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死都不會原諒
破舊的老式公寓，幾名彪形大漢圍坐在一張殘破不堪的木桌前，喝著啤酒吹著沒譜的牛皮。
一大口啤酒灌下，剃了光頭的大漢哈了口氣：「那娘們也真是能熬，死活不開口，她能熬就熬了，讓咱們爺們在這跟她受罪。」
又一人附和：「我看咱們問問蘇少爺，到底想從這娘們嘴裡問出什麼，咱哥幾個別的不會，逼供還是有一手的，看那小娘們細皮嫩肉也有點姿色，不如我們先……」
尾縮的鬨笑剛起，門吱嘎一聲被推開。
陌生的身影立在門口，光頭喝的有點潮，回頭看了看大著舌頭問：「你，誰啊？哪來的？」
有人眼尖，一眼就認出了這陌生女人是誰：「這不是陌夫人嗎？哎，你看……」
屋子裡亂七八糟的，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素心皺了皺眉：「你們別忙乎了，我是來看秦思的。」
陌朵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秦思被關在這，這是看陌城住院，素心才敢來。
一聽是陌夫人，光頭立即變了臉，但隨即臉露難色：「陌夫人，不是我們不想行你方便，是陌總已經交代下來了，除了他和蘇澈，閑雜人等……」
「你說我是閑雜人等？」素心柳眉倒豎，「你們一個個是不是活膩味了？」
縱然陌城有過交代，陌夫人也是他們不敢招惹的。
「不怕告訴你們，今天就是陌城讓我來的，不信你們可以打電話問問他。」
素心可是陌城的親媽，打電話問？這不純屬找死嗎？
哆哆嗦嗦的拿來了鑰匙，光頭忙為素心開了門，步下台階，一陣潮氣撲鼻，素心皺了下眉，只聽角落傳來秦思的聲音。
「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地下室一盞積滿灰塵的白熾燈微弱的亮著，秦思坐在角落裡，手邊是早已涼掉的飯菜。
「秦思，是我。」
秦思猛然回頭，似是看到救星般，晦暗的眼終於有了絲光亮：「伯母？」
素心一邊回頭張望，一邊急急湊上前：「我是背著陌城偷偷跑來的，我呆不了太久，長話短說。」
咽了口緊張的口水，素心道：「陌城是失了心了，我怎麼求他都沒有用，秦思啊，聽伯母一句勸，哪怕是裝裝樣子也好，起碼先從這裡出去，然後我們再想辦法。」
「沒有辦法了，洛惜童就是夏嫣然！」
「什麼？」素心雖也懷疑過，沒想竟是真的。
秦思撩了下凌亂的長發，唇畔的笑擠極盡諷刺：「你覺得夏嫣然換了一個身份回來是要做什麼？」
素心搖晃了幾下，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默了幾秒，她慌慌張張的打開包袋拿出張銀行卡：「秦思，我看你還是走吧，走的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再回臨海，這裡有五十萬，你先拿著，如果不夠……」
素心這是過河拆橋，利用完她就想一腳踢了她。
「你五十萬就想封我的口？」可她秦思才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唇角弧度漸冷，「伯母，不用我提醒了吧，你有什麼把柄在我手裡你很清楚的。」
「你想怎麼樣？」與魔鬼做交換，其結果就是被魔鬼反蝕，素心咬牙冷哼，「你現在自身難保，還妄想威脅我和我談條件？」
「這話，我該送給陌夫人你。」既已撕破臉，秦思也就不客氣了，「陌城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裡？是因為陌城早就知道洛惜童就是夏嫣然，等我熬不住了把什麼都說了，你的下場會比我更慘！」
豈止是慘，聲譽名望地位，她的苦心經營，都將化成一場泡影。
「你現在都被關著，你能把夏嫣然怎麼樣？」
「洛家會要一個冒牌頂替的千金大小姐嗎？」
「你讓我和洛老爺子聯繫？」
素心真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夥伴：「你不怕被陌城抓到馬腳？」
被諷刺素心也顧不得了：「只要能弄死夏嫣然，讓她這一輩子都翻不了身，我豁出去了。」
秦思擺了擺手：「這件事先不急，目前著急的是……」
……
素心剛離開，蘇澈趕來了公寓。
拿了素心好處的光頭，自然隱瞞了素心曾來探視過秦思。
蘇澈進入地下室沒多久，氣急敗壞的又上來了。
油鹽不進的人他看見過不少，但是秦思這樣的還是破天荒頭一次，軟硬兼施，威逼利誘，蘇澈能想到的辦法全用了，秦思還是半個字都不肯透露。
無功而返，蘇澈站在陌城面前把頭垂的更低：「秦思還是什麼都不肯說。」
陌城本來也沒報什麼希望，掀了掀眼皮，嗯了聲。
