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滅口
輕舟聽著連翹的話,心裡頓時一咯噔,她看著兒子雪白清秀的小臉,細瞧下去,果真在孩子俊秀的五官上看出了兩分萬梓安的影子,輕舟良久都是說不出話來,只握住了孩子的小手。
「小姐,您也別多心,說起來,小世子和梓安少爺可是嫡親的堂兄弟,兄弟兩長得像些也是尋常,好在您如今已是回來了,你若不喜歡,那咱們日後再不讓寧夫人接近小世子,看緊些。」
輕舟想起寧氏當日的詛咒,仍是覺得有幾分后怕,她瞧著孩子熟睡的臉蛋,與連翹輕聲說了句;「以後小寶貼身的事,只有你和乳娘才能經手,其他的人都要仔細些。」
「小姐您放心,我理會的。」連翹趕忙出聲應著。
輕舟微微頷首,又是向著孩子看去,連翹守在一旁,瞧著輕舟的側顏,躊躇半晌,又是說道;「小姐,還有一事,奴婢還沒和您說。」
「還有什麼事?」輕舟不解的向著連翹看去。
「小姐,您和王爺離京的這些日子,溫王妃請了名師,教養她娘家的侄兒,看起來就把那孩子當成自己兒子養著似得。」
「溫王妃沒有孩子,自然會把侄兒當作自己的孩子看待,這也是人之常情。」輕舟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話雖如此,可前些天,老夫人得了風寒,溫王妃日夜不休,一直守在老夫人身邊服侍,惹得老夫人心裡也有幾分感動,然後溫王妃趁機又是提起了將溫子良過繼在王爺膝下的事。」
輕舟聽到此處,眸心方有幾分愕然浮過,她向著連翹看去,問道;「那老夫人,是怎麼說的?」
「老夫人自然不會答應,甭說小姐您如今已是為王爺誕下了世子,就算是先前王爺膝下虛無時,老夫人也沒同意溫王妃把侄兒過繼到王爺膝下,聽聞老夫人斥責了溫王妃一頓,命她今後再不許提起此事。」
輕舟沉默下去,沒有說話。
「小姐,奴婢是擔心,」連翹一咬牙,終是將心底的顧慮說了出來,「溫王妃畢竟是王爺的元配髮妻,又跟隨王爺多年,王爺對她總歸是有幾分舊情在的,奴婢只怕日後王爺回來,溫王妃在王爺身邊哭訴,若是王爺一時心軟,答應了她的請求,那溫子良如今可是十二歲了,他若真是讓溫王妃過繼到了膝下,不僅是嫡子,也會是長子,那咱們的世子……」
「連翹,」輕舟打斷了她的話,低聲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是王爺和溫王妃之間的事,咱們不要多問。」
「可是小姐,咱們總歸要為小世子做打算啊,若萬一王爺……」
「連翹,」輕舟看向她的眼睛,「你別擔心,不論到什麼時候,王爺都會照顧好我和小寶。」
說完,輕舟的目光又是向著孩子看去,她的眼瞳溫柔如波,又是輕聲細語的念了句;「嫡子也好,世子也罷,我不在乎的,我只希望我的小寶能平平安安的長大,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聽著輕舟這般說起,連翹便是閉上了嘴巴,她望著眼前的這對母子,只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不論日後發生何事,也都要盡自己最大的能耐,去守護輕舟母子。
前線的戰事仍是如火如荼,遼人狡詐,嚈噠人悍勇,此次兩國聯手,著實讓人難以招架,所幸北境的將士向來軍紀嚴明,萬重山熟悉胡人的習性,再加上有李雲召帶來的援軍,皇上親臨前線,大大鼓舞了士氣,幾場仗打下來,胡人明顯不敵大齊,已是節節敗退。
屬於大齊的勝利,並不遙遠。
輕舟回京后,每日里除了照顧萬小寶,其他的心思便都在前線的戰事上,眼見著捷報一封封的傳回京師,萬重山之名越發響亮,甚至已有越過李雲召的勢頭,輕舟心中雖隱隱察覺到丈夫未免有功高震主之嫌,可每逢想起來,更多還是情不自禁的驕傲,那是看著傾慕的人,為天下人所敬佩,所愛戴,所奉若神明,而有的驕傲。
幾乎在眨眼間,輕舟已是回到京師兩月有餘,萬小寶已經十一個月大了,再過一個月,便是這孩子的周歲生辰,萬重山答應過她,到時候,他便會從邊疆回來。
這些日子輕舟幾乎是望眼欲穿,掰著手指頭的數著日子,眼見著孩子的生辰越來越近,輕舟每日的笑靨便是越發甜美,這一日,她一早便是起身,先將自己收拾好,便從乳娘懷中抱過了兒子,經過兩月的相處,萬小寶已是逐漸依戀起母親,每逢看著輕舟,便是笑的眉眼彎彎的,伸出胳膊要娘親抱。
輕舟抱著孩子在椅子上坐下,親自喂著孩子吃起了米糊,那米糊熬得極香,裡面打了個雞蛋,滴了些香油,正適合這樣大的孩子吃。
