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實驗
雖然衛東的猜測並不是真正的生路,但他說的至少有一點,我認為很關鍵。
那就是每次有人死去,的確都是在我們看過故事之後,這個時間點一定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唉,別太悲觀嘛,雖然我們不得不上三樓,但這次我們可以不去特意找故事啊,只要一直沒看到故事,不就可以避免危險了嗎?」
「只怕……我們不得不看。」
空氣里憑空浮現出一排排的字體,無論我們怎麼躲避,那些字都死死地貼在我們眼前,就算閉上眼,它們也一樣會鑽進腦子裡。
「好可怕!有人趁我睡覺剪掉了我的頭髮。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發現枕頭邊有一把剪刀,頭髮散的到處都是,我轉了一圈,卻沒發現腳印,門和窗戶也關得好好的,家裡該不會是進了什麼髒東西吧?」
我受夠了!不想再接觸任何這種詭異又沒有營養的故事!煩躁地晃著腦袋,徒勞無功地想把這些信息清除出去。
「啊!」劉莽突然驚叫一聲。我睜開眼睛,只見身子一歪,栽倒在地,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滑去。
「救命啊!東子哥,薛進程,救我!」他雙手死死趴住地面,指甲里都滲出了血絲,但依舊不能阻止自己的身體快速滑向窗口。
在劉莽掙扎著踢腿的間隙,我才看見,原來他的腳腕被頭髮給纏住了。
我握緊了手裡的匕首,有些猶豫,現在我只剩這一把防身的匕首,如果用掉的話……
「啊!求求你們,救救我!」劉莽又嘶聲尖叫起來。
媽的!不管了!我心一橫,快走幾步追了上去,一手拉住劉莽,另外一隻手割斷了頭髮。
劉莽已經嚇得鼻涕眼淚橫流了,我拽了他兩把,想把他拽起來,但他渾身都癱軟著,動也動不了。
這也難怪,不管是誰,在鬼門關走上這麼一遭,恐怕都不會比他好到哪去。
劉莽趴在地上緩神的功夫,我想把匕首給收起來,誰知我才剛抓住刀柄,一簇頭髮飛快地從黑暗中躥出來,纏上了我的手腕。
我一驚,連忙往回縮手,但頭髮蔓延的速度遠比我快得多,迅速沿著我的手腕纏上了手肘,匕首也脫力掉了下去。
「劉莽!快把匕首撿起來!」我焦急地大叫道,劉莽發現我這裡的情況后,趕緊伸手去夠匕首,然而他同樣也沒有成功。
數簇頭髮分別從不同的方向鑽出來,像蛇一樣,蜿蜒著纏上了他的四肢。
緊接著,我只覺得右臂一痛,整個人就被頭髮給拽到了空中。余光中,我瞥到了衛東,他的情況也不怎麼好,被頭髮纏住了腰,在空中甩來甩去。
衛東這個白痴,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不用道具,還想等到什麼時候?
我氣急敗壞地大喊:「衛東,你再不用道具,我們幾個都得死在這裡,到時候你就留著你的道具喂蟲子吧!」
衛東也被逼急了,叫罵道:「奶奶的,你以為我不想用嗎?可是我根本就沒有道具!從一開始就沒有,不然你當我後來為什麼會同意跟你們一起走?!」
我徹底驚呆了,原來我們中不是每個人都有道具,衛東沒有,那麼先前死去的張家碩,他很有可能也沒有。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劇本沒道理會讓每個人的生存幾率不一樣啊!
