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萬里
「王爺,」江鎮以上前一步,勸道;「此女如今已登位成為大遼國汗,若不趁機將她誅殺,只怕日後會成為我大齊的心腹之患。」
「是啊王爺,您之前還在大遼當過駙馬,這事一直扎在皇上心裡,您此番殺了納蘭,也正好像皇上表明心跡,您可不能捨不得啊。」副將孟海東是個粗人,開口便是如此一句,他這話音剛落,萬重山便是向著他看了過去,孟海東心中一凜,只縮回腦袋,不敢再吭氣。
「王爺,孟副將的話也未嘗沒有道理,咱們.……」唐明生還欲再勸,不等他將話說完,萬重山已是一個手勢,令他不得不將餘下的話盡數咽了回去。
「這件事我心裡有數,你們不必再說。」萬重山面色沉靜,聽他這般說來,諸人只得恭聲稱是,無一人再敢多說。
鎮北王府。
萬重山回來時,已是掌燈時分,輕舟剛給孩子餵過奶水,正倚著靠枕逗著孩子,乳娘和連翹都是守在一旁,看見萬重山回來,俱是忙不迭遲的行禮。
萬重山免了二人的禮,他走到床前,見輕舟氣色極好,讓他看著,唇角便是浮起幾分笑意,只俯下身,親了親輕舟的面頰。
當著連翹和乳娘的面,輕舟只覺赧然,她嗔了他一眼,臉頰處已是滲出了可喜的紅暈,萬重山從她懷中抱起了兒子,這孩子生下來時是早產,比起尋常的嬰孩要小了一圈,可經過這些日子的精心餵養,孩子的小臉明顯的長了肉,身子也更是壯實了,那軟軟的小身子抱在父親懷裡,只讓萬重山看著,心中頓時滿是柔軟。
「這小子今天怎麼樣,可曾鬧你?」萬重山抱著孩子在床沿上坐下,一面逗著孩子,一面與輕舟問道。
「孩兒很乖,吃了奶就睡覺,一點兒也不淘氣。」輕舟唇角含笑,伸出手輕輕撫過兒子的小臉,眼中滿是慈愛。
「是啊王爺,小世子乖巧可愛,今兒一天都不曾哭鬧,白日里親家太太在,也一直誇咱們世子聽話哩。」乳娘面上堆笑,小心翼翼的開口。
萬重山聞言,便是輕輕捏了捏兒子的鼻尖,許是他弄疼了孩子,小小的嬰兒在襁褓中皺了皺眉,竟是「嗚哇」一聲,哭了起來。
見兒子哭,萬重山心中一窒,頓時站起身子,手忙腳亂的哄了起來,這孩子近日雖養壯了些,可到底是早產,哭聲細細微微的,聽在萬重山耳里,只覺心中既是懊悔,又是心疼,只不住的輕聲哄道;「乖,是爹爹不好,別哭了。」
孩子仍是哭著,仿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只哭得萬重山束手無措,焦灼不已,不得不將孩子送回了輕舟的懷裡,輕舟忍著笑,將兒子抱在臂彎,輕輕拍了拍孩子的後背,許是嗅到了母親身上的味道,小小的嬰兒頓覺心安,未過多久,便是停住了哭鬧。
見孩子不再哭泣,萬重山終是鬆了口氣,他凝視著面前的娘兩,抬手抹了一把額頭,才驚覺不過一小會的功夫,自己竟是急出了一身的汗。
「這個孩子,真是比遼人的鐵騎還要厲害。」萬重山心下苦笑,復又坐回輕舟母子身邊,看著兒子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瞅著自己,只看的他無限愛憐,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摸兒子的小臉,可又怕自己手重,會像方才那樣弄疼孩子,只得悻悻作罷。
輕舟為他拭去額前的汗珠,抿唇笑道:「昨日里朱嬤嬤還說,小孩子哭一哭也是好事兒,瞧你急的。」
「你們娘兩一哭,我心裡就亂滔滔的,不知道該怎麼是好。」萬重山握住輕舟的小手,說起來,自己也覺可笑。
輕舟心下柔軟,情不自禁的撫上他的面龐,瞧著一家三口如此情形,連翹與乳娘對了個眼色,一道從屋子裡退了出去。
「重山.……」輕舟輕聲喚他。
「嗯?」萬重山仍是看著兒子,只覺怎麼看,都看不夠。
「你給孩子取個名吧,咱們總不好一直乖啊寶啊的喊。」輕舟的目光也是落在孩子身上,滿是初為人母的愛意。
