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病房的對話
我不知道自己在黑暗裡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幾天開始有意識的，因為我一直睜不開眼。
不管外面是寂靜還是喧鬧，我就是沒辦法睜眼，也發不出聲，連指尖都不能動。
意識恢復后，我最先聽到的是周自恆的聲音。
「你休想，我是不會走的！」他氣沖沖地說道，「你還有臉讓我走，我看該走的人是你才對吧，當時要不是我及時趕到，她就被你表妹害死了，你不回家清理門戶，在這裡幹什麼？」
原來，是周自恆救了我，聽話音應該是在說陸九橋。
陸九橋半天沒出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快走吧，別在這裡影響大家心情，沒看見你在這裡她都不願意醒嗎？」周自恆又說道，「她當初是有多瞎眼才找了你，除了一身臭脾氣你還有什麼，看著就來氣！」
「周自恆！」陸九橋終於忍不住開口，「我是看在你救了她的份上，才不和你計較，你要再敢出口傷人，可別怪我把你扔出去！」
「你扔我出去？」周自恆說道，「你扔一個試試，你有什麼權利，有什麼資格，人是我救的，錢是我交的，，手術責任書是我簽的，而且她還是我的屬下，跟你有一毛錢關係嗎？」
「怎麼沒有？」陸九橋怒道，「她是我妻子……」
「不對，是前妻！」周自恆咬著重音說道，「陸總你要搞搞清楚，前妻的意思就是你們離婚了，離婚的意思就是你們沒有關係了，所以，她現在不歸你管，懂嗎？」
「周自恆，你特么……」陸九橋好像被激怒了，要過來和周自恆動手，我心裡著急，卻沒法做出任何反應。
好在這時候我聽到了時光的聲音。
「九橋，別衝動！」他沉聲說道，「這是病房，遠晴她需要休息，小周總說的對，你現在應該回家把家務處理好，這樣也算是給遠晴一個交待，不是嗎？」
陸九橋又陷入沉默。
過了一刻，我覺察到有隻手放在我臉上。
「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陸九橋說道，隨後我的臉被輕輕撫摸了一下，便聽到噔噔噔的腳步出門去了。
屋子裡靜下來。
「哼！」周自恆在一片靜寂中發出一聲不滿的哼聲，說道，「要不是看他哭了，我絕不讓他碰你。」
誰哭了？
陸九橋嗎？
陸九橋會哭嗎？
我心裡想著，回想起最初那段黑暗時段的夢境。
那個夢是真的嗎？那麼恐怖，那麼殘忍，那麼讓人心生絕望，是真的嗎？
如果是真的，說明我很早以前就認識陸九橋和時光了，可是，為什麼我的記憶里沒有他們呢？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陸九橋的時候，是從美國回來的飛機上，那時他坐在我旁邊，嚼著巧克力，冷漠又帥氣，我被他吸引，主動和他搭訕。
他起初還不理我，如果他早就認識我，為什麼不理我呢，難道是我長大后變了模樣，以至於讓他認不出我了？
還有，那個夢的最後到底怎麼樣了呢，我真的被那個叫馮遠的……
我一想到這兒，整個身子都疼起來，疼的不住顫抖。
老天爺，就讓它是個夢吧，求求你了！
「夏遠晴，你怎麼了？」周自恆附在我床前急急問道，一隻手隔著被子輕輕拍撫。
「我疼！」我在心裡無聲的說道，「好疼啊周自恆！」
「你是不是疼了？」周自恆彷彿聽到我的心聲，忙摁鈴叫醫生，「不怕不怕，醫生馬上就來。」
醫生來的果然快，好幾個人圍著我做了一遍檢查。
「周總放心，病人沒事，可能是麻藥過去傷口疼了。」醫生說道，「而且她能有痛感說明意識已經恢復了，你沒事就和她多說話，興許她能聽見。」
「真的嗎？」周自恆驚喜地問道，「她真的能聽見我說話嗎？」
「應該是的，您試試吧！」醫生說道，然後離開了病房。
「太好了！」周自恆說道，握住我的手，開始在我耳邊叨叨，「夏遠晴，你真的能聽到我說話嗎？你都睡五天了，還想睡多久呀，你知不知道我們很擔心你？你那個姓徐的朋友都哭暈兩回了，你兒子也來看你了，哭的哄不住，夏遠晴，你就快點醒吧！」
他說別的我沒感覺，一提到夏天，我就又開始疼，我沒法想象，夏天看到我昏迷不醒是怎樣的感受，他一定很害怕吧，我可憐的孩子。
怪不得沒聽到老徐的聲音，想必是在家陪夏天吧？還好有她，不然夏天可怎麼辦？
