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再哭，我也要哭了
麥小糖依然沒有清醒過來。
她緊閉雙目，蒼白的小臉上沒有絲毫的生命跡象。
「該死！」
慕念城暗罵一聲，再次雙手交疊，給她做胸部按壓。
「慕先生，你別在下面待著了，今天風大，危險！」
欄杆上已經圍滿了前來參加晚會的賓客們，其中不少名媛千金早就緊緊抓著欄杆，擔心地朝她們心中的夢中情人喊著，有的甚至不顧形象，半個身子都在欄杆外面，沖著慕念城招手，期盼他能注意到自己：「慕先生，快上來吧！人家真的擔心死你啦！」
見他不為所動，依舊在急救身下的女人，有人不解：「那女的和慕先生是什麼關係？」
「不知道，從來沒聽過這號人物，唉，為了救她，都親上去好幾次了，真是羨慕嫉妒恨，死了也值了。」有個名媛說起話來酸氣瀰漫，真是恨不得慕念城身下的女人能是自己。
突然，有人抬起手指向慕念城所在的方向，「我的天哪，你們看！慕少是跪著為她做人工呼吸的！」
眾人定睛看去，只見慕念城跪在救生艙上，一下一下地為麥小糖做著急救。
一直在欄杆跟前坐著的單慧仁，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
聽見眾人的吸氣聲，看著慕念城居然能為麥小糖做到這一步。
她對麥小糖的價值重新開始估量了起來。
「她居然能讓慕少跪著！」名媛們還在嘰嘰喳喳地議論著，「太不可思議了，她給慕少灌了什麼迷魂湯！」
「怎麼偏偏是她呢……真是想不通。」
名媛中，有一道幽幽聲音傳來，「我看，她還是死了比較好。」
不知是誰說的，但甲板上的十幾位千金心有戚戚焉。
對，能讓慕念城做出這些舉動的女人，最好還是死掉為好！
慕念城一連做了幾輪，見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平生第一次嘗到了絕望的味道。
「啪啪啪！」
他再次拍打她的臉，眼底愈發兇狠，「說了你不準死，你給我回來，聽到沒有！」
許是心中不願相信的念頭在不斷擴大，他的動作不自覺地用力許多，拍在她臉上的力道不小，當然也發出了很大的響聲。
「咳咳……」
已經挺屍的麥小糖忽然吐出一口水，還在閉著眼睛，緊接著卻已經劇烈咳嗽了起來。
她虛弱地抬起手，顫抖著貼上了慕念城的大掌，「別，別打了……咳咳，我，我疼啊……」
她剛剛沒意識，生生被慕念城打出了意識，現在好不容易醒過來，直接就被慕念城打得眼冒金星，還以為自己是不是來了地府，閻王也見到新來的鬼魂都要命牛頭馬面打打臉呢。
她緩緩地睜開眼，一片朦朧。
連續眨了好幾下，視線才終於開闊起來。
視線里逐漸出現一個人的面容。
那是一張被水浸濕，卻愈發英俊的容顏，水滴不斷經髮絲流經面頰，更添一分驚心動魄的美。
深邃的鳳眼灼灼發亮，眉心攏著，鼻尖皺著，正專註地看著她。
她的第一反應還是：好帥啊……
張了張嘴，還沒等麥小糖說話，已經一把被慕念城抱在了懷裡，「我帶你上去。」
「阿念，我們現在就把你拉上來！」
一直在欄杆處觀望的黎盛看見麥小糖醒了，激動極了，連忙招呼著船員把救生艙拉上去。
慕念城站起，麥小糖被他緊緊抱在懷裡，聽到黎盛的話，連忙對他說：「慕總，我不想上去，我……我不想……」
她不想再見到那些人了。
那些自稱是她的家人，卻絲毫沒有為她考慮過的人。
那些披著偽善的麵皮，打著關心她的旗號想從她身上榨取利益的人。
慕念城低下頭，見懷裡的小人兒不過說了幾句話眼睛就紅了，眼裡的憤懣和痛楚，讓他看見，都忍不住會心痛。
他沒做猶豫，「好，站穩了。」
他把她放下，親手將系著救生艙的幾處繩索全部解開。
很快，被水流和風推動，救生艙與游輪的距離越來越遠。
船上的人愕愕地看著慕念城和麥小糖與他們漸行漸遠。
「慕總，你別走嘛！」
「慕總，我們的英雄，回來！」
有些名媛在船上大喊，卻只能悻悻地看著慕念城和那個被她們視為眼中釘的女人漸行漸遠。
「阿念，你要做什麼？這裡是內海，周圍可沒什麼島嶼，你想去哪？」
黎盛沒想到慕念城居然不回來，著急地朝他大喊。
「我沒事，別擔心我！」
說完這句，他不再理好友，坐了下來。
「別喊了，沒看到他是想和佳人單獨相處嗎？」韓時抱著胳膊，望著在救生艙里，慕念城和麥小糖靠在一起的畫面，逐漸遠去，像一幅即將消散的畫面。
麥小糖，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他腦海里忽然躥出這個念頭。
「你怎麼又過來了？！」
黎盛看見他，很不高興地嚷嚷：「爺這裡不歡迎你，一邊兒去！」
遠離了聒噪的人群，慕念城的心也漸漸靜了下來。
見麥小糖還站著，他淡淡道：「坐，在還不知道自己會到哪裡去時，先保存體力比較好。」
麥小糖點點頭，坐了下來。
二人中間有些距離。
