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蓮花，出淤泥而不染
臨近下班的時候，麥小糖接到了江遠山的電話。
相比之前，江遠山的口氣溫柔許多，「今天一家人一起吃頓飯，你六點來盛時會所的306包廂吧。」
不過，他依然沒有徵詢女兒的意見，還是快速地掛了電話。
麥小糖捏著手機，怔怔地想，這樣的態度已經夠不錯了，估計這其中都是慕念城那天說的話的功勞。
她從來不喜歡參加家庭聚會，因為父母的目光和關懷總會不自覺地落在江雨澤身上。
也不能說他們故意偏心，大概是常年的相處，讓他們在潛意識中更疼愛江雨澤一些。
更何況，這次還會碰見裴清軒。
但畢竟是父母的邀請，她無法拒絕。
下午六點，她準時出現在包廂里，所有人都已經到齊了。
「小糖，你來啦。」江雨澤看到她高興地笑了。
裴清軒礙於江遠山夫婦在場，也禮貌性地勾了勾嘴角。
麥小糖也只得偽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只是剛坐下，母親柯雅就說：「小糖，你已經二十五了，你妹妹小雨終身大事都定下來了，你也別挑挑揀揀的，趁早把對象定下來，知道了嗎？」
雖然知道母親免不了要說這樣的話題，但麥小糖被催了婚心裡還是有些鬱悶。
她對柯雅笑了笑，低眉順眼地應了下來。
沒過多久。
又和從前一樣。
麥小糖像局外人般，只得不停夾菜掩飾自己的尷尬，其他幾人才像一家人，對著互相熱熱鬧鬧地說話，全然把她排除在外。
只不過這次，又多了一個裴清軒，讓她「局外人」的感覺更強烈了些。
過了會，她起身說要去上廁所，走出了包廂，頓時覺得渾身舒服，鬆了口氣。
她倒不想上廁所，只是不想看裡面那一家人的其樂融融中唯獨沒有自己而已。
沿著路走了幾步，她想起這裡是盛時會所，慕念城是這裡的老闆，也不知今天會不會出現？
「小糖。」
江雨澤在身後叫她，她身形一滯，緩緩轉身，江雨澤已經快步走到她身邊，滿懷歉意地說：「小糖，清軒把你開除的事情，我代他向你道歉。」
麥小糖咬了下唇瓣，面色平靜地說：「沒關係，我找到新工作了，待遇比之前還好。」
「真的嗎？那太好了，你現在在哪個公司上班？」江雨澤高興地問。
兩個人說話間，服務員們端著各色佳肴去各個包廂上菜，她們不得不貼牆站著，好給他們留下空間。
麥小糖以前有很多話同江雨澤說，現在，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她有些敷衍地笑了笑，「一個小公司而已，我不說了，得去洗手間了。」
「姐，你不生清軒的氣吧？」江雨澤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語氣有些可憐。
不知為何，麥小糖有些討厭江雨澤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了。
她拂開她的手，努力地撐著笑容，「當然，你別放在心上。」
但江雨澤再次握住她的胳膊，語氣弱弱地問：「那小糖，你現在願意接受我和清軒在一起了嗎？」
麥小糖眉心蹙的越來越緊。
她實在不好說什麼，硬生生地把江雨澤的手放開，「我現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小雨，給我點空間好嗎？」
她不再多言，直直地往前走。
江雨澤看著麥小糖的背影，還想追上去，腳下卻絆了一下，重力不穩，往前栽時正好碰到前面端著湯的服務生。
那服務生驚呼一聲「小心」，熱湯已經潑了出來，一滴滴幾近沸騰的液體沖著麥小糖潑過去。
麥小糖還在向前走著，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手腕卻被人一個用力，直接被拽到一邊，撲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等熱湯砸向地上，飄起一層白氣，似要把地毯燒掉時，她才看到那滾燙的熱湯剛剛差點就要潑到自己身上。
天氣熱，她穿的又少，要是被潑到了……
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麥小糖心裡抖了抖，抱住她的人似是感受到她的恐懼，輕輕拍拍她的肩頭，「沒事了。」
