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童雪的溫柔
如同童雪的作風一般,我也沒有過多瞄準。
白蠟木弓在我手中拉成滿圓,堅韌的弓身向後緊繃。
「嘣——」
鐵箭筆直飛射,直接命中靶心。
「騙人的吧!」劉自立張大了嘴巴,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我,饒是童雪也是眸泛異彩。
「低調,正常操作。」我嘿嘿一笑,和她們的震驚不同,覺得非常理所當然。
特么的,就算沒有用聚意箭術,我也能用破爛的木弓射中百米開外的目標。
何況現在還是射一個不會動的靶子,木弓的材質又好了許多,箭矢上還有羽毛增加平衡性和準確性。
要是這都射不中,那我真的該反思一下了。
「怎麼樣,這下服氣了吧?」我神采飛揚地看向杜詩芊,心想看你這下還怎麼嘴硬。
她張了張嘴,仍是不服氣道:「運氣,你要再射兩箭都中了五環,那我就相信你的實力。」
我當然可以繼續連中五環,對我來說這都不是事。但我卻沒有選擇那麼做,畢竟杜詩芊是我的女人,我願意服個軟,給她個台階下。
於是我擺了擺手,哈哈笑道:「確實是運氣。」
但事實上怎麼樣,我想大家心中都有數。
杜詩芊這樣聰明的女人,更不可能看不出來。我敏銳地發現,她看向我的目光中,隱有一絲感動。
這個死傲嬌!
關於冷兵器和熱武器的爭論,在我這一箭過後煙消雲散。
實際上我覺得什麼武器都好,關鍵是要管用。以現如今的情況來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她們拋棄弓箭。
我乾脆給她們多做了幾個靶子,一下午的時間就在她們練習箭術中度過了。
有我在一旁指導,加上她們大多數底子都不錯,進步堪稱神速。
尤其是童雪,秒射出箭矢也能十有八九地命中五環了。雖然我沒有出言提醒,但她仍是選擇了一個更遠的靶子。
一百米的射擊距離,已經不能滿足她的訓練要求了。
很快便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劉自立拿碗筷的手都在顫抖,我甚至擔心他把碗給摔了。
「至於嗎,這麼誇張?」我有點無語,乾脆幫他夾了一筷子菜。
「飛哥,那弓弦是真的難拉動啊。每次都要拿出能射一百米的力氣,一下午這樣練,我是有點吃不消了。」劉自立也不藏著掖著,一臉苦瓜樣地開始訴苦。
他手上的筷子跟著手一起抖,在黏土碗上發出輕微碰撞的聲響。
「哼,辣雞。」羅莉毫不留情,得意洋洋地看著他,「虧你還是個男生呢,連我們都不如。你看看飛哥,你跟他差了十萬八千里呀。」
「別鬧。」我讓她收斂一下,別打擊到他學習的積極性了。
劉自立倒是坦然:「我哪能跟飛哥比?」
「你們就使勁拍我馬屁吧,我不介意!」我接過他們的對話,不少人都笑了起來。
我觀察了一下,其實她們或多或少,手臂都有一定程度的疲憊。但比起劉自立,羅莉和李夢瑤的狀況要好了許多。
如果不是我對她們太過了解,從絲毫平日舉動的差別來區分,可能都看不出來。
至於童雪,整個就一怪物。後半段練習,每一箭都是沖著一百五十米的靶子去的。我親眼看到,每一箭基本都將弓弦拉滿了。
那可是長達半米的白蠟木弓啊,弓弦還綳得比較緊。
這樣程度的練習下,她竟然像個沒事人一樣,著實不簡單。
這讓我越看童雪越欣喜,再聯想到她用聖銀十字架傷到瑪格瑞特那一幕,有種撿到寶的感覺。
很快,童雪便敏銳地察覺到我的目光。她的動作僵硬了一瞬,而後頭也不抬,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
我覺得不妥,懷疑我再這麼看下去,以她的性格搞不好要拔刀跟我決鬥了······
吃過飯後,天色已經擦黑了。
「是時候動身了。」我活動了一下筋骨,帶上白梅落雪刀和弓箭,準備動身前往土著村莊。
特么的,這群土著以前沒少給我帶來麻煩,是時候還賬了。
在這片荒島上,任何惹到我的人都要付出代價,老子就是記仇!
我謝絕了羅莉和李夢瑤要與我一道同行的好意,表示自己一個人就足夠了。
因為剛吃過飯,我沒有直接奔跑。而是不急不緩地,哼著小曲出了鐵門,優哉游哉地走在黑暗的夜色中。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有「藝高人膽大」這句話了。
沒錯,說的就是我!
