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惡意
然而此時的情況卻還萬分危急，這裡的冰魂無窮無盡，而石柔自身的靈力有限，根本不比當日在地心岩漿里有無窮無盡的火能量供她汲取，維持火焰。
更何論像這樣讓火精出現在體表外，最多五個呼吸，她就必須趕到黃果樹所在的地方，否則今天就算是交代在這裡了，再也無人能救她！
石柔此時已經沒空去埋怨自己的衝動，立即轉身，朝勢頭已經逐漸緩和下來的黃果樹那頭飛去。
然而才飛出不到十米遠。
「怦怦！」
石柔身形一滯，心臟猛地一縮！彷彿突然被什麼東西揪住，令她萬分痛苦。
火精也是劇烈地抖動了一下，一股不安的感覺從它身上傳遞到石柔的心神里。
「怎麼回事？」石柔有些驚疑，然而這種感覺只是一瞬。
顧不得太多，石柔往四方掃視一下，操縱火精飛速朝黃果樹那邊奔去。
縱然明知道撞上去就是死，可依舊有冰魂前赴後繼地朝石柔撲了過來，有如飛蛾撲火，不停地撞到了火精身上，然後瞬間被燒得灰飛煙滅。
不停的有冰晶體「咔擦」碎裂，砰砰撞擊到火精身上，震得人心底發寒。
石柔從不知道，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竟然是這麼的難熬。
並且，這種衝撞對石柔來說也是一種巨大的壓力，維持火精的消耗也更大。
剛一落到黃果樹金光的範圍內，石柔的身形驟然一軟，火精也瞬間消失，縮回她的體內。抱著只剩一線生機的碧雲，二人齊齊墜落了下來。
「碧雲！」李星桐和霍青一起衝上去接人。
霍青焦急地想要將碧雲與石柔分開，李星桐卻兇狠地喝道：「不準動！」
霍青一怔，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哭還是懊惱，複雜之極。
李星桐神色一滯，低聲道：「你沒看到石柔還在延續她的生命嗎？……」
「延續？」石柔咳出一口血來，坐正了身體，手還護在碧雲的心脈處，神色無比落寞，「沒用了……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她……」
李星桐如遭雷擊！
眾人終於來到了黃果樹下，隨著黑色的浪潮還在不斷飄動，但傳言果然不虛，那些冰魂確實不敢再衝上來，只能在金光的範圍外不甘地吼叫著。
可是劫後餘生的眾人卻沒有一絲欣喜之意。
「沒用了……沒什麼……怎麼會？你不是能救岳陸的嗎？！為什麼不能救她？！」霍青猛地喝了出來。
石柔眉頭一皺。她也想救人……可若是她能做到的話，又怎麼會不救？！
「你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你給我說話啊！！」霍青發狂般一把揪住石柔的衣領。
「霍青住手！」李星桐猛地訓斥道。他雙目赤紅，腦子裡亂成一片，可知道此時絕不是內訌的時候！
霍青一呆，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若是石柔能救人，又怎麼會不救？可越是這樣，他就越不想承認，碧雲他會……失魂落魄地鬆開了石柔的衣領，霍青一臉哭喪地看著已經處在彌留之際的碧雲，撲通跪倒在地。
李星桐更是懊惱萬分，緊握著拳頭，身形顫抖著搖搖欲墜。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為什麼要把他們帶到這險境里來？倘若他沒帶他們下來，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
李星桐陷入深深的自責與痛苦。他們這群人從進師門開始就一起相互扶持，說是最親的兄弟也不為過。可他現在卻害得……
石柔嘴唇緊抿，心中也鬱結得難受，擰著眉頭，啞聲說道：「與其自責，不如來聽碧雲想要說些什麼。」
一言驚醒夢中人，眾人都圍到了碧雲的身邊。
「碧雲！」
「碧雲……」
聽到呼喚，碧雲勉力地睜開眼，看著眼前這些紅著眼睛、哭出來的同伴，卻露出一個笑容，細若遊絲的聲音從她口中吐出：「不要……哭……」
聞言，一群人哭得更凶了，連李星桐也不由得仰面朝天，想要遏制眼睛里的淚水，卻又控制不住。
稍一探查，眾人就發現，碧雲已經心脈盡斷，生機早已斷絕，此時已經是迴光返照之兆。甚至不斷有細微的白色靈力溢出了碧雲的體表，全都沖往寒潭的方向，只是眾人在悲痛之中，卻未發現。
「大，大哥……」碧雲喚道。
「在，我在，我在這裡。」李星桐連忙應道。
「大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碧雲的眼角溢出淚水，伸出手來似乎想要抓住李星桐，目中流露出極度的愛戀與不舍。