在我想到這個問題的同時,腦袋猛地砸到了牆上,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身邊只有劉莽一個人。
劉莽慘白著臉告訴我,衛東不幸被甩出窗外摔死了。在他死後,那些頭髮就慢慢褪去了,因為我一直在昏迷,劉莽就拖著我在兩座樓之間來回了幾次,以免我會由於五分鐘的限制而死。
道具分配的不等,褪去的頭髮……
「呵呵」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很多先前想不懂的地方,在我的頭腦里慢慢變得清晰了。
「我說薛進程,你沒事吧?是不是剛才磕到牆上,把腦子給磕壞了?」劉莽見我一臉傻笑,擔心的問道。
「沒事,我很好。現在,我準備做一個實驗。」
「什麼實驗?」劉莽一臉困惑。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你只要記住,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劉莽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吧,我聽你的,你比我聰明。而且剛剛還救了我的命,我相信你不會害我。」
「我記得剛剛我們是在三樓樓梯口的地方,看到的新故事情節,對不對?我們現在回到那裡。」
「什、什麼?還要回去?」劉莽明顯非常抗拒。
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說完,就率先走了出去。
剛到達樓梯口,劉莽就緊張的掐住了我的胳膊,「那些字又出現了,怎麼辦,怎麼辦……啊!」
他尖叫了一聲,接著就像剛才一樣,被頭髮纏住身體,被拖著朝窗戶口的方向過去。
「救命!救我!」
「劉莽,我剛剛在你口袋裡放了一張定身符,你快點掏出來自救吧。」
劉莽聞言,馬上把手伸向口袋,從裡面掏出了一個什麼東西,狠狠按在腳腕處的頭髮上面。
那簇頭髮果然立刻就不動了,他哆哆嗦嗦地把腳抽出來,跑過來對我說:「真是多謝你了,幸好你提前給了我定身符,要不然我一定死定了!」
「我根本沒給過你什麼定身符。」
「你說什麼,那我口袋裡的……」
「劉莽,你聽好」我打斷他,說道:「沒有定身符,也沒有頭髮來抓你的腳腕,你再回頭看看,是不是這樣?」
他獃獃地回頭,愣了幾秒,又獃獃地轉了回來,表情錯愕不已。
這其實就是真相,比衛東的猜想還要簡單的真相,一切都是幻覺。
我們的所有經歷都在印證著這一點。因為每個人都收到了拍攝主題的簡訊,所以潛意識裡這次的危險因素會和頭有關,然後我們就在一樓看見了那些反著長頭的怪物。
之後遇到的每次致命的危險,都是在故事出現之後,而且都和故事的內容有關。一樓的無頭少女,二樓的人皮,還有三樓的頭髮,都是根據故事裡的情節想象出來的。
只要我們五個人當中有一個出現了危險的幻想,那麼這個幻象就會成真,並且威脅到每個人的安全,除非某個人能夠肯定地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假的,他才能夠擺脫危險。
剛才我讓劉莽和我一起做實驗,也是為了證明這點。在我篤定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的情況下,便沒再看見劉莽說的那些字,自然也沒有遭到攻擊。
而我之所以能夠想到這點,主要還是得益於衛東在最後關頭說出的實話。
他說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得到過道具,而簡訊里說,恐怖片玩得就是刺激,只有給每個人設定同樣大小的生存幾率,才能體現出所謂的刺激。
因此我想,醫院裡存在的真正的危險,一定是不能或者不需要用道具來解決的危險,也就是說,真正的危險其實並不是那些鬼和怪物。
那到底是什麼呢?我又考慮到了另外一點,就是每層樓中出現的故事。衛東說,兩座樓裡面的故事,不會都是假的。
他卻忽略了一點,就是這兩邊有可能都是真的。按照A座一樓中的情節所說,女鬼生前是個精神分裂者。
精神分裂者會把自己幻想出來的東西當作真實,所以無論在哪重人格下寫出來的故事都不存在欺騙性。
兩邊的故事完全相反,本身就是對我們一個最大的提示。
從進入醫院開始,我們就都變成了精神分裂者,一方面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在這場戲里想辦法活下去,一方面又不自覺地陷入劇情給我們設好的圈套里。
按照這個思路去想,所有的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在拍攝開始之前,我就希望能有護身的武器,所以就有了定身符;在人皮的情節出現在張家碩的外套上之後,他直覺自己是下一個要遇害的人,這種想法也成了真;衛東覺得我們不能像他猜想的那樣,順利脫身,之後就出現了樓層的顛倒。
我把這些分析的過程簡單跟劉莽說了一遍,當然,為了不違反規定,所有涉及到劇本安排的內容都給忽略了。
劉莽聽得雲里霧裡,最後乾脆放棄理解了,「好吧,反正你說是幻覺,那就是幻覺。如果再有什麼妖魔鬼怪的,我就催眠我自己是斗戰勝佛,一定能打得過他們,這樣行吧?」
看看時間,距離三個小時的拍攝時間結束,還有十多分鐘。我們只要在這十多分鐘里注意更換位置,就沒有其他的危險了。
雖然終於可以活下來了,但還有一個問題,我始終沒有想清楚。那就是這場戲里,到底是不是像上一次一樣,存在編劇?如果是,他又到底是誰呢?
我把從進入醫院開始到現在,每一幕的情節都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最後我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個一直藏得很深的編劇,應該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