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嗟,來食!
「齊魯哥!」我激動地大喊一聲,喉嚨就哽住了。
齊魯聽到我的聲音,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痴獃呆地看著我,試探著叫道,「妞妞?」
這一聲妞妞瞬間喚起了我久遠的記憶,我站在原地,淚水奪眶而出。
多久沒有人這樣叫過我了,除了爸媽,只有齊魯哥會這樣叫我,這些天來日思夜想,連夢裡都在找尋的人,誰能想到,他就在我眼皮底下,和我數次擦肩而過……
「齊魯哥……」我哭著奔向他,滿腹的委屈,滿腔的愁怨,此刻只想奔進他懷裡痛哭一場。
「妞妞!」齊魯終於確認是我,不再猶疑,丟下手裡的工具包,大步向我走來。
我忽然間覺得腿軟心顫,眼前一黑,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妞妞,妞妞你怎麼了?」我聽到齊魯慌亂地叫我名字,一雙大手將我接住攬進懷裡,他的雙臂強健有力,他的懷抱寬闊厚實,讓我覺得無比安全,我全身都松馳下來,放心地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近中午,雪白的天花板和頭頂的吊水瓶告訴我,我此刻身在何處。
我憶起昏迷前的事情,忙扭動著腦袋找齊魯哥,心裡暗暗祈禱,但願這回不是夢。
我的視線剛剛轉過來,就對上了齊魯的目光,他就坐在我床頭,認真而專註地看著我,但他卻沒發覺我醒來。
他是在出神。
「齊魯哥!」我虛弱地叫他,嗓子干疼難受。
齊魯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看我醒了,鬆了口氣的樣子,咧開嘴笑了。
「妞妞,你醒啦?」他說道,大手拍拍我的被子,問我,「要不要喝點水?」
「嗯!」我點點頭,又忍不住想哭。
他起身去給我倒水,我的目光緊緊跟著他,生怕一錯眼他又不見了。
齊魯把我扶起來,拿枕頭給我墊在背後,喂我喝了半杯水,問我還有哪裡不舒服。
我搖搖頭。
「找到你,哪哪都好了。」我說道,實在忍不住,還是拉著他的手哭了一回。
齊魯也紅著眼圈唏噓不已。
哭了一會兒,心裡好受多了,我擦擦眼淚,和他聊了起來。
「齊魯哥,你怎麼干起洗車的活來了?」我說道,把他的手翻過來看,上面布滿了硬硬的繭,「這幾年,我也沒找你,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沒,沒受苦。」齊魯憨憨地笑,另一隻手揉揉後腦勺,說道,「現在哪有多苦的活,就是出了些力氣。」
「你騙人。」我說道,「雖然咱家的酒店沒了,你就不能再找個酒店幹嗎,起碼風不吹日不曬的,不比這個強?」
齊魯聽我提到酒店,神色黯淡下來。
「妞妞,你就別再提酒店了。」他嘆聲道,「就因為酒店,我這三年多來,沒睡過一個安生覺,我總覺得當年的事情都怪我,要不是我聽了總廚的建議用那個菜,酒店就不會出事,表舅他也不會……妞妞,我就是個罪人啊我……」
「不,齊魯哥,你不要這麼說。」我忙說道,「要照你這麼說,一大部分的責任都在我呢,要不是我磨著我爸讓他同意,也不會有後來的事。
齊魯哥,事情已經這樣了,咱們都得用積極的心態面對,怎麼能一輩子活在自責里呢?」
「妞妞,你不懂,你不能明白我心裡的愧疚。」齊魯哥說道,「我13歲就被爹媽送來你們家,表舅對我照顧有加,手把手的教我,愣是把我一個初中沒畢業的人提拔成了部門經理。
我心裡感念表舅的恩情,就想死心塌地的跟他干一輩子,幫他照看好酒店,報答他,誰知道末了末了,竟然是我害了他,你說我能不愧疚嗎?
你問我為啥不再找個酒店上班,我不敢啊,我只要一靠近酒店,就想起那些事,就心疼,恨不得一頭撞死。
我爹媽知道這事後,都罵我白眼狼,讓我去死,不讓我進家,我也沒想活,但是我從警察局出來就沒見你,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也不知道你去哪了,妞妞,要不是惦記著你,我早就死了你知道嗎?」
我剛止住的眼淚又被他勾了出來。
「齊魯哥,你別這麼說。」我安慰他道,「我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人,這事真不怪你,等有機會,我跟你一起回老家,好好跟你父母解釋清楚,這幾年委屈你了齊魯哥!」
「嗐,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委不委屈的。」齊魯捧著臉搓了兩把,轉換了心情,說道,「妞妞,我真的沒想到能在那裡見到你,這些年為了找你,我換了很多工作,就是想著不定能在哪個場合見到你,這下好了,終於見著你了,我就放心了。」
「我也放心了。」我說道,「齊魯哥,你不知道,我找到你,就跟找到了家一樣。」
「嘖嘖嘖,說的真感人!」門外忽然走進去一個人,七七八八拎了兩手餐盒,語氣誇張地感嘆道。
居然是周自恆!
