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要不起你這樣的媳婦
她一步衝上，劈頭蓋臉的唾罵，在整個走廊回蕩。
「你還敢來醫院？你是來看笑話的吧，現在爸躺在病床上，你開心了，你開心了是不是？」
無端的指責像是一把刀，一片一片的把她凌遲，她本該回一句的，大聲的告訴眼前的這幾個人她不是，她來醫院，只是擔心。
她和陌遠航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他也遵守了諾言，在她嫁給陌城之後，沒有把信融商業轉賣。
但是此刻，就算是一個字，都是多餘的解釋，因為她活該被遷怒，素心的苦難都是來自於夏琳還有她。
看著陌朵朵扭曲猙獰的臉孔，一個瘋狂的念頭冒出來，如果她說很開心，她會不會變成這幾個人一起攻擊的對象。
見她沉默，陌朵朵愈加變本加厲：「怎麼不說話了夏嫣然，看我爸沒什麼事你失望了是吧？」
氣勢全無，她殘破不堪的身體沒有抵得過陌朵朵的一下狠似一下的戳著額頭，雙膝一軟，摔倒在地。
「你別在這給我裝可憐，沒人會可憐你！」
陌朵朵的叫囂凌厲刺耳，夏嫣然別過臉不看她，撐地站起又被推倒。
「我讓你演，你繼續演啊！」
高跟鞋抬起，十厘米的鞋跟就要落上夏嫣然的身，凌冽的氣息突然逼近，一扯陌朵朵的手臂：「朵朵，你夠了！」
夏嫣然長睫眨動，抬起的瞳眸寫著難以置信，陌城竟會出手阻止？
他厭惡她恨極了她，應該在一旁冷眼旁觀才對。
炙熱的大掌夾雜著怒氣，正捏在陌朵朵腫起的地方，她痛的大呼小叫：「哥，你為什麼要攔著我。」
冷冷一瞥，眼神狠戾駭人，陌朵朵一怔，餘下的話咽了回去。
雖是陌城的親妹妹，但他的逆鱗她也不敢輕易觸碰，不甘心的跺著腳，猛聽耳畔素心驚呼：「陌城，你的臉怎麼了？」
他整個人暴露在燈光之下，眼角的傷閃著暗紅的紅印，素心臉色霎時一變，指著夏嫣然的鼻子：「你和陌城動手了？」
沒有詢問起因，有的只是厲聲指責，不管是誰的錯，最後都是她夏嫣然的錯。
氣勢洶洶的素心饒是陌城也攔不住，和陌朵朵如出一轍，戳著她的額頭恨不得剜兩個窟窿出來：「我們陌家到底造了什麼孽，遠航因為你和我動手被氣進醫院，就連陌城也被你打傷，我們陌家，要不起你這樣的媳婦。」
歇斯底里的吼叫震的耳膜嗡嗡作響，夏嫣然只覺可笑，上一刻的素心還是個弱不禁風的貴婦呢。
「媽，不是夏嫣然。」
「不許再幫她說話！」素心氣的渾身顫抖，「這女人到底給你喝了什麼迷魂湯，你要處處維護她？」
眼尾的餘光掃向從頭至尾一言不發的夏嫣然，脖頸上的紅印還清晰可見，她就像是任何宰割的綿羊，早已沒了反抗的力量。
這樣的夏嫣然讓他惱火，但不知這火因何而來，是氣憤她的懦弱，還是不想再看到有人傷害她？
「當年遠航就是被一個狐狸精迷的差一點扔下我們母子要和我離婚，現在你又要走你的爸的老路？」
陌城彎腰想要攙扶起夏嫣然的動作一停，素心悲拗的抽泣聲絞的他心煩意亂，眸底的柔軟漸漸堅硬，他硬生生的收回手，腳邊單薄虛弱的身體，忽的在他眼前站起。
她不是聽不出素心的意有所指，她的矛頭，已指向她敬重的母親。
雙拳緊握，夏嫣然決然的瞪視讓人心顫：「請你收回剛才說的話。」
素心細眉一擰：「你知不知道你是個什麼貨色，你還敢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收回？我就是要說怎麼了，勾引遠航的狐狸精就是……」
「素心，你給我住口！」病房門被推開，陌遠航站在門口，手中的拐杖杵著地面，發出的悶響打斷了素心。
「爸，你什麼時候醒的，醫生說你的身體……」
陌朵朵急忙忙跑了過去，豈料陌遠航猛地一甩她欲攙扶的手，不顧她踉蹌了幾步撞向牆壁：「素心，今天因為什麼吵架你我心知肚明，我不說，是在兒女面前給你留面子，你要是再不知收斂，你當年做過的好事我就一件件一樁樁的擺在所有人面前。」
指甲刺進掌心，素心的臉色異常難看，她不知陌遠航聽到了多少，只知真要激怒了他，當年那些事他會和盤托出。
她忍辱負重苦心經營的一切將全部崩塌。
夏琳就是死了，她也不能讓一個死人看她的笑話。
惡狠狠的瞪一眼夏嫣然，素心看向陌遠航時，眼淚說下就下：「媳婦打了咱兒子，我數落幾句也是我錯嗎？」
「你是不是以為我耳朵聾了？」陌遠航一言拆穿素心的避重就輕，「你剛才說了什麼，我聽的清清楚楚。」
