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相殺相愛(三)
她聲音雖然不輕不重,但是卻令謹嬪與周圍一干宮人紛紛變了臉色。謹嬪臉上忽青忽白,憋了半天,上前一步對著聶無雙冷笑:「趙國夫人的確不是皇后封的,不過……」
她拉長聲調,臉色中有著遮掩不住的洋洋得意:「不過這趙國夫人卻是睿王殿下封的。」
聶無雙看著她俏臉上的笑意,忽地也冷冷笑了起來。她一身淡紫鳳服,頭梳高髻,發上無半點珠翠,卻令人覺得她滿目錦,窈窕高挑的身影立在了那萬花之前,猶如一朵盛開的魏紫,那麼美艷奪目,令人不敢直視。只是那臉上的笑意令謹嬪看得不由連連倒吸冷氣。
「無恥!」聶無雙丟下這一句話,冷然轉身。
謹嬪怒極,上前一步,不甘示弱地嘲諷:「誰無恥,大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論無恥,臣妾可是比不上皇後娘娘。」
所有的宮人聽了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謹嬪這一句可是大大得罪了皇后與睿王殿下……
聶無雙慢慢回頭,她盯著謹嬪的眼睛,一直看得她眼神開始閃爍不定。
她一步步逼近謹嬪,謹嬪不知她要做什麼,下意識後退一步。聶無雙看著她,一字一頓地道:「你信不信,終有一日,你會死在本宮手中。」
她說完,看著謹嬪煞白的臉色,冷笑著轉身走了。
謹嬪看著她了冷然離開的身影,這才覺得心口壓著的一塊巨石終於落地。這個聶無雙憑什麼這麼囂張?那氣勢怎麼可以比她這後宮中新的女主人——趙國夫人更加強大?她不甘地怒視著那遠遠的引鳳台,心氣難平。
身旁有宮人上前,勸慰道:「夫人不必生氣,如今皇后只是那睿王殿下的囚禁的玩物,哪裡能與夫人相提並論呢?而且太子等去向不明,夫人還有二皇子呢,這繼承大任一定是非二皇子莫屬了,不然睿王殿下也不會對夫人另眼相看的。」
謹嬪聞言,怒道:「什麼玩物?你不瞧著他把她捧得如天上星一般!本宮瞧這聶無雙天生就是妖女!懷著皇上的龍種還能與別的男人勾三搭四!」
她眉頭緊鎖,心中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這蕭鳳青聯合她王家還有軍中一幹將士謀反了,皇位卻虛懸,到底蕭鳳青在等著什麼?是等著自立為帝還是要找到太子立為少帝,自己立為攝政王?!
她眼中掠過厲色,不!她王家好不容易做了這個決定,也好不容易走到這個地步,怎麼能把這一切拱手讓給了蕭鳳青?是時候給父親兄弟們提點提點。一定要逼著這陰晴不定的蕭鳳青立二皇子為皇帝才是!
她想著,顧不上多想,連忙向自己的宮中走去。
……
聶無雙回到了引鳳台,心中怒意翻湧,可是平靜下來,卻覺局勢不簡單。如今蕭鳳青手下除了絕對效忠自己的精銳部隊外,還有很大一部分是王家軍中舊部,而且還有很大一部分是當時許皇后與各大世族在軍中力量。他們聯合起來以王家馬首是瞻。這一部分人不容小覷
謹嬪能在宮中飛揚跋扈除了有二皇子這正統皇家血統為依憑,恐怕最重要的是,她還代表著當時除去高太后之後,蕭鳳溟打壓應國各大世族的力量的反撲。這一股暗地裡的世家力量正是目前是蕭鳳青竭力平衡的重點所在:不敢輕易掉以輕心,也不敢輕慢。
聶無雙秀眉緊鎖,沉思半天依然得不到半點頭緒。
正沉思間,身後微風忽動,一股熟悉的氣息撲來,一隻微涼的手撫在她光潔的額間,拂去了她緊鎖的眉頭。
聶無雙抬起頭,卻對上蕭鳳青的深眸。
「殿下怎麼過來了?」聶無雙別過臉,淡淡問道。
蕭鳳青看了看天色,撩了袍子下擺,坐在她對面:「已是正午了,我餓了。」
聶無雙美眸中神色複雜,只幽幽看著他。蕭鳳青看著她的臉色,臉上的笑意漸漸轉淡:「方才上林苑的事我已知曉,謹嬪你以後不必理會便是。」
聶無雙聞言,冷冷嗤笑:「是,她如今可是你手中的一張動不得的牌。更何況我被你囚在引鳳台,如今後宮中只知趙國夫人,從來不知還有我皇后聶氏無雙。」
