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雷利遠行
六千年……
良久，石柔長嘆一口氣。
當今世界，縱然是大成境修士，壽歲上限也不過是兩千五百歲而已，那之後若是還沒飛升，就會自行走向終了。普通修士的壽歲更是只有幾百歲。
可玄德道君竟然能將一個人記住六千年，還依然不改，石柔不由想起當初在冰晶宮裡看到的冰雕，不正是以一名女子的姿容為最多嗎？
情之一字，真是讓人難明難言。縱然是大成境修士，也無法避免嗎？
石柔不由想起當日在望月谷底為救師兄而甘心慘死的碧雲，同樣是為了心愛之人寧願犧牲自身，更是犧牲了日後得登大道的可能。這樣真的值得嗎？
搖搖頭，石柔不再去琢磨這些東西，既然是玄德道君的遺願，她努力完成便是。
直到此時，石柔才有空認真地查看「乾坤龍戒」里的東西，以曾經的凌霄派掌門身份來說，玄德道君的身家可謂極其的豐厚。符籙、法寶、丹藥、靈草，乃至是修鍊的功法，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唯一不好的就是，大多數東西的品級都極高，反倒令現在的她難以運用。
不過這也不是多大的問題，等日後她對混沌元火的控制更為嫻熟，熔煉這些極其堅硬的材料煉器也不是不可能。
將戒指里的東西整理一番，一些暫時難以用到、又價值奇高的東西，全都被她扔進了息壤。有了之前兩次毀掉儲物袋的經驗，石柔再也不敢隨便相信儲物袋、乃至儲物戒指一類的東西，還是都收進息壤里比較靠譜。
收拾好一切東西，也該是回噬火峰的時候了。
石柔朝岩壁邊走出兩步，忽然停下，腦海中再度劃過玄德道君的音容笑貌，不自主的，她將手中隱沒起來的戒指再度現形。
乾坤龍戒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自行隱沒起來，更何況，它還能隱藏一個人的修為，據玄德道君所言，假若她想偽裝自己還是鍊氣期，那麼，非大成境不能看穿她的真實修為！
「暗影司……」石柔喃喃道。
「已經都過去六千年了，暗影司失去了主人，一個群龍無首的組織，恐怕早就在內亂之中消耗光……」哪裡輪得到她來當什麼監察長老？
「還是老老實實地修鍊自己的為好，不去趟那渾水，修士可是最忌分心外物……只是這件事情，恐怕是真的要辜負廉師尊了，好在他也並未太過強求……」
石柔深知玄德道君還是希望她能夠對門派有所助益，既然如此，以後若是有機會，還是完成一下他的遺願。
放下心結之後，石柔感覺胸中一陣舒暢，再度仰頭望向天空。
夜色深沉，不知何時，天空中的迷霧已經被攪散，一輪明月高懸天穹，如銀盤灑落光輝，映照在寒潭水裡，一片瀲灧波光，有如夢幻。
天穹上的明月是那麼的遙遠，而平息下來的寒潭猶如一片明鏡，金色的圓月落在潭水裡，彷彿伸手可觸。一陣清風吹來，圓月俏皮地抖動著，金光爍爍，吹皺了人心。
石柔微微一怔，綻開一抹帶著感慨的笑容。
原來，這才是望月谷。
……
回到噬火峰，已經過去三天了。
石柔早早的就去交接了任務。此次望月谷底寒潭爆發，死在谷底的弟子比平常多出了數倍，更由於黃果樹徹底被破壞，使得石柔此次交上來的黑水蘑越發顯得彌足珍貴。
三天前陸陸續續從望月谷底逃出來的弟子都將谷底冰魂爆發、被拖入潭水裡的事情上報師門，雖然眾說紛紜，但歸根到底只說了一個問題：望月谷底肯定出了岔子。
原本以為不過是寒潭偶爾異動的長老們，紛紛下去查看，卻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寒潭水竟然變得不再寒了，而是同普通的流水一樣變得溫暖和煦，那常年在此地徘徊的冰魂也都消失無蹤。
諸位長老甚至潛入寒潭底去探尋根源，然而也一無所獲。
不過，由於望月谷底冰魂失蹤一事，使得魔修奪寶一事也不再那麼引人注意，倒是讓宋辰陽和苗豪二人鬆了口氣，至少不用去執法堂走一趟了。
面對這咄咄怪事，長老們也摸不著頭腦，一一叫來此次下到望月谷底試練的門中弟子盤問，可沒有一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石柔自然也被叫去了，可她雖然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又怎麼會傻到和盤托出？只同其他弟子一樣說了寒潭莫名爆發，她想盡辦法才逃出來。對於她機緣巧合之下獲得黑水蘑這件事，也只說是好運的碰到了黃果樹，才碰巧得到。
