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歸來(二)
這樣的蕭鳳青是她不曾見過的,彷彿孩童在人海茫茫中突然發現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那般無措惶惶。
「殿下……」聶無雙忍不住喚了他一聲。
蕭鳳青回過神來,輕咳一聲,岔開話題:「在崑崙天山上著了涼,下山的時候就害了風寒。你不必擔心。」
他說完,忽地自嘲一笑:「說錯了,原本,你也不會擔心的。」
他說罷轉身要走。聶無雙看著他孑然孤絕的身影,心中湧起自己也說不出的凄涼:「殿下……」
蕭鳳青轉過頭,看著她,恍惚一笑:「本王太過沒用。最後一刻還是敗給了自己。」
他看著她傾城絕色的面容,笑得冰涼:「傾盡所有為博你一笑。也許他都不知道,他看重你,比他自己想象中更加重幾分。」
他說罷,慢慢消失在她的跟前。
聶無雙站在松樹下,不知過了多久,天空下起紛紛揚揚的小雪來。楊直上前,低聲道:「娘娘,回去歇息吧。」
聶無雙默默點了點頭,她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著楊直,鄭重道:「謝謝!」
楊直一怔,回過神來苦笑:「娘娘言重了。」
「不,他能回來。本宮的確是要謝你的。」聶無雙說道。說完,她低頭朝他行了一禮。
楊直微微側身,半晌,他才一嘆:「可是,娘娘,以後殿下不會再相信奴婢。奴婢在娘娘跟前有了猜忌,在殿下面前亦是不能得到信任。這,也許是奴婢最後的宿命——被所有的人拋棄。」
聶無雙扶了他的手臂,許久才凄然一笑:「楊公公現在的境地,也許就是本宮未來的命運。」
楊直沉默一會,才開口:「這世上,面臨兩難境地的人太多,太多了……」
……
蕭鳳溟身上的傷勢很快就瞞不住聶無雙,聶無雙看著他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不由淚滾滾而下。
蕭鳳溟安慰道:「不過是皮肉之傷,很快便好了。」
聶無雙忍不住嗚咽:「你這般做,讓我如何心安?」
她抬起朦朧淚眼,握了他的手:「若是你不好了,留下我一人又如何獨自在世上苟活?」
這個後宮太大,太冷,太孤獨。若是他有了三長兩短,這未來的日子對她來說不過是晝短夜長,漫漫無邊際……
蕭鳳溟一怔,心中湧起無數感慨,只能摟了她輕聲哄道:「沒事了,朕不是回來了么?」
聶無雙哭了一會,在他的安慰下,終於收了眼淚。隨聶無雙而來的晏紫蘇匆匆前來見駕,他倒是歡喜不盡,跪下道:「微臣的葯配好了……」
他還未說完,就聽見禪室外響起一聲清越的佛號。清遠的聲音傳來:「清遠懇求聖上在寺中不可殺生。」
蕭鳳溟一怔,哈哈一笑:「這是自然,清遠禪師放心,就算到了宮中亦是不會害它性命。」
聶無雙本是滿心哀愁,一聽,不由莞爾一笑,清遠還是如從前一般固執而善良,想起他當初為了阻止雲樂獵虎,親自坐在虎籠前的情形,不由感慨:原來人怎麼變還是改變不了本心……
……
兩日後,帝后二人啟程回到了應京之中。聶無雙也從華清宮中搬到了甘露殿中,就近照料蕭鳳溟的身體。他此次去崑崙天山遭遇了什麼,他對她絕口不提,但是聶無雙從他身上縱橫的劍傷隱約猜出當時的驚險,她每每想起蕭鳳青暗地步下的重重殺機,就忍不住后怕。
可是若是蕭鳳青步下殺機為什麼會失手?是楊直的安排起了效果?還是最後一刻,如蕭鳳青所說,他敗給了自己,最終放了蕭鳳溟一馬?
蕭鳳溟每日照例上朝,處理政事,面上並無半分不妥。只是無人之時會經常出神,似在想什麼難解之事。
聶無雙看著他如此,心中亦是憂心。可她又該怎麼問?
就在這忐忑之時,終於迎來武德二年的歲末。這個年來得似悄然無聲息,聶無雙與敬妃安排宮中的宮宴,在忙碌中聶無雙漸漸淡忘了心底的不安。
年歲將近,謹貴嬪的禁足也被聶無雙一道意旨放了。玲瓏的屍身也早在聶無雙回宮之前就葬入亂葬崗中。
對於玲瓏謀害皇后一案,蕭鳳溟回京之後便下旨,三族之中,父族盡斬,其餘兩族流徙千里。對於這樣的結果,全應京上下只覺得唏噓,好好一位大家閨秀竟為了那心中一點妄想而走上這條抄家滅族的道路。
經過此事,聶無雙的獨寵六宮,手段狠絕的名聲越發多了幾筆。就在這樣奇異的氛圍中,迎來了武德三年的初春。
春寒尚料峭,淙江上的積雪才剛初初化開幾條裂縫,齊國皇帝就嚮應國發下戰書。頓時兩國的局勢一觸即發。
蕭鳳溟端坐朝堂,看著呈上的燙金戰書,朝堂中文武百官皆是憤憤不平,他手撫上戰書,對著跪地的齊國使臣淡淡道:「既然如此,朕便與你們齊國皇帝狩獵於中原。」
他的聲音如金玉,帶著不可褻瀆的威嚴。
齊國使臣渾身一顫,看著高高在上,猶如神祗的蕭鳳溟,心中一陣陣膽寒。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跪下,三呼萬歲,蕭鳳溟看著金鑾殿外的天空,風雲暗自涌動,他長長輕呼一口氣,天下,又要再起戰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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