石柔這才發現，原來她對李星桐早已情根深種。
不知為何，石柔心中忽然有些紛亂，若是碧雲沒有這樣傻乎乎的出去，一定不會有事；可若是沒有她這麼一打岔，李星桐也未必能夠脫身。可這種一命換一命的事情，真的有意義嗎？……
可李星桐卻沒有注意到碧雲只是微微動了動的手，盯著她的面龐，露出懊悔無比的神色。
碧雲目光黯淡了下去，對石柔道：「石小師叔……謝謝你，你救了……大，大哥……」
望著生命的氣息在不斷流失的碧雲，石柔心中突然生出一絲惱怒來，心中酸澀難耐……這種時候，你還只記著別人嗎？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
碧雲的目光已經有些模糊起來，漸漸的快要看不清東西：「大家都……沒事……真是太，太好了……」
霍青等人已經泣不成聲。
碧雲的神智已經快要無法維持，忽然覺得周身無比寒冷，即使有石柔勉力輸送到她體內的火屬性能量，也依舊阻止不了從靈魂里傳來的寒意。她甚至感覺到，寒潭裡有什麼東西在召喚她，絲絲縷縷牽出了一根像是枷鎖一般的東西，將她牢牢綁住，不得喘息。
「石小師叔……真是好啊……年紀輕輕，就……這麼厲害……人又長得好，好看……」上蒼為什麼要將這麼多的優點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呢？
碧雲的聲音已經小得快要聽不見，可石柔斷斷續續還是聽到了一點，忍住想哭的衝動：「碧雲姐姐也很溫柔啊，也很漂亮，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你呢，恐怕李師兄也屬意你哦……」
「呵……小丫頭真是嘴甜……不怪你羅師兄那麼疼你……但願我下輩子也能……」碧雲吃力的將目光轉向李星桐的方向，可最後的話已經隨風飄散，沒有任何人聽到，「……但求一心人……」
石柔看著帶著滿滿遺憾閉上眼睛的碧雲，心中複雜難言。
雖然與碧雲等人相處不久，可他們之間相互扶持、不離不棄的感情卻早已深深打動了她。倘若可以，她想交這樣一群朋友！
只不過現在……
石柔將碧雲放在地上，默默退出了眾人的圈子。
將那群人的哭聲拋在腦後，站在金色的黃果樹下，石柔望著兀自奔騰不息、但聲威顯然已經弱下來的浪潮。
閉上眼睛，狂風吹打在她的臉上，帶來絲絲涼意，也令她逐漸冷靜下來。
然而，陡然間，原本失去靈力支撐，變得有些萎靡的火精，忽然在她丹田內抖動個不停，變得極其躁動不安，彷彿碰到天敵一般。
白麟馬提醒道：「石柔小心！這裡情況有些不對！」
「什麼？」石柔心神一凜，連白麟馬都如此警惕，看來真的有大.麻煩了。
石柔瞥了一眼還兀自沉浸在悲傷里的霍青等人，又掃到眾人腳邊、大樹底下生長的一簇簇猶如黑色火雲、異常晶亮的東西，應該就是黑水蘑了。
猶豫一瞬，石柔很快過去采了一些，畢竟她的任務就是黑水蘑，無論如何，這個任務是必須完成的。
剛采完黑水蘑，石柔腳下的大地轟然一震！
震蕩之中，片片金色的黃果樹葉如雨般飄落了下來。狂風一卷，漫天金色樹葉猶如片片金蝶起舞，亮麗的顏色在天地間流轉。
所到之處，冰凌消融，風刃消減，冰魂紛紛慘叫著逃竄。
很快，此地的冰魂被清掃一空。
石柔吃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喃喃道：「這黃果樹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這般厲害？」
這黃果樹底下並沒有土壤供其生長，而是直接紮根在黑色的潭水裡，只不過根系粗壯虯結、繁複無比，就像厚實的土地一樣，承載著眾人。
可沒有土壤，它又從何處汲取養分？石柔隱隱察覺，或許這黃果樹與黑水潭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白麟馬土壤喝道：「石柔小心，下面有東西要衝上來了！」
石柔心中一跳，飛快跳到李星桐等人身邊：「背上傷患，這裡有危險……」
她話還沒說完，背後寒潭裡一個丈粗的水柱衝天而起！
有如一條黑色的巨龍般狂捲入天，並猛地停滯在了空中，頂端甚至形成一顆惡獸的頭顱模樣，充滿惡意的幽幽地盯著眾人。
尤其是，石柔感覺它似乎在盯著自己。
石柔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火精在她丹田裡跳動不休，並且似乎對這黑水聚成的惡獸有極大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