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憶，如昨
柴火一根一根的劈，再一根一根的碼齊齊，我就跪那兒，汗水一滴一滴的流，而翹龍叔始終視若無睹。
跪了大概半小時多，我……有些受不了了，也驀然發現電視劇里那些一跪就一天一夜，絕對假的。
才跪了半個小時左右，我就雙腿發麻，這頭頂著烈日，熱，膝跪著泥地，涼，冰火兩重天的一折騰，本來發燒就沒好利索，再冷熱交織著煎熬無比，很快又晃蕩著要摔倒，可是每每想到付墨蚺又咬牙繼續堅持——
「叔，你就幫幫我能怎樣？又不是你的命！你讓我跪死在這裡，還不如幫我們，你說是不是？叔你最好了……」
我跪的時候，把巧言令色的奸商本領全部都用出來了，只是這句話，戳到了某處命脈。翹龍叔就在我說這句話后，少有的冷笑一聲——
「哼！幫你？幫你你就直接死了！」
我被他說的一怔也大概就是我這怔神，讓他口氣又軟下來：「傻丫頭，你可知道半條命是多少年陽壽？是五十年！你現在為他跪在這裡，口口聲聲說要跪死，可我若幫你，你的壽命減去五十載，就算把他神智修補好，也沒幾年陽壽可活，甚至有可能，你會直接與他一起魂飛魄散！而哪怕……哪怕你還有個五六年，他也終於解除誤會，那然後呢？他走了，沒幾年陽壽的你忍心讓琪姐送走丈夫后，再送走她的女兒？從此世上，再無親人？」
翹龍叔說的話句句戳心窩子，尤其那五十載，那從此世上再無親人！
「怎麼會……」
怎麼會是五十年？從跪著陡然變成跪坐，且因為腳麻，還坐歪了。
就那麼斜倒在地上，珠子晃動出衣服時，腦海里一片空白。
「傻丫頭，真不是叔不幫你，人的壽命也就是不到百年，假使你活到八十歲，你已經二十五了，再去掉五十年，是能活換來他的神智，可是，五年後你就……而萬一你再活不到八十，便是一死一滅，你認為值得么？」
「我……我……」
我是真不知道是五十年，我本以為一半的壽命就是讓我在餘下的生命里減去個一半，沒想到是五十年！
而五十年的話，我是不能草率的獻出我的命，因為我得給琪姐養老，我不能再讓她失去親人了，可這樣一來，付墨蚺又該怎麼辦？
「其實，這個選擇也是他自己決定的，你也不必難受。付墨蚺他也不是三歲小孩，我相信，他在吞下滅神咒時，就明白了自己以後要面對的是什麼！所以，你那天當著珠子的面，不是說得好好的么——
從頭斬斷一切，該相親相親，只是幫他找冤情。」
翹龍叔說話間把我扶起到旁側的凳子上坐著，「只是，那鬼物千年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你又如何解決？還是按照之前說的，好好過你的生活，叔相信，他也是如此想法。所以才隱瞞你。」
「好了，讓你跪這麼久，就是想叫你知道，你以後不能這麼莽撞，坐著吧，我去給你拿吃的……」
翹龍叔一句句說完，去拿吃的。
我卻在那午後太陽下，感覺渾身冰冷。
哪怕驕陽似火，我卻從心到外的涼，好像是心被凍住一樣，從那顆珠子的地方，一點點把我凍上，凍傷，凍的好疼，因為到現在為止，我才知道，我把這個男人傷的有多深——
「他在選擇吞下滅神咒時，就明白自己以後要面對的是什麼！」
腦海里回蕩著翹龍叔的話，畫面卻是付墨蚺從珠里出來后對我的冷淡，以及，讓我滾去相親……
心，絞痛非常！
因為想明白，也知道了他那時是知道現在這一步，知道自己會變成幼童心智，所以疏離我，冷落我，可是到了晚上，他心智再蛻化，大概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愛意？所以又有些熟悉的味道，卻——
封神咒迅速加速了他的蛻化過程！
而他之所以加速，又是因為我！