海風很大，帶著點咸腥的味道。
天色也漸漸暗下來，隨之而來的，是逐漸降低的溫度。
麥小糖現在很冷，關鍵是穿得還是禮服，被海水浸濕後有些透。
她抿著唇，有些尷尬地抱緊了雙臂，把自己快蜷縮成了只小球。
「對不起，慕總。」
她低著頭說。
他們坐在救生艙上，就好似川海中的一葉孤舟，不知何時才能到達未知的地方。
「對不起，麥小糖。」
慕念城說了句讓她意外的話。
她驚訝地看向他，見他望著遠方，「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從你被他們抓進內艙的那刻起，我就應該把你帶出來。」
「這怎麼能怪你……」
「又或者，你跑出內艙后我就應該拉著你離開。」
慕念城打斷她的話，閉上眼，手胡亂地抓了抓濕淋淋的短髮。
一隻冰涼的小手覆上了他的大掌。
麥小糖朝他坐的近了些，「慕總，如果我是你，看到別人一家子在吵架，沒有誰會願意干涉別人的家事的，其實，是我做的太極端了些，我已經在後悔了……如果我沒了，媽怎麼辦？媽還等著我回去給她打針，她有時候貪吃甜的，如果沒有我在旁邊看著就危險了，要是我媽知道我跳海了，不知道有多傷心……」
她越說越難過，輕輕地抽泣起來。
慕念城下意識地掏了掏口袋，才想起來手帕裝在西裝外套里，他上船后就脫了，就伸出手，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為她拭去眼淚。
「人總是會有衝動的時候，被一時的利害蒙蔽了雙眼，就可能會做出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這很正常，但是……」
他深深地凝視她的眼眸：「以後，這樣的事情，可別再做了。」
麥小糖聽話地點點頭，想到剛剛的事，眼淚一時間還是無法止住，不停地流下來。
她的樣子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麥小糖姑娘，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聽了這話，麥小糖抹了抹眼淚，眨眨眼，抬眼看他，「真的嗎？」
「嗯。」
慕念城認真地點頭。
麥小糖想了想，「那我還是繼續哭吧，我想看你哭起來什麼樣。」
慕念城：「……」
「好啦，我開玩笑的。」
麥小糖笑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眼淚擦乾淨。
收回手，慕念城也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們再回望過去，游輪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點，看不太清楚了。
「我們還要在上面漂多久？」
麥小糖有些擔心。
如果可以，慕念城覺得這樣一直漂浮下去也不錯。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很舒服，不用費腦子，不用去盯那些分分秒秒在上躥下跳的股市數字，不用和心懷叵測的商人們明爭暗鬥。
總是能得到久違的寧靜。
但她既然問了，他也沒說什麼，直接站起來向四處張望，觀察了一會兒，忽然說：「我看見一艘貨輪，看一會能不能讓我們上去。」
「真的嗎？」
麥小糖興奮地站起來，救生艙上都是水，滑溜溜的，她的腳丫沒站穩，差點往後栽，慕念城長臂一撈，把她的身子牢牢箍在自己身側。
麥小糖的小腦袋被迫貼在他的胸膛上，想掙脫，他箍的更緊，「你再出事，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她只好乖乖地貼著他，感受到他強健的心跳有規律的起伏，臉發紅，心也似小鹿亂撞起來。
很快，貨輪經過他們，慕念城和船員隔空艱難地交流了幾句，他們就放下了繩子。
「抓著繩子上去。」
慕念城示意她先上。
麥小糖點點頭，剛準備抓住繩子，忽聽背後男子道：「等等。」
慕念城快速脫了襯衣，給她穿上，每顆扣子都扣上，上身被擋了個嚴嚴實實。
他又從褲腳處直接撕出兩條布，給她的手心繞上一道又一道，「繩子很糙，手別傷著了。」
麥小糖有些怔愣。
她不知這個男人還有這麼細心的一面。
慕念城見她還在發獃，彈了下她的腦門，「愣著幹嘛，快上去。」
「噢，好。」
麥小糖沿著繩子，一點點地向上爬去。
船很高，一下子爬到十幾米的高處還是有點嚇人的。
這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但麥小糖不害怕。
她知道他就自己的身後。
她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