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財迷
那個人面容模糊，雖然也能看到他有鼻子有眼的，但這一切都籠罩在一股淡淡的白光之中，顯得模糊不清。
他的眼睛空洞無比，甚至眼窩裡只有兩點亮白的小光點，似乎沒有自主的意識，而是毫無目的、毫無意識地在這漆黑的潭水上來回飄蕩著。
沒錯，就是飄。
石柔分明沒有從那個人影身上察覺到任何法力的波動，可他就這麼凌空漂浮在寒潭之上。不自主的，石柔心中一寒。
此時石柔動也不敢動，不知為何，她心中有一個聲音在警告她，不能主動發起攻擊，更不能將靈力泄露到體外，否則會有大.麻煩。
很快，又有一個白色的人影從不遠處一個石窟那頭飄蕩了出來，兩個人影一齊在這水面上飄動，偶爾碰到一起也不會打招呼，甚至於，有一次他們竟然重合、並穿透了對方！
石柔感覺背脊上傳來陣陣發寒，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有發現自己，但此時她終於明白，他們絕對不是人！
與其說那兩個白色的人影是真實存在的人，不如說他們是由寒冰之氣高度匯聚、凝結而成的肉眼可見的某種東西。
然而讓石柔真正感到心寒的是，這兩個東西的面孔和服飾竟然還有些不一樣！那種從細節上甚至可以看出「個人」喜好的活生生的感覺，讓人忍不住覺得彷彿他們曾經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石柔小心翼翼的輕輕地挪動腳步，盡量不發出聲音地往後退去。
「原來是冰魂啊。」恰在此時，一個打著哈欠、顯得懶洋洋的聲音從石柔的心底傳來，同時空間微微扭曲，白麟馬現身，銀白的毛髮看起來比以前更有光澤。
與此同時，那兩個長久在此地飄蕩的白色虛影，像是終於找到了等待已久的目標，眼窩裡的白光驟然一亮，身形突兀地停止，隨即發瘋般朝石柔和白麟馬撲過來。
隨之而來的，望月谷底驟然捲起了大風雪，狂風呼嘯，冰雪連天，帶著雷霆之聲，形成兩股白色旋風，挾風裹雷的朝石柔突襲而來！
「小白，看你乾的好事！！」石柔驚呼一聲，手中的防禦符飛快地迎上去，然而只頃刻間便被風雪衝破，這風雪的可怕氣勁可想而知。
然而卻也給石柔帶來一絲喘息之機，她揚起手中的火雲劍，一股狂放的火焰附在了劍身上，猛烈地朝白色旋風上斬去！
三寸劍芒，驟然間激射而出，其上凌厲的劍意彷彿能斬破世間萬物，將突襲至石柔身前的白色旋風一分為二。而劍身上附著的火焰則迎風狂漲，瞬間化作一條丈長的火龍，咆哮著入閃電般迴轉身形，將即使被劍意斬破卻散碎成尖刀般的冰凌，吞噬殆盡。
在火龍燃燒冰凌的瞬間，石柔也已經藉此機會後退了十數丈，同時屏息凝神，將白麟馬禁錮在懷中，收斂全身的氣息，緊盯著正獃獃仰望著半空中逐漸消散的火龍的白色虛影。
與此同時，又有兩條白色虛影，彷彿被這邊的激斗所吸引，很快地飄了過來，都望著天空中湮滅無跡的火龍。
石柔甚至能夠察覺到，從他們身上傳來了一種名為失望的情緒，不由心中一動。
白麟馬在石柔懷裡扭動身形，覺得這姿勢彆扭不已：「喂……」他的話還沒說出來。
「噓，收聲。」石柔在心中對他道。
白麟馬道：「我知道了，不會動用法力的，快把我放開！」
石柔鬆開手，白麟馬一竄跳上了她的肩頭。
「你怎麼突然冒出來了？」石柔問道。
「哼。」白麟馬傲嬌地哼了一聲。
石柔早就習慣了白麟馬的說法方式，當下不理會，而是瞅著那些因為失去了攻擊目標，又變得漫無目的地飄蕩起來的白色虛影，問道：「這是什麼東西？你之前說是冰魂？」
白麟馬眯起眼睛，看著那些白色虛影，情緒好像有些不悅，道：「是冰魂沒錯，但也是人類的靈魂，只不過是死在這裡的人靈魂無法解脫，被長久的束縛在這裡罷了，久而久之就變成了會無意識攻擊能量體的冰魂。」
「能量體？」
「對。不過主人倒是挺聰明的，知道收斂氣息。但也就僅限於金丹期可以這麼做了，畢竟本身實力就不強，若是控制全身的靈力緩慢流動的話，也不是不能躲過他們的探查。畢竟對於那些氣息太弱的，他們也就當做是蛇蟲鼠蟻這種小玩意兒，沒什麼興趣攻擊。」
石柔：「呃……」
「要是換做元嬰期，恐怕無論怎麼收斂都沒有用，在冰魂的眼裡就是黑夜裡的火光，惹眼的不行，也是他們最喜愛的食物。」白麟馬笑得有些惡劣。