「咱們的孩子,名字哪能亂取?」萬重山聽輕舟說起此事,便是開口道;「我之前想著,等這小子滿月,將江先生請來,給孩子取個好名。」
「別,」輕舟眸心柔軟,看著他的眼睛,對著他說了句;「你是孩子的父親,旁人取的名我都不喜歡,我只想要你取。」
聽輕舟這樣說,萬重山便是笑了,他颳了刮輕舟的鼻尖,將她和孩子一道抱在懷裡,他沉思一會,才道;「這孩子太小,我也擔心若大張旗鼓的給他取個名字,他會承受不住。」
「那,就由你給他取一個,不要太嬌貴的,民間都說,賴名兒好養活。」輕舟倚著他的肩頭,看著孩子清秀可愛的小臉,倒不曾盼著他長大能文治武功,與父親一道征戰沙場,也不曾盼著他能登科及第,光宗耀祖,在她的心裡,只盼著孩子能平平安安,無災無難的長大,她便已是心滿意足。
萬重山緊了緊她的肩頭,他想了片刻,道了句;「咱們的兒子,就叫萬里吧。」
「萬里?」輕舟默念著這兩個字,美麗的瞳仁中是淡淡的不解。
「嗯,」萬重山點了點頭,「取其鵬程萬里之意。」
輕舟眼睛一亮,「是《莊子》中,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
「不錯,就是那一個萬里。」萬重山微微勾唇,在輕舟的額角上印上一吻。
「萬里.……萬里……」輕舟笑了起來,對著懷中已經熟睡的小兒道;「萬里,你聽見了嗎,爹爹給咱們取了名兒了。」
「他都睡著了,哪兒能聽見?」萬重山輕聲一笑,對著輕舟道;「好了,大名我取了,這孩子的乳名,你愛叫什麼,便叫什麼吧。」
「我……我只想喊他小寶。」輕舟唇角的笑意清甜而柔美,一句話說完,她便是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將腦袋擱在了萬重山懷裡。
「那就喊小寶,」萬重山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溫聲道;「他是咱們的心肝寶貝,萬小寶,也是個好名字。」
聽他這樣說來,輕舟的笑容越發甜美,她輕輕嗯了一聲,只覺此時此刻,是無盡的心滿意足。
萬重山看著她的笑容,黑眸中便是浮起一抹火熱,他抬起了輕舟的臉,不等她說話,他已是低下頭,俯身含住了她的唇瓣。輕舟被他吻得雲里霧裡,唇齒間的纏綿那般美好,只讓心神俱醉,直到懷中的孩子在襁褓中扭了扭了身子,兩人方才回過神來,萬重山鬆開了輕舟的嘴唇,他的呼吸已是變得急促起來,他看著面前的女子,只附在輕舟耳旁,啞聲說了句;「你明天問問嬤嬤,咱們還有多久可以同房。」
他這一句話剛說完,輕舟的臉龐頓時一片緋紅,她垂著眼睫,她輕拍著孩子的後背,很輕聲的說了句;「我不問。」
「那好,我去問陳太醫。」萬重山看著她羞紅的臉蛋,便是笑了。
「你也不許問。」輕舟著急起來,對著他嗔道。
萬重山忍著笑,緩緩收緊了她的身子,他竭力壓下腹中的慾火,只與輕舟低聲吐出了一句話,輕舟聽著,便是紅著臉啐了一口,萬重山眉宇舒朗,伸出胳膊,將母子兩俱是抱在懷中。
皇宮,昭陽殿。
「皇上,明日便是鎮北王府小世子的滿月禮,禮單在此,還請皇上過目。」曹公公畢恭畢敬的將禮單呈在了李雲召面前。
李雲召看也未看,只道了句;「再多的賀禮,又如何能抵得上孤親臨道喜。」
聞言,曹公公一驚,脫口而出道;「皇上的意思,莫非是要親臨鎮北王府?」
「不錯,」李雲召淡淡點頭,他的目光深遠,向著殿外看去,一字字道;「這是鎮北王的長子,區區一份禮單,不足以表明孤的心意。」
「可是皇上.……」曹公公還欲再勸。
李雲召一個手勢,只令他閉上了嘴巴。
「大遼餘孽未除,大齊的江山仍是要仰仗萬重山,這一杯滿月酒,孤必須喝。」李雲召聲音平靜,沒有絲毫起伏。
「老奴明白。」曹公公俯身。
「去讓人將儀仗備好,明日一早,孤便出宮,前往鎮北王府。」
「是,皇上。」曹公公不敢再說什麼,只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