她說著口是心非的話,明裡為了與謹嬪相爭,實則心中令有憂慮,若是讓謹嬪得逞立了二皇子為皇帝,那一干軍中世族又要趁機得勢,到時候整個應國局勢恐怕連蕭鳳青都無法控制。她熟讀史書,當一個帝國變亂紛起的時候,各個藩王世族劃地自立為王,好好一個國家分崩離析的先例實在是太多太多。
謹嬪若是得勢,蕭鳳青控制不了局面,到時候世族中一定為了利益分割而大肆起兵戈,到時候苦的又是應國百姓。如此種種,一發而牽全身。這正是她最擔憂的一點。
蕭鳳青看著她眉宇間的怒意,轉身吩咐宮人擺上午膳:「用膳吧。」
聶無雙見他一副不願深談的樣子,心中越發涼,轉身走入內殿中。蕭鳳青看著她離開,追上前去。
聶無雙見他緊跟不舍,心中又是氣苦又是羞怒,回頭猛地一推開他:「你滾!」
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他胳膊的傷,蕭鳳青不由臉一白,輕嘶一聲。聶無雙一怔,見他痛得臉色都變了,不由上前,氣急道:「你非要湊上前來做什麼?」
蕭鳳青看著她急了的臉色,深眸中不由帶了邪肆卻明亮的笑意,一把摟住她,低笑:「若是讓你砍一刀你就能回心轉意,我寧可讓你砍上千百刀。」
聶無雙被他困在懷中,心中卻是黯然凄惶。她不敢抬頭,深怕那一抬頭就對上他情深似海的眼眸。因為現在的她根本承擔不起。
「別說了……」她眼中水光漸漸瀰漫:「不要說這般不吉利的話。你應該知道,我從來都不願意看著你死。」
心中恨著,怨著,但是她從來不願意看到他有一天會死。在那個滿門盡沒的春雨夜,是他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冷絕望的手。在那一刻,她除了大劫過後的慶幸,更有對這個年輕男子的感恩。
她是欠著他一條命的。
他說,他生,她便生,他死,她便死。
她也曾發誓,不再背叛他。
社稷江山,家國情仇,她並不是不懂男人執著的那一份野心。只是她總是天真奢望,身邊的人不要離去,不要再失去自己擁有為數不多的那一份溫暖的真心實意。她拚命地守,可是為什麼到了最後,卻總是守也守不住,一個個離她而去……
她的明眸水光點點,映著他似魔如魅的俊顏。
蕭鳳青看著她的凄然,她說,她從來不願意看著他死。心忽地就這樣歡喜起來。
他和她真真假假,一路相殺相愛,愛著她,也恨著她的謊言連篇,無情狠絕,可是今日她說的這一句他卻知道她是真的。
是真的!
是真的,這樣的發,這樣的容顏,這樣流淚的她,說著不想著他死的聶無雙。他忽地緊緊抱著她,再也不放開。
內殿中寂靜無聲,銅鼎中香氣裊裊升起,五月春光無知無覺地灑滿殿堂,她的淚流在心中,匯成河。
「既然不想我死,你就隨著我一起。」他對她說:「天上地下,我蕭鳳青有的一片天地中,自有你的所在。好不好?好不好?」
他一遍遍地問,好不好……帶著她未曾聽過的軟求。
「好。」淚水滾落,她閉上眼,終於輕聲地說道。
……
武德四年五月,齊國聽聞應國變亂,發五萬精兵,趁從棲霞關一帶應軍軍心不穩,大力進攻,聶明鵠獨力難支,一日連發十道求援加急戰報向淙江一帶郡縣請求援兵。
可是,應國如今內亂方始,無人敢應。各藩王紛紛自立為王,大肆搜羅壯丁,練兵鑄造兵器,準備北上進京平叛。頓時整個應國戰火不斷。內憂外患,令人頭疼欲裂。
聶無雙在引鳳台,聽著柳宇誠的稟報,久久沉吟不定。
引鳳台的高台上,風習習而過。她看著當年風華正茂的狂生如今已是鬚髮間隱隱有了半白,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壯年,卻已是少年白頭。
「娘娘,如今應國局勢就是如此。微臣憂心如焚,實在是夜不能寐。」柳宇誠痛心道。
聶無雙看著他的面色,心中稍覺安慰:「柳大人的憂國憂民的心,本宮十分敬佩。如今滿朝文武中,也只有柳大人肯前來與本宮說這些事了。」
*************還欠一千字,來不及了,明天補上&&&
今天冰還沒看月票漲多少捏,明天加更不加更,明天通知。么么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