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議戰
聶無雙一怔,想要掙扎,手腳卻似被灌了鉛一般無法動彈。什麼時候,風流邪妄的王爺也能這般情深似海,什麼時候,他撇開滿心利用,又能許下這動人心扉的誓言?是因為不在京城,還是因為世易時移?
可是她分明統統都不信了啊……
許久,聶無雙別開眼:「殿下,你弄痛無雙了。」
……
聶無雙就在蕭鳳青的帳中住下,楊直亦是隨後趕到,一應吃食,都是楊直在外料理,然後端入帳中給她。聶無雙極少出帳,出帳時都等到天色昏暗,或者人稀的時候。
在聶無雙到達蕭鳳青軍營后的第二日,就有士兵稟報,顧清鴻率一萬人馬趕到。正在前方三十里安營紮寨。
彼時蕭鳳青正在看軍形圖,聞言一挑眉:「他倒是來得很快。」
傳令兵退下,聶無雙從內帳中走出來,面色冷然:「棲霞關是齊國的第二道咽喉防線,顧清鴻絕不會讓耶律圖與殿下任何一人掌握。他一定會來助戰,也一定會事後與殿下爭搶此關。」
蕭鳳青嗤笑:「當日他被耶律圖打得大敗桐州城,退守棲霞關的時候因為事出倉皇沒守住,這又能怪得了誰?要不是本王派你大哥聶明鵠突然奔襲,趁機打得秦軍措手不及,這棲霞關也早就落入了耶律圖的手中。」
聶無雙秀眉微皺:「這耶律圖倒有幾分謀略。懂得誘敵深入。他定是以為殿下會全力奪去棲霞關,所以才暗伏了那麼多的秦軍。沒想到卻是大哥……唉……」
她說著又想起大哥聶明鵠的困境,不由神色一黯。
蕭鳳青靠近她,聶無雙一回頭,猛地看見他過分俊魅的臉,照例嚇了一跳。她整天在帳中,蕭鳳青就有了更多的時間來逗她,雖不至於太過分,但是亦是讓她屢屢心驚膽戰。
蕭鳳青看著她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哈哈一笑:「你怕什麼?」
聶無雙臉色因羞惱而浮起紅暈:「殿下請自重,此時大戰在即……」
「如何能有心情風花雪月……」蕭鳳青順著她的話說下去,面上帶著慵懶的笑意,就像是他事先想好了套,就等著看她出醜。
聶無雙憤憤然,卻也無可奈何,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心中憂心如焚,卻也不得不令自己暗自忍耐蕭鳳青,只盼著趕緊解了棲霞關之困,她就可以早一日回應京。
想起應京,她的眼前忽地掠過那天清晨蕭鳳溟那一雙清亮純黑的眼眸……聶無雙心中一驚,這個時候怎麼會想起他來?她這又是怎麼了……
她心中心緒繁雜,正要繼續與蕭鳳青談論戰事,忽的傳令兵在帳外大聲稟報:「啟稟王爺,齊國相國大人,顧相國求見王爺!」
聶無雙一驚,蕭鳳青已沒好氣的冷哼:「他過來做什麼?傳本王的命令,本王忙于軍中之事,暫時沒空!」
聶無雙聞言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殿下明明有空,怎麼可以將他拒之門外?」
蕭鳳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本王說了不見就不見。他又能耐我何?」
聶無雙知道他做事隨心所欲,不欲與他爭辯,冷笑嘲諷道:「那殿下就憑兩萬人馬就能解了棲霞關的困局嗎?顧清鴻雖是殿下將來的對手,但是現在更是殿下的盟友。耶律圖亦不是紙糊的老虎,還望殿下三思!」
蕭鳳青側耳聽了她一番大道理,看定她:「你倒想得開?本王以為你比本王更討厭顧清鴻。」
聶無雙心中一顫,轉了頭,冷聲道:「恨自然是恨的,但是大哥的安危才是現在迫在眉睫的事。」
她說完不等他再說,冷然轉入內帳中坐定。
蕭鳳青忽地輕笑:「在你身上,也就看見你對你大哥方寸大亂,放棄原則。無雙,在你心中,可否再有另一個男人可以得你如此傾心相待?」
聶無雙在內帳中只是沉默,彷彿沒有聽見他的問話。
蕭鳳青自嘲一笑,轉了身道:「有請顧相國!」
他說完,對帳后的聶無雙懶懶一笑:「剛才本王不過是試試你而已。沒想到你竟那麼誠實。」
過了一會,大帳中帳簾一撩,聶無雙隱約看見一抹儒雅俊朗的身影慢慢走入帳中。
