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他還在對不對？
喉嚨好像冒著火，聲音啞的厲害，她根本不在乎，腦子裡全都是她的孩子。
可當摸至小腹，手心的觸感讓她頓入深淵。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去哪兒了？」
她已摸不到微微的隆起，她還是心存一絲僥倖的，她都能從大火中生還，她的孩子也不會有事，可現實卻是這樣殘酷。
「告訴我，我的孩子呢？」
她激動的想要坐起，可一用力，渾身上下便是撕心裂肺的灼痛。
跌回病床牽動渾身的傷，她緊咬著牙關又不死心的又要起來，蕭慕白忙上前按住了她：「嫣然，你冷靜一點。」
「我只想知道我的孩子怎麼了？他還在對不對？只是我太虛弱了，感覺出現了偏差對不對？」
拽著蕭慕白的衣袖，她哭的像個淚人：「你告訴我，求你告訴我！」
「你的孩子，在你還沒被送進醫院時就……流掉了。」
一句話，仿若把她打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沒了……
孩子沒了！
眼淚洶湧而出，小聲的抽泣變成聲嘶力竭悲拗哭喊，她幾乎不能喘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蕭慕白滿眼的疼惜：「嫣然，你振作一點，你這條命是好不容易撿回來的，你不能因為孩子沒了就……」
「我該怎麼振作？我振作又有什麼意義？」眼淚一個勁的流，痛徹心扉，她拖著病軀還是想要下地，蕭慕白急忙摟住了她。
她單薄的身子如紙片一般，他不敢用力，虛虛的抱著：「冷靜點嫣然，我求你冷靜一點好不好？」
眉宇間沉痛難言，夏嫣然在他的懷中掙扎，劇痛猶如凌遲，還是難抵她失去孩子的痛：「我要去找陌城和秦思，我要他們給我的孩子陪葬！」
「嫣然，你還要再死一次嗎？」
蕭慕白的低吼振聾發聵，她一瞬間呆住，伏在他的肩頭無聲的哭泣。
她已這般凄慘，命都沒了一半，拿什麼讓陌城賠命？
可她怎能甘心？
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她死命的摳著床單，乾澀的唇一張一合：「白哥哥，是誰救我出來的？」
「是管家衝進火場把你拖出來的。」
轟！
最後的堡壘終於倒塌。
她還在奢望，最後關頭陌城能良心發現。
魔鬼都沒有他冷酷殘暴。
「那……管家呢？」
「他擋下了差點砸到你身上的水晶燈，因為傷勢過重，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呼吸剎那間停滯，巨大的痛楚充斥著四肢百骸，像是從靈魂深處咆哮奔騰，夏嫣然止住的眼淚又是洶湧，她承受不住這又一個噩耗，失去了意識。
蕭慕白急急去叫醫生，各種急救措施之後，夏嫣然才又悠悠轉醒。
可她的眸子里不在有光亮，像活死人一般沒有半點生氣，蕭慕白安慰了幾句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她根本不想醒過來，只要有意識，她就會想到失去的孩子，還有為救她而賠上自己的管家。
蕭慕白心如刀割，從前他覺得就算是天塌下來，他都能替夏嫣然抗，可他這一刻才知，面對她的悲痛絕望，他無計可施，什麼都做不了。
他自認為了解夏嫣然，可她好像變了一個人，她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醒的時候，除了發獃，便是把雙手落上小腹。
時而勾唇微笑，時而無聲流淚，神情有淡漠有憤恨，蕭慕白知道，她這是把自己沉浸在交替的美夢和噩夢中間，不願抽身。
孩子沒有了，她的生命也似在一點點的消失。
「給患者做一下心裡干預治療吧，再這樣下去，怕會演變成抑鬱症。」
醫生的話讓蕭慕白一陣陣心驚，垂下的手漸漸收握成拳，他該做點什麼了。
……
北苑，書房，陌城倒在大班椅上，疲憊的假寐著。
須臾，房門被敲響，他打起精神掀了掀眼皮，只見蘇澈滿身凝重的走進。
「找不到夏柔和徐城。」
自那日打暈陌城后，那對夫妻就不見了蹤影。
「火災報告呢？」
「確定是人為縱火，但不確定是否是夏嫣然所為，因為別墅內外的監控在失火前都已被破壞。」
如果早預謀逃跑，她是會做到不留半點痕迹的。
蘇澈繼續道：「臨海所有的醫院我也都查過了，出事的當日，沒有任何一家醫院收治過叫夏嫣然的患者。」
陌城冷沉的俊顏終於起了絲變化：「沒有？」
「沒有！」
蘇澈的肯定意味著什麼他很清楚，一瞬間面如死灰，微起的身形重重跌回大班椅。
真的和下落不明的夏柔夫婦一起逃了？