聽到熟悉的清冷聲音，麥小糖條件反射地抬頭。
慕念城的俊臉離自己極近。
她心下此起彼伏，他則仔細查看了她，發現她沒受傷，才放開她，深眸瞬間變得犀利，如箭一般掃向還端著碗的服務生和身後面色發白的江雨澤。
那目光可怕的令二人差點窒息！
江雨澤更是怕的向後退了幾步，撞上了走出來的裴清軒，沒等他問什麼，她的淚水已經湧出來，順勢倒在他的懷裡，「清軒，我怕……」
裴清軒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看到麥小糖，心裡已經猜出個大概，怒道：「麥小糖，今天是家庭聚會，你也想搞出什麼事情來，欺負你的妹妹嗎！」
不問青紅皂白就誣陷自己，麥小糖覺得甚是好笑，心底對裴清軒的感覺越來越涼。
「什麼都不問就把鍋全推給一個無辜的人，裴先生，原來這就是你的風格。」
慕念城不緊不慢地說著，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服務員。
服務員連忙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剛剛正端湯呢，突然有人在背後推了我一下，要不是有慕少把這位小姐拉開，她會被燙的很嚴重的。」
說話間，被澆濕的地毯依然徐徐上升著白氣，顯然熱湯的溫度極高。
「對，和小糖沒關係，是我剛剛不小心，腳下面絆了一下，碰到了前面的服務生，都差點讓小糖燙傷了，小糖，你沒事吧？」
江雨澤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關切。
麥小糖抽抽嘴角，卻什麼話也沒說。
裴清軒這才知道自己錯怪了麥小糖，卻沒有一點道歉的意思，而是道：「既然是這樣，沒傷到就好，快回去吃飯吧。」
他說著就想摟著江雨澤回去，低沉偏冷的聲音響起：「如果你的未婚妻是差點被潑到的那個人，你會就這麼輕易地算了？」
慕念城眼底的輕視愈發濃重，唇邊的諷刺笑意毫不掩飾，「道歉，對不起，任意一個詞就那麼難說出口？」
麥小糖沒有說話，沉默地看著裴清軒。
裴清軒身形一頓，他承認自己錯了，但是想讓他向那個拜金虛偽勢力的女人道歉？
這不可能！
包廂外的動靜讓江遠山夫婦也走了出來。
當得知事情的原委后，柯雅礙於慕念城在場，對麥小糖說：「小糖，你總不能讓外人看笑話吧，小雨肯定不是故意的呀，既然如此，你就回來跟我們繼續吃飯吧。」
要不是有慕念城在，麥小糖知道柯雅絕不會這麼有耐心地和自己說這些。
她只覺極地的冰寒之水自頭頂澆到腳趾，感受到徹骨的寒意和絕望。
如果她剛剛被燙到，可能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甚至傷好了后也要經常忍受灼燒的痛苦。
江雨澤是不是故意的暫且不論，裴清軒偏執地認為都是她的錯，即使知道自己錯怪了她，卻依然不願道歉，難道不夠卑劣嗎？！
「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像蓮花。」
在旁邊目睹全程的慕念城忽然開口，在麥小糖還沒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時解釋道：「出淤泥而不染。」
他這麼說，立即讓在場的江家人沉了臉色。
要是麥小糖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難不成他們都是噁心骯髒的淤泥不成？
麥小糖終於明白過來，看見父母還有裴清軒陰鬱的臉色，彷彿心中的惡氣出了不少，笑了起來，「謝謝誇獎，不過，我不喜歡當白蓮花。」
慕念城頷首，「也對，白蓮花最裝了。」
聞言，江雨澤面色更加蒼白。
「別在這待著了，走，我帶你去看看風景，當祛祛晦氣。」
慕念城說完大步往外走，麥小糖重重地應了聲「嗯」，跟著往外走。
「小糖，麥小糖！」
柯雅連喊了她好幾聲，見她就是不理自己，直到她和慕念城下了樓，她氣道：「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不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