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原諒，原諒

  殷紅的血從一滴一滴到一片一片，滴滴拉拉的血滲到劍上的血槽，然後到劍柄，它們滴滴拉拉的往下流時，我呆住，看著周圍景緻一點點變成黑白，唯有付墨蚺，成為這黑白世界唯一的鮮艷——


  妖艷袍子，殷紅的血，妖嬈硃砂，染血的唇。


  「快，眼睛……閉上……」


  他說時候，唇齒全是鮮血，鮮血染紅他的唇，下巴。


  我騰的回神，然後第一時間想要拔出來這該死的劍，可是——


  它拔不出來！

  「對不起……對……我，我沒想傷你的，我想去砍那該死的黑氣，這劍上不是有散去修為的東西么？我就用這打的那蜈蚣精滿地找牙，我……」


  我說的時候，手始終在用力的拔出，可是沒有用！那劍就像是凝固在他的身體，我看得到，好像有一圈圈的黑氣在他身上從心口往外環繞，而我……


  我什麼都做不了！

  「別哭，轉過臉去……」付墨蚺說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已經哭了，拚命的搖頭：「我不，付墨蚺，你快告訴我要怎麼幫你……」


  又或者誰來告訴我，我該怎麼幫他！


  他咬緊了牙關，嘴角忽然又扯出我熟悉的笑，那種安定的，好像天下都盡握在手的安穩——


  「什麼也不用你做。」


  他說著，抬手抓住那插入他心口的劍，那瞬間，低頭，少有的眉頭皺緊，眼睛緊閉，那薄唇已然抿成一條線，而後，就將我手中的劍完全抓過去——


  全沒入他的心口！

  穿過了他的身體！

  轟的一下，腦子裡好像炸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只有空白，連呼吸都忘了，被他抱在懷裡。


  「沒事了……」當付墨蚺低低說時，我明顯聽到嗤嗤的聲音，並又感受到他的顫抖，而這顫抖讓我記起來咒冊，咒冊還在我的身上，瞬間要推他，卻被他顫抖的雙手摟的更緊：「別推開，我好不容易才又抱到你……」


  一瞬間，好像心口被誰扎了一針，正中了心窩子最柔軟的地方。


  而他下巴亦是在我的脖頸蹭了一蹭：「簡簡也好，熹微也好，對我來說，都一樣，都是我舍了命也想要得到的……關於孩子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不求原諒，但求你別恨我。」


  「付三水！你他嗎能不能有點出息！滾開！智障！」當付墨蚺說完的時候，我還沒有回話，蘇修眠就一把推開我，而那一刻，我也看到了付墨蚺的樣子——


  他身形渙散的厲害，幾乎不成人形了，漂亮的袍子甚至臉上全部都是裂紋。


  就好像，絕世美艷的花瓶，砸碎了強行用黑色膠水凝固上。


  那斑駁裂開的黑色痕迹，美的詭異可怕。


  「快，別讓她看……」


  到這一刻，付墨蚺還想著我，蘇修眠沒說話了，只是掌心白光籠罩上付墨蚺，那瞬間，我看到他身上的黑氣裂縫似乎晃了一晃，捏緊了拳頭我道：「不管你怎樣，我都原諒你了，你不準出事，聽到沒有！」


  我大喊著，發現黑氣蜈蚣精這會兒早已經不見，而付墨蚺在白光中沖我笑：「我知道，別擔心我，這比起你在陰間所受的罪不算什麼……」


  大概是蘇修眠的治療有效果，付墨蚺好了很多，說話都正常了，我這鬆了一口氣，這時候腦海里浮起那段記憶，其實——


  「其實沒太痛苦，你找了孟婆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我，除了你沒理我，我覺得心疼以外，你沒有做什麼，至少你……沒有讓我流這麼多的血……」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在那裡被治療的人是我。


  他是因我才主動擋在面前，他怕我背上對趙梓淇的愧疚！

  閉上眼我抽噎著，聽他又道：「蛇終歸是冷血動物，既不能流淚，只能流血。嗯——」


  說到最後，聲音一頓，我這猛然抬起頭就看蘇修眠撤了那白光——


  「老子給你治療是為了跟你打架，不是為了看你談情說愛。」


  說完，看我一眼，又看了看四周，忽然就念了不知什麼咒，我只聽到一句什麼陰間鬼門開，然後他和付墨蚺齊齊消失在了原地！

  蜈蚣精已經走了，他們倆再走後，我周圍所有的黑色瘴氣都消失。


  連帶後面那堵牆——


  「砰！」


  好像什麼被打碎的聲音同時，我後面傳來那無名氏妖仙的聲音：「白堂主，原來你真在這兒！」


  他說的時候，走到我面前來，我還獃獃看著那地面，亦或者說我腦子裡還停留在地面，於是，我被帶下山，到山腳才回過神。


  「你找我幹什麼！放開我！」


  一把甩開手我就要跑回去，卻被那妖仙給抓住。


  「你不能去，這山上有危險，我走了沒幾天，你怎麼就亂跑啊，啊？」


  他有些質問的口氣，但是我再度甩開他：「關你什麼事，放開！」


  我要去找付墨蚺和蘇修眠！

  卻是妖仙又把我抓回去，這次甩不開的那種：「你以為我想問你，還不是鹿白那小子在這身體留著對你的……感情，快別哭了……喂……我真看不得姑娘哭，再加上他的感情，要了命啊……喂……你還哭！」


  「鹿白……鹿白……」


  不是我想哭，是他提起鹿白叫我忽然發現，我的存在是多麼讓人痛苦的事情，鹿白死了，付墨蚺被我一傷再傷，他們是造了什麼孽，遇到我！


  「哎喲喂，我的小祖宗，能不能別哭……」他見哄不好了，有些崩潰的聲兒，配著那張好看的臉，特別寵，尤其眉間硃砂晃閃閃的叫我記起來付墨蚺那滿身黑氣裂縫的樣子……


  哭得更凶。


  「行行行，你哭，你哭吧，我看你哭，等你哭夠，告訴我誰欺負你，什麼事兒，本大仙給你打回去！」妖仙最後那句話給我說得一怔，不由得抬頭——


  「那你能帶我下地府嗎？陰間鬼門！付墨蚺……他被我打傷，被蘇修眠帶下去了！」


  不曉得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我說最後兩句話時，妖仙爽朗酷帥的表情一下有些凝結的陰鬱，不過眨眼，消失得一乾二淨：「哦，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