對於石柔的運氣，宗門裡也算有一定的了解，能入門三個月就將師門中傳承了數千年、用於門中弟子煉器、煉丹的火精收復，這等氣運幾乎可以說是逆天了。但她走運，別人就要倒霉了。
噬火峰上甚至隱隱流出了一絲傳言：石柔絕對是個掃把星，去哪哪倒霉！
她去了一趟煉器坊，地火沒有了。
這回又去了一次望月谷，寒潭水就特么不寒了！
對於峰內的各種流言，石柔佯裝不知的同時，也有些冷汗無語，好像經他們這麼一說，還真是那麼回事哦？不，不，怎麼能這麼說自己，機緣，機緣，自然是有緣者得之，自己與它們有緣嘛……
呃，自己這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的嘴臉，連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石柔搖頭笑了一聲，走上面前一條小河上架起的飛橋，「咚」的一聲，小河裡一條游魚躍出了水面，又砸進河中，很快沒入水裡消失不見。
石柔不由得停下腳步，看向水中的游魚，此地游魚戲水，繁花似錦，三五個樣式古老別緻的屋舍豎立著，背後緊挨著一片翠綠的山林，如此美景，自然不是煉器坊。
詢問了一下路過此處的一名弟子，石柔走到其中一座屋舍門前，輕輕敲了敲門：「請問李星桐師兄在嗎？」
「請問，李星桐師兄在嗎？」石柔又敲了敲門，然而等了半天，卻無人應答。
「按照剛才那名弟子所言，這裡確實是李師兄的居所啊，難道出門去了？」石柔正疑惑間，一個從旁邊一座屋舍里推門而出的築基期弟子，一見石柔，愣了一愣，上下打量她一眼，見她十四歲左右的模樣，明明身著凌霄派親傳弟子的服飾，卻只有鍊氣期圓滿的修為，略一思索，就知道她是誰了。
「石師妹來找李星桐的？」這修士眼中露出好奇之色。
「是的，師兄你好。」石柔微微一禮，也不意外對方一眼就看穿自己的身份，實在是她的特徵太過明顯了，「請問你知道李師兄去哪了嗎？」
「他在屋裡。」
「誒？」
那修士隨手一抬，一道靈力射到石柔面前的屋門上，隨即，一張黃色符紙浮現而出，「閉關，不見客。」其上幾個朱紅大字驟然光芒熾盛，繼而消失無蹤。
「就是這樣了。」那修士笑了笑。
「閉關？」石柔自語道，竟然會這麼快閉關，看來望月谷一行，有收穫的人不止她一個。
石柔點點頭，笑道：「多謝師兄，那我改日再來。」
「哎，等等，跑來跑去的多麻煩，你給他留一道傳訊符就可以了。」
石柔目光一亮：「也是。」
留下讓李星桐出關后就告知她的傳訊符，石柔走在回煉器坊的路上。來找李星桐，主要還是想要商量一下有關黃果樹的事情，之前在長老們審問的人群里，石柔並未見到李星桐幾人，想來他們並不是接受了師門任務才下去，而是自行下去的。
雖說師門中早就有人傳言是她害得寒潭水變暖，但那些人又沒有什麼證據，可李星桐等人就不同了，他們所見所知，都要比其他人多得多。難保門中長老不會在得知消息之後猜到她的頭上，再讓她交出萬年寒冰心什麼的。這樣的麻煩，還是少一些為好。
剛回到煉器坊的地頭，石柔就看見一名外門弟子正在門口火急火燎的來回亂竄。
「王武，你在亂轉什麼呢？」石柔笑問。
那名弟子聽見喊聲，猛地回頭，大喜衝上去：「小師叔，你總算回來了！哎呀，老爺子兩個時辰以前就遣人去找你了，這不，他老人家到現在還在屋子裡等著呢……」大伙兒雖然明面上都稱雷利為長老，可暗地裡總會以「老爺子」這樣的昵稱來代稱他。
「師傅找我？」石柔訝異，這個師傅一生鍾愛煉器，平日里若非必要，是絕不出門的，就連她這個親傳弟子見到他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對，對，別說小師叔覺得奇怪，就連我們這些在煉器坊上呆了二三十個年頭的人也覺得怪異，而且看老爺子的樣子，似乎是要出遠門……」
「出遠門？」石柔眉頭微蹙。
「嗯，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小師叔快去吧，可別讓老爺子等急了。」
「好。」石柔輕身術加身，幾個縱身就往院落中飄去。
雷利就坐在正廳中的最上首，難得手中正端著一盞茶，茶中還冒著裊裊熱氣。他身邊立了一名外門弟子，也是石柔熟識的。
雷利放下茶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