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前世，真相
沉默良久，我在鹿白往前走，嘴裡繼續說著「你到底答不答應」時，一把拉住他，用力扯回來：「別求他了，他若真能找到人替代我的話，就不會費盡心機的找我，還控制我這麼多年。」
幾乎是我聲落，那邊兒蘇修眠的掌聲又起，「真是聰明了。」
他對我說，語氣柔和，還一招手，「聰明的小智障，快過來。」
語氣柔和，但抬手間，分明又是張面無表情的冷臉，甚至他背後燈火通明，那燈光並未讓他看起來光芒萬丈，反將他襯的愈發純黑，而那手指一勾——
喚小狗一般。
「小智障。」
我望著他抬起的手，覺得那手掌就是我的前半生，在他鼓掌間玩弄，輾轉的前半生。
「其實根本沒什麼老和尚，讓老唐和我賣棺材的那個人……就是你吧？」
此時此刻，很多事情雖然不大明白，可當他點頭，老唐與我的半生，落下帷幕！
真是他！
他一句話，老唐拚卻將近二十五年的棺材鋪，而我也在高中畢業后，就被迫下來，賣了七年棺……
拳頭捏得死死的，偏生那位絲毫沒有控制人的愧疚。
也對，他當然沒有，他還不知道有什麼目的，難道也是因為唐熹微？
如此想時，他忽然冷哼，「不滿意賣棺材？」
我還是那句話：「我哪兒敢。」
蘇修眠勾動的手忽然落下：「算了，沒耐心玩你。」
說完，跳下棺材，那瞬間我和鹿白都後退兩三步，而他雙手插兜，身上忽然就浮現了那日初見時，大黑色雨衣。
黑漆漆的帽子擋住了大半張臉，他回頭看我，如若初見般只露出唇和下巴——
「好好準備開業，我明天回家。」
還是冷漠的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說完，走在夜幕的無人大街，那孤零零卻又絕對的霸氣的背影，氣場十足。
也是他消失后，我才終於知道他的氣場從何而來！人家本來就是強者，而我這白痴，居然錯把仇人當元寶……
在他消失在黑暗中時，我閉上眼，腦海里劃過這兩天的一切，最不後悔的就是趁他想事情時抽的那兩巴掌，如果可以我要回去再抽個十幾巴掌——也不解恨！
也是這件事讓我想通另一件事，那就是——
蘇修眠雖然操控我，可他沒逼我，沒揍我，沒體罰或虐待吊打我囚禁我，這是不是證明，事情並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
「白簡，說話，白簡！你別嚇我……」
當鹿白說著晃著我，我的心跳一頓，睜開眼看他，見那雙澄澈的鹿眼、鼠眼？反正眼中釋然，人也鬆口氣：「嚇著我了，還以為他對你使壞，你可有哪兒不舒服？」
我反手抓住他在我肩膀的手，沒問老鼠，而是問他——
「到底上一輩子出了什麼事，都告訴我。」
知道鹿白是好的后，我對他是完全放心，雖然……我心裡也有那麼一絲絲的彆扭。
鹿白啊鹿白，你的眼中，我是不是也眼睛不如她明亮？
這般想著，腦海里劃過小白兔發光的眼瞳，再想到短時間內又看不到他，我的心就狠狠痛了一下。
卻是這邊兒純澈的眼眸也是手一頓，竟然——
「我，我還不能告訴你，但你信我，我定會讓你過正常的生活，我會保護你……」
我直接打斷他：「別說笑了，逃避永遠不是辦法！若真為我好，你就該什麼都告訴我，這樣我才能知道什麼時候對什麼人該做什麼事。」
鹿白被我說的一怔一怔，眼裡有些掙扎，而我趁機再抓住他的手：「告訴我，我絕對承受得住！我知道那都是前世的事情……」
可是，他忽然苦笑，「你覺得，我若知道全部，還需要查？」
說完，看向那邊兒一排排在燈光下泛著光澤的棺材，而我見狀，心跳也慢了一拍，「對不起，是我忘了，那你能不能……把你查到的都告訴我？你這麼孤軍奮戰，我也很不好意思。」我說到最後記起他剛才說的那幾句話，有些尷尬，因為我……我自戀的懷疑他是不是喜歡我，或者說，前世的唐熹微。
「嗯，我會告訴你，只不過，如果這些年你賣的棺材都是他給的，會不會出什麼問題？」我這心臟突突跳了兩下，這倒是我的疏忽，我怎麼就沒反應過來！
卻是他忽然又扭頭看過來：「不過現在想也沒用了，付兄被他控制著，我看，我們還是先乖乖開業，然後，等收拾好了棺材，我再把我目前查到的，知道的告訴你……」
我這一下就來了精神，「好啊！」
鹿白嗯了一聲，先走去白鹿堂，叫那批工人們來抬棺材，今夜棺材頗多，足足堆積了一倉庫，鹿白給那群工人結賬走後，才跟我關了門，在倉庫里，慢慢講起前世——
他所知道的，我，也就是唐熹微的事。
「我和你前世其實是一起修鍊的善水小妖，可惜我學藝不精，你卻天分頗高，沒多久就被若水池的桑澤兄看見，你們二人是若水潭的雌雄雙蛇，有段時間羨煞了不少精物，邪靈……」
鹿白口中的「你」是唐熹微，所以，後續我自動把他話中的我轉為唐熹微——
「可以說，上一世的唐熹微與桑澤是一堆青梅竹馬的修道之蛇……」
「咳咳！」我忍不住的清清嗓子，覺得關於「蛇」這前世，很窘啊，而且我很怕蛇，可我沒說出來，畢竟鹿白他都能是老鼠變的！我又有什麼不可能？
關於老鼠這個問題我也沒問，我只是靜靜聆聽，然而再聽下去我的臉色變了——