月色朦朧,天地間像是披上了一層輕紗。冬日的荒島格外寂靜,連蟲鳴鳥叫的聲音都沒有,安靜到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寒風凜冽似刀,不住地往我臉上拍。
突然,我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儘管這聲音已經壓得極低,但踩在枯葉上的細微聲響,在我敏銳的聽覺中仍是如此不合時宜。
「站住!」我直接從身後的箭筒中拔出鐵箭,搭在弓弦上的同時,挽弓回身。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但我看清那個白色的身影后,愣神了一剎,無奈地將弓箭收了起來:「我說童大小姐,大晚上的,你是想裝鬼嚇死我嗎?」
「少廢話,走。」童雪的語氣,比冬夜的寒風更寒冷。
她戴上了一副口罩,將高挺的鼻樑和下半邊臉一同掩藏起來,只露出冰冷狹長的雙眸,以及一對如劍般的細長眉毛。
活脫脫一個蒙面冷美人兒,讓人恨不得把她的口罩摘下來看個究竟。
「你跟來幹嘛?」我一邊走,一邊無語地問道。
「李夢瑤怕你去送死。」她將雙手從兜中抽了出來,將長長的馬尾挽在頭上。
「你覺得我會送死?」我有點無語,是不是太高估那群土著的戰鬥力了。
「會。」童雪直接告訴我,我還敢在黑夜中哼著小曲,簡直是自曝方位讓人或者凶獸來下手。
「像我剛才那樣無聲潛入,你也有可能就死在了暗殺中。」
「不可能,」我直接否認,「我能聽到你的腳步聲,所以剛才能發現你的存在。就算你再抑制,那點動靜在我聽來也很清晰。」
我聽到童雪冷笑了一聲,沒錯,是冷笑。
「那要是我把步伐控制到和你一樣的頻率呢?那你還能區分?」她的話音一落,我便皺眉陷入了思索。
但特么真的能做到這麼屌嗎?
我乾脆讓她走在我身後,我們演示了一遍。
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在呼嘯的夜風乾擾下,除了我自己輕微的腳步聲,我特么竟然沒有聽到她的一點動靜!
我甚至懷疑她根本沒有走動,於是轉頭看了一眼。
但她已經在我身後三步的距離,手上握著鋒利的短刀。
「明白了吧?」童雪的聲音像是警鐘一般在我心中敲響,「你的戰鬥力確實強到不可思議了,在生與死的戰鬥中,也培養出了強大的戰鬥意識。」
「但是,你的暗殺和反暗殺思維,太弱了!」
我深吸了一口冰涼的寒風,沁涼的寒意傳到肺部,讓我的腦海清醒了不少。
營地里的人都把我當成了無所不能的神,「凡事不決問林飛」,把我當作了主心骨。可我終究還不是神,仍然有需要學習的東西。
於是我坦然受教,乾脆請童雪指點一下。
她跟我講了不少暗殺和反暗殺的知識,但概括起來,無非就簡單幾個詞——耐心、隱忍、迅捷、無聲。
我聽得津津有味,仍是覺得大有裨益。
等到她說完之後,我忍不住問道:「你哪學來的?教廷騎士團,難不成還要教你們暗殺?」
童雪沉默了片刻,還是說道:「我爹希望我能成為最強的戰士。從我九歲那年開始,便有騎士團的人,每年把我丟到深山老林。」
「那裡有很多野獸。我要殺了它們吃肉,或者——被它們殺死,吃肉。」
「如果正面殺不死它們,它們又不願意中陷阱,那我只能暗殺。」
「你受傷的次數多了,血流得多了,淚也就少了。」
「同樣的,你也就學會了暗殺。」
儘管她的話語平靜如水,但仍是讓我感到一陣心驚,看向她的目光也溫柔了下來。
那麼小的時候,便要負擔著這麼大的危機和使命感,那是何等的沉重?難怪她如今的性子如此冰冷。
果然啊,人的性格形成,和生活經歷是分不開的。
作為一個農村長大的社會屌絲,我以前肯定不能理解她當年的生活。但現如今卻不一樣,畢竟我也曾是被一隻鬣狗嚇到魂飛魄散的人。
而現在,心理卻堅韌強大得宛如身經百戰的特種兵。
都是他娘的生活這個婊子逼的。
「林飛······」童雪欲言又止。
「怎麼了?」我有點驚訝,沒想到她也會有猶豫的時候。
「吃飯的時候,你為什麼那樣看著我?」她聽似平靜的話語中,有著難以掩飾的一絲波瀾。
這讓我心中一動,本來想說的話,脫口卻變了味:「突然覺得,很高興認識你。」
童雪的嬌軀顫抖了一瞬,沒有說話。
我們開始奔跑在夜色下,於寒冷的夜風中疾馳。
「我也是。」
夜風呼嘯,她的聲音近乎細微不可聞。
那一瞬間,我心臟猛地一縮。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聽覺,是不是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