說道。


  這個時候，車子一個剎車，停下來了。司機用本地話朝著車廂里喊了幾聲，范導立刻向陸五做了一個「下車」的手勢。


  幾個人下了車，包括陸五和范導，還有湯瑪士，以及那幾個陌生人。陸五注意到湯瑪士真的只有一個人，他甚至連導遊兼翻譯也沒有。就自己提著一個巨大的行李包，站在路邊。


  「陸先生，我去聯繫一下車，你在這邊等我一下。」導遊離開了，陸五看著那個叫湯瑪士的傻老外一臉燦爛笑容沖著他樂，心裡不由得發毛。


  「湯瑪士，你沒翻譯嗎？」陸五問。


  「我懂一點本地的語言。」湯瑪士用流利的中文說道。「而且我在這裡已經聯絡好了車，能夠帶我過去。要一起去嗎？」


  「不，謝了。」陸五拒絕了。不管這老外是真情流露亦或者心存不軌，他都沒打算讓雙方繼續有什麼交集。「如果上帝保佑的話，我們下次還會再見的。」


  也許是他的這次拒絕太直接了，湯瑪士顯得有點失望。不過幸好，他並沒有繼續糾纏，而是帶著行李離開了。


  范導倒確實是沒有辜負旅行社那邊的推薦。他的路線安排的十分巧妙，陸五將以參拜一所古老寺廟為理由，坐車到一個交通節點。然後步行走一段山路（這段路，范導保證是安全的），進入人們通常所說的「金三角」地區。最終原路返回。如此，兩個人就能避開所有的麻煩和可能的風險，安安靜靜的來，安安靜靜的走。范導人脈的範圍也有限，他並不能真正帶著陸五環遊整個金三角，而是僅僅限於其中一個區域。但是對陸五來說，這也夠了。


  和范導在一起閑聊之後，陸五多多少少對這一帶的情況略有了解。按照范導的說法，這地方有兩股大勢力，目前局勢相當緊張。目前的情況是政府不想管也沒法管，兩大勢力就像領地重疊的兩隻老虎，彼此虎視眈眈的想要吃掉對方。不過也許正是因為雙方實力相當的緣故，所以緊張歸緊張，至少還沒有打起來。至於他們什麼時候會打起來呢？這簡直是一個哲學問題了。至少從范導嘴裡得知，這種緊張氣氛下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了，時間長到范導已經在這條路線上陸續帶過超過十個團隊，他們依然保持克制，就算有擦槍走火，至少是沒有全面戰爭。


  陸五現在才知道像自己這種遊客（不打算進行某些特殊買賣的遊客，嗯）居然還有不少的。嗯，其實這也難怪。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有人想去看看，這或許就是一種人類天生的作死本領吧。


  晚上的時候，陸五住進了一家路邊的民宅裡面。這是一個路邊小村子里最大的一個建築。也許它不是旅店，但是至少和旅店也沒什麼區別了。按照范導的安排，今天在這裡過一夜。明天，陸五就能到達城鎮了。不是那種受到中央政府控制影響的外圍區域，而是真真正正的內部城鎮。換句話說，就是報紙雜誌上記載的，在地方軍閥或者反政府武裝控制下的，買賣違禁物品就像買賣麵粉一樣簡單的地方。


  吃過晚飯之後，陸五躺在床上。熱帶和亞熱帶只差一個字，但溫度區別巨大，w市此刻應該穿著厚厚的風雪衣，但是在這裡，陸五隻用穿簡單的短袖襯衫。


  「哈哈，我終於成功了。搭檔，拿起手機，看看我送你的禮物。」耳機突然響起來。


  「禮物……」陸五拿起手機，迎面就看到一大串簡訊提醒。全部都是中國移動發過來的充值確認簡訊。不是一條兩條，而是十幾條，幾十條！每一條都顯示同樣信息，就是陸五的手機被充值一百元。「這是……」


  「哈哈，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要的就是這種感覺！」高手得意的大笑。「本大爺果然是最厲害的！我已經完全破解了中國移動的系統啦！你出國漫遊費用不愁啦。」


  然後陸五聽見了外面的槍聲。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