「付兄那時是得道黑蛟蚺，負責若水惡水善水這三方水池，他天劫受傷時，險些喪命，是唐熹微救了他，也大概是那一救，付兄愛上了唐熹微，然後……」
「等等！」我打斷他，因為我本以為，桑澤就是付墨蚺的前世，畢竟我是白簡變成熹微，卻是他這話……
「你的意思，付墨蚺不是桑澤？」我幾乎是瞬間站起來，直接站在棺材上，頭都快碰到牆。
低頭，我看到鹿白點頭，也是他點頭的瞬間，我腦海里直接簌簌給出答案——
「要按照你說說的這個路子，那接下來就是桑澤被誰殺了，而我誤會付墨蚺因愛生恨，也是俗稱的橫刀奪愛？」
鹿白楞了一下，居然笑了，拉著我坐下來：「別急，聽我慢慢說。後來，我也不知你們具體發生什麼，我潛心修鍊閉關，出來就聽聞……
桑澤血洗了唐家。
唐家是以你為首的善水精怪，那裡有一幫已化作人形的修道蛇友，他們被桑澤打傷，吸干魂魄，我到的時候，只見道友們都化為乾屍，只剩下寥寥幾個把真相告訴你和我，然後……也斷了氣。很意外是不是？我也跟你一樣意外，因為桑澤跟你那麼好，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我是蠻意外，但是瞄著心口的珠子，又想到一個答案——
「你說，會不會是我愛上付墨蚺，移情別戀，刺激到桑澤兄，才會出現……桑澤血洗……」
說實話，時隔千年，我沒什麼深仇大恨，我只是就事論事，然後好好分析，卻是鹿白又搖頭：「什麼深仇大恨也不能如此，你可能不知，這萬物中除了人魂可往返陰陽，那其他的物魂只要死去，就會化作天地精氣，消失無蹤，所以，你氣不過喊上我到了若水，直接把桑澤封印在了若水潭，然後沒多久，和付兄成婚，從善水搬到了惡水，也就是現在的惡水鎮……」
說到這裡，他忽然不說了，而我卻想到什麼，「我和付墨蚺……真的結過婚……」
我說的時候，記起來我以前的夢。
那個穿著紅袍抹脖子自殺的夢，那個夢特別真實，以至於我想到都覺得渾身一抖，脖子發涼。
鹿白看我一眼，眼裡有些不情願的成分，可實際上，還是點頭：「嗯，是結婚了，可大婚之夜你自殺了，而婚禮前夕你就告訴過我，付墨蚺他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愛，我只恨自己沒有早點發現，所以，當晚你自殺我非常懊惱，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可是付兄——」
說到這裡，他忽然話題一轉：「白堂主，你知道這裡為什麼一定要土葬嗎？」
我看他一眼，直接道：「你說。」
鹿白的表情在那一瞬間變得無比哀傷——
「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活著。
精怪之靈，吸天地之精氣而存，死後也化作精氣散在天地間。
那日你死後本該灰飛煙滅，是付兄祭出自己的蚺膽，將你精魄收集後送入鬼道，並一路打上鬼門關奈何橋，將你投入往生井，將你化為人魂……
他是抱著必死的心，可閻羅殿卻沒有處死他，反而出手相助，說他願意將你每一世都輪迴到這片三水土地，只是付兄要為此從三水之主，成為普通冤死鬼，也就不得不遵循那個規則，千年不解怨就灰飛煙滅……唉。」
鹿白一聲嘆息，而我明明說過對前世……沒什麼深仇大恨和感覺，卻這一段段深情擺在面前，我的眼眶就溫熱發酸，而下一秒，眼淚就掉下來了：「他……竟對我這樣好么……」
鹿白看我，眼裡也是有些氤氳的：「別想著好不好了，不如想想，我們若解決不了前世誤會和冤情，他就要灰飛煙滅，你該多難過？」
「不！不會的！我不會讓他灰飛煙滅的，我不會的！」不知道前世之前我就非常的想要讓付墨蚺活，更別說是現在！可是鹿白搖頭——
「太難了，白堂主，其實把你囚在翹龍叔那，乃至我現在不讓你們見面……都是付兄尚有神智時，交付給我的……他……把你也交付給了我，我會保護你。」
「我不要你保護！」
我大聲嘶吼那一刻，眼淚落下的同時，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珠子，在眼淚大顆大顆落下時，歇斯底里的吼向付墨蚺——
「付墨蚺，你他嗎混蛋，誰准你把我託付給人！我告訴你，在這世上誰也不能保護好我，因為，保護夫人是夫君的責任，所以，誰都不能保護好你的妻子！你給我出來！出來！」
我大喊著眼淚流下時，分明是怒喝怒斥，卻怎麼好像心裡更想他了？
想他當初的關懷寵愛，想他當初的溫柔體貼，那時候，我怎麼就把他當作拖累和煩惱、
甚至我要趕走他，誤會他……
本以為電梯的回憶是淤泥，卻不曾想，前塵往事是最快的刀，一刀刀割的我痛不欲生，甚至——
「鹿白，怎麼辦，我現在好想還他五十年壽命……」
（作者的話：嗷，這一章我夜裡四點就寫完了，我以為我傳了，特別踏實的睡到中午，可是起來后居然發現……還在後台沒提交，哭的我眼淚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