「那蕭慕白呢？」如果她還沒死，她第一個想到的，能幫助她的人，只能是蕭慕白。
話音剛落，桌上的手機響。
自他出院后，素心每日一電已成常態，手機接起，聽筒內傳來素心急切的聲音：「陌城，你現在馬上回老宅一趟，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陌城不敢耽誤，驅車回到老宅，素心和陌遠航已等待多時。
「你看看這個。」
疑惑的接過素心遞過來文件袋，他凝眸抽出裡面的東西，一份親緣鑒定報告在他沒有半點準備之下，出現在他眼前。
「陌城，這份親緣報告我本來不想給你看的。」素心氣息有些顫，纏在一起的雙手滲著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豁出一切不惜後果的決然，「可我怕你對夏嫣然還是不死心，所以考慮再三，還是要讓你知道真相。」
他已聽出素心話里的意思，急急翻動最後一頁查看鑒定結果，一串數字如一記重鎚打散了他的神思，幾頁紙片脫手落地。
胎兒與陌遠航無任何親緣關係，也就是說，夏嫣然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素心咬牙切齒道：「陌城，你現在明白夏嫣然為什麼一直不肯做親子鑒定了吧，她是心中有鬼。可紙是包不住火的，她知道孩子生下來也會暴露，才答應我和遠航做鑒定，為逃脫做準備。」
他站立在客廳中央，周身一片死寂，隨著素心話音落下，那絕冷的氣壓，低的讓人心慌。
「夏嫣然怎麼能這麼狠毒？你為了她都和我們鬧翻，她卻要害你葬身大海？燒了你的房子懷著別人的孩子逃的無影無蹤？」
素心尖聲的控訴著，每一個字都在刺激陌城緊繃的神經。
渾身煞氣凝重，陌城復又低頭看了看那幾張紙片，聚積在胸口的怒火一下被點燃升至頂點。
彎腰撿起鑒定結果，他轉身就要往外走，門口就在這時一陣嘈雜。
「蕭總，您不能進去，這裡是老宅，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
陌城斂眸的剎那，蕭慕白已闖了進來，見到陌城，陰沉的面龐劃過一絲怔忪。
緊接著，他只覺血脈噴張拳頭髮癢，渾身的力氣凝於拳心，揮拳朝陌城砸去。
沒想到蕭慕白會突然動手，待陌城反應過來，他已被打倒在地，唇角滲出鮮血。
素心震驚尖叫，老宅的人紛紛湧出拉架，陌遠航中氣十足的聲音夾雜著怒氣：「蕭總，你這是幹什麼？這裡是陌家老宅，由不得你放肆。」
被幾個人擋著，蕭慕白就要揮起的第二拳硬生生收住，眼眸噴火，他盯著面無表情的陌城：「幹什麼？問他！」
夏嫣然躺在醫院和死人無異，可再看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好端端的站在這，他怎能不氣？
他恨不得把陌城碎屍萬段！
「你是為夏嫣然來的吧？」素心一邊吩咐著傭人去拿藥箱，一邊張牙舞爪的衝上來，「你還敢來為她出頭？她害的陌城那麼慘，我們沒有掘地三尺把她揪出來已是仁至義盡了。」
說罷，她又一把搶過陌城手中的鑒定報告：「你看到了嗎？夏嫣然懷的孩子不是陌城的，她騙了我們全家。」
似是猛然驚醒，她厲色一指蕭慕白：「間夫就是你，夏嫣然婚內出/軌和你苟、合懷了孕，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卻騙我們說孩子是陌城的。」
連珠炮似的，素心根本不給蕭慕白辯駁的機會：「她活該，她咎由自取，她就該被大火燒死，你們這對狗/男女就活該下地獄！」
惡毒的語言，她全部用在了蕭慕白身上，她氣的渾身發抖：「報警，把他趕出去，趕出去！」
她活脫脫一個瘋子，一頂頂的帽子扣給蕭慕白，不給他半點喘息的時間。
素心的話蕭慕白消化了好一會兒，他看著眼前一個個熟悉到陌生的臉，寒意徹骨的視線再次落向陌城：「陌總，記得嫣然第一次出事的時候，我和你說過什麼嗎？」
他不搭腔，周身被森寒之氣籠罩，黑眸如一潭死水。
「我說過，如果嫣然少一根汗毛，我會竭盡全力，剷平新城國際！」
霸氣的叫囂惹的素心又要衝上來理論，蕭慕白看也不看她：「陌總，我說到做到。」
「你憑什麼？不要臉的狗/男女……」
素心毫無形象的唾罵著，蕭慕白直直矗立，深深凝視：「如果你有膽，就連我一起弄死。」
關鍵的字眼被陌城捕捉，心臟好像突然間被揪住，肝膽俱裂痛不欲生。
夏嫣然不會死的，他寧願她消失，就算真的騙了他，連他的命都奪了去，他也要夏嫣然活著。
晦澀的眸微閃，陌城疾步去追邁出大門的蕭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