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王大夫走了
當紅日破雲，薄霧消散，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陸九橋一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嬰兒房看女兒。
孩子夜裡睡的好，白天早早就醒了，姥姥給她穿好了衣服，正坐在一堆玩具里玩耍，聽見動靜，昂起頭，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過來。
見到是爸爸，立刻咧開嘴，笑的眉眼彎彎，張著手吚吚啞啞的要抱。
鐵石心腸都能化成水。
陸九橋走過來，把她抱起來拋了兩下，逗得她格格的笑，一點都不害怕。
放下來抱在懷裡，她就摟著他的脖子把嘴湊過去啃，啃了他一臉水。
「得，還得再洗一回臉。」陸九橋笑著說話，但並沒有要推開的意思，任憑她啃來啃去。
「乖棠棠，換個方式打招呼好不好？」他說道，「比如，叫一聲爸爸。」
棠棠黝黑的眼睛停留在他嘴上，認真的看。
陸九橋就耐心的教她：爸～爸，爸～爸……
夏遠晴也過來了，靠在門框上，悄無聲息地看著父女兩個互動，心底一片柔軟。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這麼久，這男人還是一如五年前飛機上初見那樣帥氣，挺拔，又因為年歲加增的緣故，更添了些成熟男人的魅力，遠觀神往，近看心癢，隨時隨地都想撲倒他親一回。
雖然每次在床.上她總是半推半就，但是天知道，生下女兒以後，這夫妻之間的樂趣有多麼淋漓盡致，讓她欲罷不能。
真是愛死這個男人了。
夏遠晴胡思亂想的時候，棠棠盯著陸九橋的嘴看了半天，忽然咯咯一笑，張開嘴，發出模糊的音節：媽～媽～
這一聲喚讓兩個人都驚訝不已，夏遠晴歡天喜地的跑過來，笑得沒了眼。
「哈哈，陸九橋，真的好同情你，教了半天，閨女還是先叫我，哈哈……」她大笑著，把棠棠強行搶過來，摟在懷裡親了又親，說道，「好閨女，再叫一聲聽聽！」
「媽～媽～」棠棠張著小嘴，當真又叫了幾聲。
「聽見沒，閨女還是跟我親。」夏遠晴踢踢在旁邊鬱悶不已的陸九橋，得意忘形。
陸九橋真的是鬱悶的要死，連話都不想說了，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樂什麼呢，老遠就聽到你笑，當媽了還像個瘋子！」於嘉從外面走進來，端著盆子要給孩子洗臉。
「誰規定的當媽就不能大聲笑？」夏遠晴說道，繼而興奮地告訴母親，「棠棠會叫媽媽了。」
於嘉看了她一眼，一點興奮的樣子也沒有。
「早幾天就會了。」她說道。
「啊，那你怎麼不告訴我？」夏遠晴假嗔道。
「我是想等她會叫姥姥了再告訴你。」於嘉平靜地說道。
陸九橋莫名被戳中笑點，在一旁哈哈大笑。
這回換夏遠晴鬱悶了。
「媽，你好自私！」她說道。
於嘉挑挑眉，不為所動，動作輕柔地給外孫女洗臉。
夏遠晴頓時沒了脾氣。
陸九橋心情大好。
在這個家裡，唯一能制住媳婦的人就是丈母娘了。
傭人過來說早飯好了，一家人移步到餐廳去吃飯。
夏天已經在香姨的照顧下洗好手臉在等了。
以往，他總是抱怨爸爸媽媽給妹妹的愛比較多，今天看到爸爸媽媽姥姥抱著妹妹出來，竟然出奇的安靜。
夏遠晴覺察出來他的反常，好奇的問他今天怎麼沒抱怨。
「我才沒時間和你們這些無聊的人玩。」夏天說道，「我要趕緊吃完飯去學校。」
「哦？怎麼忽然這麼愛學習了？」陸九橋也奇怪地問道。
「誰說是要學習了？」夏天說道，「老師說我們班今天會來一個女同學，我得趕緊去看看。」
「……」大人們集體失聲。
吃過早飯，陸九橋去上班順便送夏天上學，臨走時告訴夏遠晴要委婉一點說。
可是，委婉也好，不委婉也罷，任憑哪個母親，也不可能在得知兒子失明后還能坐得住。
即便是於嘉這麼冷靜的人。
此時，夏遠晴正帶著她趕往去醫院的路上，遺憾的是，出來的不是時候，被早高峰堵在路上。
於嘉坐在副駕，心急如焚，周自偉這邊才剛剛睜開眼睛。
他都不記得有多久沒睡得這麼香，這麼沉了，雖然是在醫院，但是肯定要比監獄里乾淨舒適，而且多了幾分莫名的安全感。
夜裡又安靜，四處靜悄悄的，什麼都不用考慮，安然到天亮。
「周先生你醒啦？」那個男護士小李已經上班了，第一時間過來看他，照顧他洗漱完，又去給他打了早餐來吃。
吃完飯坐了一會兒，小李扶著他去進行治療。
「周先生來啦？」一個男人的聲音招呼他，很是熱情，甚至過來幫小李把他扶坐在椅子上。
周自偉一愣，心想怎麼是個男聲，那個女大夫去哪兒了？
醫生從他愣愣的神情里看出了端倪，忙笑著解釋，「是這樣的周先生，先前負責給你治療的王大夫，接到一個學習任務，要去美國一個月，所以這段時間，就由我來負責你的治療，我姓謝。」