「食物？」石柔驚訝道。
「當然，獵取修士、奪取他們身上的能量，是可以讓這些傢伙晉級的。雖然他們一直在此地漫無目的地遊盪，但作為生物的本能還沒喪失掉。這些冰魂只能算是第二種形態，實力弱得很，只不過佔據地利，若是真和他們在這裡打起來，也是非常麻煩的事。」白麟馬頓了頓，道，「誰叫主人現在這麼弱！」
石柔有些無語，你以為她不想快點變強啊？還需要海魂草這等天級靈草，真是太麻煩了。
石柔一邊輕手輕腳地往後退去，一邊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們還有其他形態？」
「那當然，就准許修士有修為境界的差別，冰魂就不可以了嗎？對於冰魂來說，最低級的形態就是新死不久的靈魂，那時候他們還有自己作為人的意識，還會想從玄冰寒潭裡逃離，但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現如今這個修真世界，身死便是道消之時，管你活著的時候有多厲害，死了都要重新來過。」
「死了不是什麼都沒有了嗎？」石柔疑道。
「誰說的？他們逃脫不了這寒潭的束縛，久而久之就會漸漸喪失神智，忘記自己是誰，但隨著寒冰之氣數十年如一日的滋養，逐漸能變換成第二種形態，就如同你眼前看到的這種，能夠呼風喚雪、借地勢之力攻擊強大的能量體。」
「不過第二形態也不是多難對付，至少主人你現在實力不濟也有實力不濟的好處，起碼不會成為他們的目標。然而到後面就會逐漸變得麻煩了，冰丁和冰魂都不知過是小嘍啰而已，那之後還有冰將和寒冰王。而且到了冰將的層次，他們就已經重新擁有了意識，也會運用各種斗戰之法，甚至能凝練出寒冰法寶來。」
「所以若是遇到冰將，你什麼也不要想，只管逃跑就是了。當然，要是你真的那麼倒霉，霉運逆天了，碰到了寒冰王……」白麟馬被自己的設想弄得臉色有些難看，嘀咕著「應該不會那麼倒霉吧？」
「總之，若真是那樣，你連跑都也不用跑了，人家吹口氣就可以凍死你！」
「不行，我還是要跑。」石柔認真道，「至少在奔跑中被塑成冰雕，我還可以死的比較藝術。」
「……」
一人一馬在通過精神交流的空當，已經離那些冰魂越來越遠。
……
夜色越發的深沉起來，然而望月谷里卻一直都晶晶亮亮，那岩壁上的晶石一閃一閃，映照得此間的水霧迷濛一片，折射出瑰麗的色彩，帶著夢幻般的美感。
石柔攀著岩壁縱身一躍，「鏘」的一下將無柄長刀插入岩縫間，一擰身站了上去，做賊一般用靈識四處查探了一下，確認此地沒有冰魂，才在右手心凝出一簇乳白色的火焰，又掏出一個匕首，開始慢慢用火燒岩壁，挖掘起岩壁上的晶石來。
「我說，你有必要弄這麼多『石冰乳』么？你都挖了三塊了，而且還浪費混沌元火來挖它們，也太大材小用了吧？」白麟馬站在石柔的肩頭，忍不住出聲道。
「噓，別出聲。」石柔提醒道。
白麟馬翻了個白眼：你在這裡敲敲打打難道就沒聲音了？！
石柔在心中對他道：「你不是說石冰乳是煉器的好材料么？價值雖然趕不上當日在『天機閣』看到的『玄天隕鐵』，但也相去不遠了？」
「話是這麼說，但你也夠了吧？」白麟馬十分後悔，自己就不該提醒這個見了寶貝就挪不開眼睛的守財奴。
要知道石冰乳只有在極寒之地才會生長，這裡的山體岩石被寒氣浸染了數萬年之久，早已堅硬異常，縱然是拿化神修士所用的玄級法寶，也未必能在它身上磕出多深的印記來。也就只有混沌元火這等能灼燒世間萬物的霸道東西，才能對它有些作用。
只不過石柔現在的實力太過低微，挖出三塊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不行，我體內的混沌元火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這塊石冰乳是別想再挖下來了。」石柔遺憾、不舍地望了岩壁上潔白如玉、散發著蒙蒙光澤的石冰乳一眼，順著岩壁飛快地跳下來。
「不要忘了你的任務是黑水蘑，把靈力都消耗光了，要是遇上了麻煩怎麼辦？」白麟馬對自己攤上這麼一個愛財如命的傢伙，真是感到無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