「顧某見過睿王殿下。」清清朗朗的聲音,一如既往清澈悅耳。聶無雙的心窒了窒。從隔著的半透明的帷幔看去,只能看出他輪廓,卻看不清他的面容。
聶無雙屏息凝神,仔細聽著。
緊接著蕭鳳青哈哈一笑,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顧相國動作好快,本王也才剛剛休整完畢,顧相國就緊隨其後了。」
他恢復了往日的慵懶傲然,兩句話說得不甚客氣。
顧清鴻似並不在意他的無禮,微微一笑:「這拯齊國與危難之中,本來就是顧某的職責,睿王的千里馳援,顧某銘感五內。」
蕭鳳青看了他一眼,自顧自斟了一杯酒,抿了抿,忽地皺眉:「這好好的酒怎麼酸了呢,可惜可惜……」
他說完,手一揚,馥郁的美酒就潑到了顧清鴻的座邊。顧清鴻額上青筋一跳,不由眸光一沉,看向那若無其事的蕭鳳青。他倆人向來有過結,蕭鳳青看他不順眼,他亦是極其厭惡蕭鳳青的張揚跋扈,所作所為。
更何況兩人之間還夾雜著聶無雙,情勢越發微妙。
帳內的聶無雙秀眉一皺,幾乎要站起來斥責蕭鳳青胡鬧,但一想到自己此時此地的境況,不得不忍耐下來。
顧清鴻清澈的眸光微微向帷幔處一轉,聽得帳中的呼吸變重,不知怎麼的,釋然一笑:「據聞睿王殿下好美酒美女,若是這粗酒喝不慣,改日顧某給殿下送幾壇好酒來。」
蕭鳳青見他不受激,還反諷他的美酒不好,悻悻道:「本王不稀罕你齊國的酒。」
顧清鴻一笑,談起正事:「如今聶將軍已被困了十餘日,棲霞關地勢險峻,一時半會也攻不下,殿下想要如何進攻秦軍?」
蕭鳳青本這幾日就在想這事,一聽即將展開的大戰,收起面上的玩世不恭,指著帳中央的沙盤,說道:「如今棲霞關四面除了北面是怒河沒有秦軍,三面能埋伏秦軍的地方,秦軍無處不在。本王打算從西面設伏,然後用火攻,以火油助火勢,打散秦軍陣腳,到時候,群起而圍之……」
顧清鴻聽了,眉頭深皺:「如今是春季,且不說連日里春雨綿綿,火勢不旺,就是真的燒起來了,山林中草木多,萬一風向變了,我方容易反被火勢自亂陣腳。不妥!不妥!」
蕭鳳青聞言也不介意,指了南面地勢較平坦的一處山谷:「還有一招,誘敵深入,我軍佯裝攻打秦軍南面,你設伏,我引秦軍且戰且退,到時候在這『風谷』中一舉殲之。」
顧清鴻沉吟不決,細細想來想:「耶律圖奸詐,這一招他用過,恐怕到時候他並不會入套,還是得想一個更加萬全的計策。」
蕭鳳青見他左右不是,冷了臉色:「本王想過,秦軍眾多只能設伏,不然硬碰硬死傷更大。要不顧相國智計高明,且說說該怎麼打才好?」
顧清鴻沉吟一會:「睿王殿下說的並無道理,兵貴奇才能一擊制勝,若是能有一隊軍隊神不知鬼不覺地突襲秦軍耶律圖的大營,裡外夾擊,就能事半功倍。到時候不論是詐退還是圍殲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蕭鳳青聞言嘲諷道:「顧相國可不是說夢話嗎?耶律圖的身邊皆是精銳,看守重重,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去突襲?」
顧清鴻對他的嘲諷恍若未聞,他一指北面的怒河:「若是真的能渡河就好了。這邊根本沒有秦軍防守。」
聶無雙猛地抬頭,她幾日研究齊國地形,亦覺得這怒河有文章可做。沒想到顧清鴻也是這樣想的。
蕭鳳青冷哼了一聲:「這點本王早就想過了,還特地親自派人去查探了一番,這怒河滔滔,根本無法渡河。若是顧相國能想出辦法來,本王一定照辦!」
顧清鴻看了許久,才緩緩道:「顧某還未想到。」他說完忽地咳嗽起來,劇烈的咳嗽突如其來,許久才稍微停歇。
蕭鳳青看了他的印堂隱約有黑氣,冷冷嘲笑:「原來你是中了毒。能給齊國第一相下毒的恐怕當今天下只有那一人吧。」
顧清鴻用帕子捂住唇,平了平氣息,淡淡道:「無妨。求仁得仁,清鴻並無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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