輕舟舀起一勺,在唇間吹了吹,剛要喂著萬小寶吃下,就見連翹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她的額頭冒著細汗,眸心卻滿是驚恐。
瞧見她這個樣子,輕舟微微吃驚,她擱下了勺子,與連翹道;「好端端的,怎麼了?」
「小姐.……」連翹聲音有些沙啞,似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不是前線有消息傳來了?是王爺?」見她這般吞吞吐吐的樣子,輕舟心裡大駭,只當是萬重山出了事。
「小姐,的確是王爺,可.……不是因著戰場上的事。」
「那是因為什麼?」輕舟一聽不是因著戰事,當即鬆了口氣,一雙妙目卻仍是盯著連翹,示意她快說。
連翹咽了口口水,道;「小姐,奴婢方才聽說,宜春樓里的頭牌花魁,叫茗香的,一早讓人瞧見死在了自己的房間里。」
輕舟一早聽見這種消息,眉心便是微微蹙起,她面露不解之色,似是不明白宜春樓的花魁,怎會與萬重山扯上關係。
「這個茗香,曾經和梓安少爺相好過,聽聞梓安少爺在她身上一擲千金,京師里的人都曉得。」
「連翹,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輕舟忍不住問道。
「小姐,不知是從哪傳出的消息,那些人都說,茗香的死,和咱們王爺脫不了干係。」
「為何會這樣說?」輕舟一怔,將孩子抱給了乳娘,自己則是站在連翹面前,提心弔膽的開口。
「他們說,是王爺派人殺了茗香,是為了……滅口。」連翹面色如雪,又是接著道;「小姐,那些人說,梓安少爺的死,和咱王爺有關,是王爺命人在馬場做了手腳,害死了自己的親侄兒。」
連翹一語言畢,輕舟頓時睜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的向後退了兩步,一張俏臉只與連翹一般,頃刻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小姐,您先別著急。」連翹也是心膽欲裂,這件事實在太過聳人聽聞,她剛得知時,也是懵了,來不及想什麼,便趕忙跑來告訴了輕舟。
她上前兩步,扶住了輕舟的身子,眼見著輕舟煞白著一張臉,只讓她看著十分不忍,卻又不知該說什麼話,去安慰主子。
「這些謠言都是誰說的?是誰傳出來的?」輕舟攥緊了連翹的手。
「聽說是宜春樓的老闆最先發現茗香的屍首的,報官后,京兆尹沈大人親自帶著官差趕了過去,然後,沈大人在茗香的懷裡,瞧見了一封遺書。」
「遺書上寫了什麼?」輕舟又問。
「奴婢也不知遺書上究竟寫了什麼,奴婢只聽說沈大人看了遺書後面色大變,連忙領了官差回到了府衙,接著,就有消息從府衙里傳了出來,他們說,茗香早知王爺要派人殺她,所以將遺書提前寫好,一直揣在身上,只盼著能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是何真相?」輕舟手心冰涼,握著連翹的胳膊不住的發抖。
「宜春樓的老闆說,當初茗香曾和他說過,說是梓安少爺先前包養她時,曾在酒後和她說,說自己的叔父痴戀自己的妻子,梓安少爺還說,因著這件事,只怕自己會死於非命。」
輕舟驚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老闆還說,茗香也問過梓安少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梓安少爺就和她說,說……說王爺為了得到小姐,遲早有一天,會命人殺了他,也只有殺了他,王爺才能正大光明的得到小姐。」
輕舟聽著連翹的話,只覺眼前一黑,一陣頭暈目眩。
連翹慌忙扶著輕舟在椅子上坐下,連翹心下惴惴,語音中只帶了哭腔,「小姐,您說這該如何是好,梓安少爺可是王爺的親侄兒啊!」
「你也以為,他會對自己的侄子下手?」輕舟聲音很輕,微弱開口。
「奴婢不曉得,可小姐,世人都曉得您已經嫁給了王爺,茗香的那些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梓安少爺當日突然墜馬,意外身亡,他的死,的確是……成全了王爺啊小姐!」
輕舟唇瓣上的血色也是褪的一乾二淨。
「小姐,這件事已經在外面傳的沸沸揚揚,他們提起王爺,說的可難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