周自偉聽了，半天沒緩過神。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話，安安靜靜的接受治療，偶爾回答一句謝醫生的詢問。
只是每當謝醫生的手觸碰到他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那雙軟軟的，滑滑的手，還有那句「不要怕，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
當時聽到，還激動了半天，沒想到就那麼一天。
他在心裡自嘲一笑，笑自己的矯情和莫名其妙。
而此時的王嫣，正坐在他隔壁，心裡煩躁不安。
她經過一夜的思考，終於決定要去美國一趟，今天一早過來，就和劉東陽說了。
劉東陽對於她一波三折的變化有點應接不暇，但還是同意了。
她說怎樣就怎樣，只要自己力所能及，就能無條件滿足她。
王嫣和謝醫生做了交接，囑咐了很多對周自偉的注意事項，才放心的把人交給他。
劉東陽讓她回去休息一下，養足精神好趕下午的航班，她本來已經收拾好東西要離開了，聽到周自偉過來，又情不自禁坐了回去，側耳傾聽隔壁傳來的聲音。
但是聽來聽去，只有謝醫生在說話，周自偉全程說的話沒超過三句，聲音還非常低，幾乎聽不到。
她不知道他說的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沒有問她，也沒有反對換人。
她自嘲一笑，感覺自己荒唐的可笑，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出門。
正好周自偉也出來，但兩個人方向相反。
王嫣已經走出幾步，聽到身後的動靜，知道周自偉出來了，但她沒有回頭，依然大步向前。
周自偉在小李的攙扶下，隱隱聽到後面有腳步聲，雖然漸行漸遠，但他還是在一瞬間分辨出是王嫣。
「王大夫！」他忽然迴轉身叫了一聲，此時王嫣已經走出四五個門口的距離。
她猛地停下腳步，也迴轉身，就看到周自偉沒有焦距的眼睛正往她的方向極力望過來，儘管他根本就看不到。
王嫣心裡像是被什麼撞擊了一下，遲疑片刻，又快步的走了回來。
「周先生！」她來到周自偉的面前，說道，「我本打算跟你告別，但聽你在做治療，就沒打擾你。」
「沒關係，謝大夫告訴我了，你要去學習。」周自偉說道，「你去吧，好好學習，回來正好可以拿我做小白鼠。」
王嫣一聽，忽然覺得很慚愧，之前自己還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要給他把眼睛治好，這才過了一天，就把他轉手了。
她又覺得自己這樣確實有點不太負責，雖然是為了逃避心裡那蠢蠢欲動的感覺，可你蠢蠢欲動是你的事，關人家病人什麼事，你憑什麼因為這屁大點事就把人家踢皮球一樣踢開？
沒職業道德的女人！她暗自罵了自己一句，之前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又開始動搖。
「我其實也可以不去的……」她說道，話說一半，就看到陸總的太太挽著一個風韻優雅的阿姨走過來。
「哥！」
夏遠晴遠遠看到周自偉站在走廊上，張嘴喊了他一聲，周自偉一聽到這聲音，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柔軟，唇角也帶了笑，轉過臉去。
王嫣愣了一下，心裡升起一種不明不白的失落，收回還沒出口的半句話，轉身悄然離去。
周自偉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夏遠晴的身上，沒有聽到王嫣離開的聲音，他笑著問夏遠晴，「你和誰一起來的？」
因為他聽到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於嘉看著兒子和自己面對面，卻看不到自己，還笑著問是誰，鼻子一酸，眼眶也紅了。
「兒子，是我！」她說道，快步走到周自偉面前，抓住了他的手。
「媽！」周自偉一愣，「媽你怎麼來了，遠晴，我不是讓你別告訴媽嗎？」
「傻子，為什麼不告訴我？」於嘉說道，「我做夢都想多陪陪你，這不正好是機會嗎？」
「我是怕你知道了擔心，著急。」周自偉說道。
「放心吧，我的承受能力遠超過你的想象。」於嘉心疼的說道，「不過，你這是怎麼搞的，怎麼好好的，就傷著眼睛了呢？」
「在裡面發了一回燒。」周自偉輕描淡寫，「沒關係的，不用擔心，大夫說能好的。」
他說完怕母親不信，又轉過頭去問道，「是吧王大夫？」
「王大夫走了。」小李在旁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