「周總回來啦?」齊魯見到他,忙起身相迎。
「咦,齊魯哥,你怎麼認識他?」我訝然道。
「周總之前來過了。」齊魯說道,「你睡著的時候,他打你電話,是我接的,我告訴他你在醫院,他就過來看你,剛才出去給你買飯了。」
「哦,這樣啊?」我看看周自恆,心裡暖暖的,嘴上卻滿不在乎地說道,「算你有心,謝啦!」
「夏遠晴,你太偏心了!」周自恆頓時板起臉來,「人家送你來醫院,你就感激涕零,把人當成家人,合著我作為一個日理萬機的領導,放下手裡那麼多的工作不管,跑來看你,給你買飯,就得到兩個字的感謝啊?」
「那你還想怎樣?」我說道,「我還天天當你免費司機呢,你不也沒給我漲一分錢?」
「你這是胡攪蠻纏!」周自恆氣哼哼地說道,忽然眼珠子轉了兩圈,露出一抹賊兮兮的笑,拎著一大堆飯盒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一盒一盒全部打開,招呼齊魯,「過來吃飯!」
然後拎了一把凳子,坐著悶頭吃了起來。
「嗯,這個好吃,油爆大蝦,唔,這個也好吃,黃氏牛肉,鹽焗雞也不錯,那個誰,快過來吃呀……」
齊魯看了我一眼,說道,「要不先緊著妞妞吃吧,她吃完我再吃。」
「緊著她幹嘛,我又沒買她的份兒。」周自恆啃著大雞腿,含糊不清地說道,「她是病人,不能吃大魚大肉,一會去食堂打點粥給她就行了,你快來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靠,憑什麼呀!
「周自恆,你丫的,憑什麼不讓我吃?」我咽了咽口水,「誰說病人不能吃大魚大肉,病人就是要吃點好的補一補的。」
周自恆眯著眼睛得意的笑。
「像你這樣不懂感恩的人,有碗粥給你就不錯了。」他撇嘴道,自顧自的狼吞虎咽。
丫的,擱這等我呢!
我心裡那個氣呀,但到底經不起美食的誘惑,很沒骨氣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周總,周總監,老闆,大領導,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感謝你,謝謝你千里迢迢來看我,你就看在我是病人的份上,賞我個雞腿啃啃吧!」
周自恆被我低聲下氣的樣子逗的哈哈大笑,齊魯哥在一旁鬱悶不已,恐怕心裡在想,妞妞是不是被人調包了?
周自恆滿意了,踢踢踏踏地走過來,把手裡剛啃了一口的大雞腿遞給我,說道,「嗟,來食!」
我靠!氣死我了,要不是餓狠了沒力氣,我真想用吊針管子勒死他。
「你啃過了,我不吃。」我說道,「起碼拿只新的嘛!」
「沒了,就這一個,吃不吃,不吃我吃了!」周自恆得意洋洋地說道。
我默默地咽下這份屈辱,接過了雞腿。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周自恆你給我等著。
齊魯哥看我的眼神簡直讓我羞愧難當,怎麼辦,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被周自恆降服的。
叮叮咣咣的吃完飯,周自恆要回去了,臨走吩咐我這兩天不要上班了。
我說我沒事,可以上班,他堅持不准我去,威脅我,說我要去上班就扣我工資,老實在家休息,就算我帶薪假。
這不活脫脫的變態嘛!
我就愉快地接受了他的安排。
他走後,齊魯忍不住問我們兩個到底什麼關係,我說就是處的很好的上司與下屬的關係。
齊魯明顯不信,但也不好繼續追問,就讓我躺下休息。
我躺著歇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好多了,就跟他說我要回去。
本來也就是個感冒發燒,沒多大事兒,齊魯徵詢過醫生的意見,又給我拿了一大包葯,便帶著我回了修車行。
修車師傅已經把我車修好了,我和齊魯哥互留了電話地址,就開著車走了。
其實我還有很多話想要問他,但目前確實沒有精神,場合也不對,只好以後再說。
剛回到家,就收到李小玉的信息,問我怎麼沒上班,我說我病了,她因為在上班,也沒多說什麼,就讓我好好休息。
我放下手機,躺在沙發上發獃,上班的時候天天想休假,真的休假了,反而覺得沒意思。
要說周自恆也真是任性,只見過老闆讓員工拚死加班的,沒見過他這拚死不讓員工上班的。
我暗笑他是個傻子,卻沒想到,他不讓我上班完全就是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