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大結局(二)
陰冷偏僻的永巷是連春天都不願意探頭的地方。
上元節已過。積雪漸漸融化,可是舉目所見永巷中處處皆是灰敗的顏色,而這裡的人也如這永巷一般漸漸失去了嬌花一樣的顏色、青春,被日益繁重的勞役奪去所有的精氣神。人人如木偶,日復一日,干著永遠也看不到盡頭的活,眼神漸漸獃滯如死魚,再也沒有波瀾。
聶無雙只覺得自己如行屍走肉,活著或者死,已沒有了根本差別。
這是他給予她的懲罰?還是老天給的懲罰?
她只盼著有一天,她洗著衣服洗著洗著就能這樣昏沉沉沉地死去,什麼也不用再想起,也不用再憶起。多好……
可是在初春寒冷的一天清晨,她的願望卻打破了。
她洗好一盆衣服,深吸一口氣,用力端起木盆,茫然的目光卻在碰到那院門一抹明黃影子的時候,突然分崩離析。
心口彷彿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捏著,再也無法跳動。
她手一松,剛洗好的衣服就這樣隨著木盆摔落在地上,沾染了泥土。
耳邊有風聲,呼啦啦地從身旁吹過,那麼冷。他就站在破敗的院門邊,眉眼清晰如墨畫,俊朗儒雅一如往昔。深邃的眼中無風無波,他似乎已經在那邊站了很久很久。
心終於撲通跳了起來。聶無雙木然蹲下身,慢慢撿起髒的衣服,踉蹌打來井水,抿了抿鬢邊的亂髮,捲起衣袖開始洗起來。早起空蕩蕩的腸胃,空蕩蕩的心,還有空蕩蕩的腦海已經令她無法再思考,也不願思考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不祥而骯髒的永巷中。
嘩啦的水聲,洗去衣上的泥土,卻洗不盡她心中無窮無盡的驚恐與害怕,他為什麼會來,為什麼為會來……
她洗了很久,直到眼前的地上出現那雙綉著祥龍雲紋的龍靴,她才停住了手。
水盆中清澈的井水照出現在的她自己,髒亂的衣裳,微微浮腫的面目,木然的眼神再沒有當初傾城無雙的一絲影子。
她低著頭,怔怔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沒有淚水落下,心卻慢慢滴著血。
「他……死了嗎?」她問道,嘶啞艱澀的聲音連自己都嚇一跳。
許久,頭頂上傳來蕭鳳溟清清淡淡的聲音:「還在天牢中。三部會審,定罪沒有那麼快。」
聶無雙忽地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似鬼哭,又似凄然的嘆息。
她抿了抿亂髮,又開始洗起了衣服,再也不看近在咫尺的他一眼。
蕭鳳溟看著她瘦如柴的胳膊失去了當初的瑩潤圓滑,巴掌大的臉上更是瘦得脫了形,只有那一雙幽幽的美眸一如初見,冷冷的,帶著從靈魂里蔓延出來的傲然。這是聶無雙嗎?看似是,卻覺得她已經疏遠得令自己無法觸到半分,再也看不出當初笑語嫣然的一絲一毫的影子。曾經的恩愛纏綿,她給予他的一切假象,全部在這逼人的現實中褪去所有華麗的外衣,那麼赤|裸裸地在他眼前。
聶無雙擰乾衣服,在一次端起木盆向不遠處洗曬的繩子走去。
她從他身邊經過,片刻都不曾停留。在她木然的眼中,蕭鳳溟看到令他心悸的神情。倏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聶無雙回過頭,看著面前的蕭鳳溟,太陽已經升起,他身上明晃晃的龍袍刺眼欲盲。他總是如此,高高在上,猶如萬人敬仰的神。
「皇上找無雙有什麼事嗎?」聶無雙一動不動,淡淡問道。
「你想死?」蕭鳳溟一字一頓地問,清俊從容的面容上已是一片鐵青。
聶無雙失笑:「死?在永巷裡,死也是不能的。"
她幽冷看著面前的蕭鳳溟:「皇上放心,無雙不會自盡的。」
活著,以最卑賤的方式活著。活在這活死人墓一般的永巷中,死對於她來是企望不及的奢侈。當蕭鳳青束手就擒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和她的生與死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蕭鳳溟的手放開,慢慢地問:「難道你也不顧念我們的孩子?」
聶無雙定定看著他,許久,吐出一句話:「他是你的孩子,不再是我的。」
箍緊她手腕的手猛地一縮,痛,徹骨髓。她一聲不吭,只定定看著他。無聲的固執比千萬座城門更難以攻破。蕭鳳溟看不到她眼中的脆弱,更看不到一絲絲的妥協哀求。
這就是聶無雙,這就是他愛恨不能的聶無雙!
這就是背叛他,欺騙他!臨了非要固守愚蠢的承諾非要跟著那個狂妄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蕭鳳青一起沉淪地獄的聶無雙!
千言萬語堵在心口,他看著面前的聶無雙,千百次想要捏碎她,卻不知從何下手。
聶無雙慢慢掙開他的手,轉身離開。天光漸漸繁盛,她單薄的身影在天光下似要乘風歸去。有春風拂面,拂過蕭鳳溟龍袍的一角,可是他再也感覺不到一絲春的暖意。
聶無雙晾完衣服,回過頭,他的影子卻已不在。剛才的一切猶如一場幻覺。她搓了搓手,繼續木然地晾衣服。天光那麼盛,照得她眼中一片似血紅光。
終於,她手中的衣服滑落,昏暗襲來,她終於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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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說的是今明兩天開始發大結局,不是開放式結局!一定會完結!我暈!……
吐血求月票,有木有?無雙都被虐昏了,我也要快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