蘇澈氣悶的背著手在病房內繞了好幾圈：「我看不給秦思吃點苦頭是不行了，我再去，這回她要是還是什麼都不說，我就把她的腿打斷。」
「等一下。」
陌城的阻攔讓蘇澈倍感意外：「當初要打斷她雙腿的人可是你，這麼快就反悔了？」
「我當然不會輕饒了她。」陌城斂著眸底的寒光，話鋒一轉，「嫣然現在在哪兒？」
秦思已是插翅難飛，他現在在意的，是夏嫣然。
蘇澈楞了楞：「走了。」
「那是她送我來醫院的嗎？」一點小細節他都不會放過，只因還懷揣著一點點的希望。
「應該是吧。」蘇澈接到醫院通知趕來時，夏嫣然已經在這了，所以到底是誰送陌城來的，他也不能確定。
胸口有些悶，陌城又躺回了病床，閉上眼時，眼前浮現的畫面都是夏嫣然站在水池邊，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像是在，等著他的生命漸漸消逝。
「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好似回到了夏嫣然剛失蹤時那會兒，心被挖走了，像一具行屍走肉。
他一夜都沒有合眼，和夏嫣然的點點滴滴，隨著時間，像慢鏡頭一樣在他腦海中回放，如果可以重來，他願用一切去換。
可是誰會給他這個機會？
早晨醫生來查房時他才勉強睡了一會兒，夢裡好似嫣然抱著孩子在喊救命，他嚇壞了，聲嘶力竭的大喊：「嫣然！」
「陌總，您醒了。」
惶恐的睜眼，眼前站著的人讓他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夢境，當確定真的是夏嫣然，陌城騰的從病床上坐起：「嫣然，你肯來看我，是不是……」
是不是給他機會讓他好好彌補？
「是以洛惜童的身份來探望新城國際總裁陌城。」退後了兩步，夏嫣然與他拉開合適的距離，「陌總還是好好躺著吧，別再讓別人以為我蛇蠍心腸，推你落水還不夠，還要借探望之名繼續找你的麻煩。」
黑紗遮面，陌城瞧不清她的表情，可聽這語氣也知道，因為他的落水被送醫，又給夏嫣然惹了麻煩。
「又是誰借我來中傷你？」
夏嫣然微微笑笑：「我怎麼說也是洛氏的千金大小姐，從小被議論到大的，這點風浪我早已習慣了，只是我不想和因為落水事件，和陌總有什麼牽扯，或是影響到洛氏在臨海的形象。」
停頓了一下，她斂了斂神：「以上是洛惜童要和陌總您說的話，下面的，是夏嫣然要對陌城說的。」
眸光一暗，陌城只覺心在下沉。
「你是演戲也好，你是真的想要彌補也罷，今天以後，夏嫣然就當陌城真的死了。」
夏嫣然摘去臉上的面紗，右臉一側的刺青，闖進陌城幽深慌張的眼底。
「我的臉在大火后一共做了四次手術，但這快燒傷就是植皮也會留下痕迹，所以只能用刺青掩蓋。」
那一把把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的手術刀，每次想起都讓她渾身顫抖，那恐怖的經歷，曾出現在她的夢魘之中，但沒想此刻提起，竟能這般風清雲淡。
「中途我都想放棄了，但我靠著對你和秦思的恨支撐了下來，我要報復你們，讓你們不得好死，讓你們為我的孩子陪葬。」
壓著心頭的酸澀，夏嫣然顫聲：「上天垂憐，我終於能重新站在你們面前，用我的能力來向你們討一個公道。可你昨天的縱身一躍讓我突然發現，就是你和秦思死無全屍，我的孩子也回不來了。」
眼淚是為失去的孩子流的：「你就是死，也彌補不了。」
如果死都不能償還，他又能拿什麼讓夏嫣然去原諒。
「大火那日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我已經不想深究了，是什麼都無所謂，你不用讓蘇澈或是任何人來做你的說客，這已是定局，無法重來。所以解釋道歉你也都不必再說了，我當你死了，死透了。」
停頓了一下，夏嫣然又戴上了面紗，掩著重回臉龐的傲然：「夏嫣然也在那場大火中被燒死了，她不會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今天開始，我是洛惜童。」
陌城那一點點的僥倖，掙扎再掙扎，終被夏嫣然滅掉了最後的火光。
她死都不會原諒！
「如果你還要糾纏到底，就別怪我真的不客氣！」
說完，她利落的轉身，走至門口，又駐足：「哦對了，青花水庫改造項目洛氏是不會與新城合作的，我已經把新城送來的合作書打回去了，我還是那句，你不配！」
重重摔門，夏嫣然揚長而去，陌城愣了好幾秒，頹然的倒在了病床上。
心口突然一陣鈍痛，那一塊只為夏嫣然留的位置，連著血肉生生被挖走，他雙手捂著，痛的直冒虛汗，枕邊的手機這時響，他看一眼號碼，是蘇澈打來。
艱難的按了接聽，蘇澈焦急的叫喊著：「陌城，不好了，秦思她……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