揮起手中的拐杖，作勢就要往素心身上打，一個身影忽地把素心攔在了身後：「爸。」
「嫣，嫣然？」陌遠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
慢了一步的陌城也有些看不懂了，眼中閃過的神色複雜難辨，第一時間站出來的，竟然是夏嫣然。
「您的身體不宜大動肝火的。」
她不是在做戲，她是真的累了，從前的她不是這樣的，但這一刻她只能選擇息事寧人，因為不論這幾個人因為什麼吵，都能牽扯上她。
還有素心沒來及說出口的夏琳。
她目不轉睛的望著陌遠航，極力控制著微微發顫的手，水潤的眸子有淚滴在眼眶打轉。
這，好像當年……
某根神經被牽動，陌遠航心裡的痛點被狠狠揪住，高舉的拐杖重重落地，他難忍的別過臉，不敢再看和夏琳極其相似的眼神。
「陌城，和嫣然回去。」
挪動腳步退進病房，素心和陌朵朵對視一眼趕忙跟上，隨著門被關上，素心怨毒的眼神從門縫中射出。
潛台詞夏嫣然讀懂了，她沒奢望素心會領情，相反，她的怨會更重。
輕飄飄的瞥一眼陌城：「走吧。」
她的腳步很慢，腳步聲走在深夜的醫院有些空洞，陌城知道她身體不太舒服，也沒催，靜靜的跟在她的身後。
只是她每走一步，都好像在他心尖上碾壓過似的，上了車，他到底還是忍不住，盯著陰沉沉的天：「夏嫣然，為什麼要那麼做？」
她正小心翼翼的扣著安全帶，茫然的眨眨眼：「你說什麼？」
暗藏洶湧的黑眸撞上清澈見底的瞳眸，陌城有一瞬間的自慚形愧，下意識的閃躲，暴起青筋的手緊扣著方向盤。
半晌，他悶悶吐出一句：「沒什麼。」
他的自尊心讓他問不出想要的問的話。
狠踩著油門，他把車子開的飛快，邁速表的指針接連攀升，可心頭的燥火，不降反升。
夏嫣然依然穩坐，任憑車子疾馳，她始終望著窗外不發一言，單一的景緻像是催眠的序曲，她疲憊的靠著椅背，沉重的眼帘慢慢闔上。
她好似睡著了，又好似醒著。
朦朧中她好像看到陌城焦慮的面龐，掌心貼向她額頭時，她下意識的要躲，卻發現一動也不能動。
她想喊，喉嚨跟著了火似的一個字都喊不出。
然後，便是一個又一個的人影在眼前晃動。
「媽媽，外公……」
慈愛的臉距離她很近，伸出手想要觸碰，卻怎麼都抓不到。
身體奮力的躍起，霧蒙蒙的天霎時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啊！！」
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的光亮讓她有些不適的皺了下眉。
當她看清床邊的站著的男人，驚詫的差點沒坐起來。
「錢醫生？」一開口，夏嫣然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的不像話。
「別亂動，我要再給你量下體溫。」
夏嫣然這才發現，錢醫生手中拿著耳溫槍。
配合著量好體溫，錢醫生看著液晶屏顯示的數字鬆了口氣：「體溫終於正常了，我也終於解放了。」
她生病了？
迎上夏嫣然一臉茫然的表情，錢醫生揉著酸痛的肩膀：「你高燒不退，兩天。」
怪不得她一直昏昏沉沉的，原來是發燒了。
看他的樣子，這兩天一定是專心的給她診治，所以累壞了。
夏嫣然心裡有些過意不起：「謝謝你，錢醫生。」
「要謝就謝陌城少爺吧。」
這話錢醫生不是第一次說，夏嫣然也和上一次一樣莫名其妙，她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中，微微一笑，轉身退出了房間。
如果告訴夏嫣然他是被陌城綁到別墅，並揚言兩天之內夏嫣然還不醒就要剷平他的診所，夏嫣然會信嗎？
嗯哼，一定不會信。
所以還是三緘其口。
錢醫生前腳剛一離開，後腳陌城親自端著餐食走了進來：「吃點東西吧。」
夏嫣然瞥他一眼：「我不餓，請你出去。」
冷漠的態度拒人於千里，陌城手中的餐盤一摔：「夏嫣然，你甩臉給誰看？」
他已放低了姿態，她還不依不饒？
「我沒要求你看。」
「夏嫣然你……」怒火湧上又被壓下，「就你這幅樣子，還想和我較勁，飯你愛吃不吃，餓死正如了我的意。」
說完，摔門而去。
沒一會兒，房門又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