是我推了他一把，也如同那一天電梯里……
那一天，我在醫院的電梯里遇到色鬼，喝醉的付妖艷就那樣出來，來了個英雄救美，卻被我誤會琪姐是他害的，不分青紅皂白的一巴掌打過去，還破口大罵——
「付墨蚺！你真卑鄙！我警告你趕緊把琪琪姐治好，她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比我自己的命還重要！若你是想傷害她，達到報復或者要我求你幫忙，那你一定會後悔一輩子！因為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還記得那時付墨蚺沒說話。直到我說完了，才抬起頭，那迷醉又迷離的眼睛微微恢復一絲光彩——
「熹微，你是還在怨我么？我沒有殺他，真的沒有……」
我還記得他說這句話的眼神態度和語氣，那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憂傷，難過，愧疚，還有無比的溫柔，「熹微你信我，我真的沒……呃嗯！」
在腦海里出現我推搡他的一幕時，我倏然閉上眼，熱淚從眼眶流下，卻還是看得很清清楚楚，看到腦海里的畫面中他咚的一聲讓我推在電梯上，一推，再推，「睜大眼睛你看清楚我是誰！付墨蚺，我再告訴你一次，如果琪姐有事兒，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幾乎是猛然一拳砸在了石桌上，疼痛讓我腦海里的畫面倏然消失，我真的不想再看我那怒氣騰騰反覆誤會他的畫面。
可是他譏笑自嘲的聲音還在耳朵里——
「我笑我自己不管做什麼都會被你誤會，而既然你心裡我始終是那麼不堪，我也不再裝情深，你就當是我做的，我倒想要看看，你怎樣讓本大爺後悔！」
猛然抱住頭，我再也受不了記憶里的誤會，我想停下來，感覺這一刻實在太痛，頭痛心痛，最痛的卻是記憶里的他還在繼續說話。
而巧合無比的，他捏著我的下巴，明明是記憶，卻像是在眼前，在眼前的付墨蚺，目光冷峻如梭——
「痛嗎？我也很痛！唐熹微，我是錯過一次，但這不代表我要一直被你看不起、被你這樣的誤會著一次又一次！」
「對不起……對不起……付墨蚺，付妖艷……」
我呢喃說這時，眼淚不停地往下流，而腦海里的他說著，手一松，而後就搖搖晃晃的轉身，那電梯門開了，將我一把推出去——
「走！趁著本大爺心情好，不然……吃了你也不解恨！」
他說完電梯門就消失，等他再度出現的時候，琪姐已經痊癒！
而當我們再與電梯里相見，我只記得他砰的一拳打在我的耳旁，說——
「肉償完了、又兩不相欠么！」
那時，付墨蚺凶神惡煞，怒氣騰騰，卻掩飾不了眼底那一絲絲的害怕和恐慌。
「你在害怕嗎？怕我跟你兩不相欠、老死不相往來？」
當時的我沒有明白，還問出來，而他回答的八個字，今天的我全明白了，他說——
「只要你說，我就會做。」
他說的是真的，因為他如果神志不清，肯定我丟了他輕而易舉，所以，他眼中浮起絲絲氤氳，聲音低沉的說，「我不希望你再誤會我，熹微……」
他說完就裝醉倒在我身上，我不了解他的心，只當他醉了，可如今明白……他應該沒有醉，他只是想在咒發作前，和我多待一會，直到咒發作，他將我從電梯門裡推出去，依舊漠然，卻沒能掩蓋住那咒的厲害，一口黑血從口中吐出！
而我……只是去看琪姐！
轟的一下，回憶像是炸彈一般在身體里炸的我肝膽俱裂，心肺俱傷都好疼，尤其想到這混蛋跑到青樓，怕也是神智消退！
而我……怎麼就沒發現！
怎麼就，沒發現！
（作者的話：一寫虐就哭的不停，現在才傳上來……QAQ你們哭沒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