我這邊思緒紛亂，周自恆還在自顧自的叨叨，「……你說你怎麼就那麼笨，你不是一向都牛逼哄哄的嗎，怎麼會被別人算計了呢，我早就說讓你不要再搭理姓陸的，你不聽我的，現在出事了吧？
你個傻冒，我問你，姓陸的哪點比我強，他有的我都有，他沒有的我也有，他產業大，我們家產業也不小，你要喜歡，我分分鐘就能從我哥手裡奪來給你，你要不喜歡，咱倆就去私奔，好不好？
夏遠晴，如果你能聽到我說話，就好好在心裡考慮考慮，我真的覺得這世上再沒人比我更配你了，我們在一起那麼快樂，那麼契合，難道這些你都沒感覺嗎？」
周自恆就這麼一直說一直說，彷彿今天是人生的最後一天，再不說就沒機會了一樣，我很想告訴他讓他停下來歇歇，不要再說了，可我就是說不出話。
後來漸漸的，我困意上來，在他催眠似的叨叨中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他的叨叨聲相伴，這一覺我沒有再夢到可怕的事，安安穩穩地睡了很久。
再醒來時，身邊換了一個人，我雖然看不見，卻能從氣味和呼吸上辨認出是周自恆換成了陸九橋。
周自恆什麼時候走的？
他不是信誓旦旦說不會走的嗎？
難道陸九橋真把他扔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醫生的吩咐，陸九橋同樣握住我的手，自說自話。
「夏遠晴，我錯了，這次真的是我錯了。」他說道，「我知道美娜恨你，但我低估了她的恨意，我沒想到她竟然敢殺人，現在，她已經被時光關起來了，她將會為她的行為受到應有的懲罰，所以，你快點醒過來吧，我們後面還有很多事要做呢，你笨是笨了些，可沒有你也不行啊！」
靠，我都這樣了他還不忘罵我笨，還是人嗎？
我多想翻個白眼給他看，可惜連眼皮都抬不起。
「夏遠晴。」陸九橋又說道，「你什麼時候才能改改你這心軟的毛病，你又不是超人，幹什麼非要拯救世界，要不是當初你拚死要救我們，怎麼會……」
「九橋，你糊塗啦？」時光的聲音忽然插進來，打斷了陸九橋的話，「你忘了醫生怎麼說嗎，她完全有可能聽得到的，你怎麼能講這些給她聽？」
「我忘了。」陸九橋說道，長嘆一聲站起來，「你來陪她吧，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行，你先歇歇吧，我來。」時光說道，走過來換下陸九橋。
其實我現在真的不想再聽什麼，陸九橋的話已經擾亂了我的心，夠我思考半天了。
結果，時光還沒開口，外面噔噔噔又進來一個人。
「九橋！」那人開口喊道，我瞬間就聽出來是閻鳳蘭。
「九橋！」閻鳳蘭又喊了一聲，帶著質問的語氣說道，「你怎麼能把美娜送警察局呢，她是你表妹又不是罪人……」
「怎麼不是？」陸九橋說道，「她的行為已經構成了故意傷人罪，進警局是她罪有應得。」
「胡說！」閻鳳蘭嗔怒道，「美娜不都跟你解釋完了嗎，她不是故意的，你怎麼就不相信她呢？」
「我為什麼要相信她？」陸九橋說道。
「因為她是你表妹呀！」閻鳳蘭理所當然的說道。
「表妹？她是哪門子的表妹？」陸九橋說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她不過是你和陸青舟用來監控我的工具！」
閻鳳蘭被揭穿，沉默了一下。
「是，你聰明，你能幹，你無所不能，你什麼都知道……」她說道，「你唯獨不明白我的苦心，我這樣做單單是為了控制你嗎，如果不是我，你以為你能活著長大嗎……」
「閉嘴！」陸九橋喊道，「我不想聽這些！」
我心裡暗起波瀾，閻鳳蘭什麼意思，她難道不是害死陸九橋爸爸的幫凶嗎，怎麼聽她的話音，如果不是她護著陸九橋，陸九橋早就死了？
太古怪了！
「不想聽我也要說！」閻鳳蘭也喊起來，「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受了多少委屈，擔了多少心，你比誰都清楚……
美娜是我娘家唯一的血脈了，她也沒什麼壞心眼，不過就是喜歡你，想嫁給你，這有錯嗎？
我知道你不想娶她，可你做做樣子讓你爸放心也行啊，從前你不一直做的挺好嗎，為什麼這個女人一出現，你就全變了，為什麼？」
對呀，為什麼，我也想知道。
「因為她是我失而復得的寶，是我想用生命照顧的人！」陸九橋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