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中重天
「什麼？！」
石柔驚訝，她感覺並沒有過去多久，怎麼會……？
「那，那之前五皇子的死……」
「已經沒他什麼事了。不過倒有件事你一定感興趣，幾個月前，燁帝國皇帝在發現動用渾身解數都找不到你時，曾將石家眷屬放出來過，妄圖逼你出現。只可惜，石家眷屬遊街三日，送往涼州死牢的途中，你一直未曾出現。」
石柔眉頭一跳。
「但有趣的是，雖然你並未出現，當時卻出現了兩股勢力在搶奪石家眷屬，其一是石千君昔日舊部聯合出手，另一邊卻是怪得很，並不是人，而是各種各樣的傀儡。」
「傀儡？」
「對，而且最終搶到人的正是這些傀儡。它們刀槍不入，只要沒有徹底打散，就算缺胳膊斷腿，都能繼續行動。當時真可謂是熱鬧得很，一個傀儡爆體而亡，所散裂的金石盡作武器，可殺成百上千人，這種破壞力不是親眼所見，真是難以想象。比之人體血肉之軀，確實更為便利啊。」
「那這傀儡的幕後之人？」
「不知道。」
「誒？」
「當時場面極為混亂，那些傀儡抬著石家眷屬，消失得非常快，連痕迹都中途而斷，正應了那句話——插翅而飛。而且幕後之人從始至終都未曾出現，令我都有些好奇了，石家還有這等神異的幫手？」簫九辰深邃的眉目發亮，看著石柔。
「這……」石柔苦笑，「您別這麼看我，對於父親和石家，我的了解恐怕還沒有您多。」
「也是。這就有點意思了。」簫九辰沉吟半晌，道，「既然你已出關，就隨我出來吧，畢竟該面對的事情，還是要面對。」
從石屋中出來，石柔並沒有直接回到學院，而是和簫九辰來到一個巨大的黑色空間。
方一進入，石柔就感覺腳下一輕，身形飄了起來，四下里全都是星河漂浮，光彩奪目，這種感覺與當初在魔域里的感覺極為相似，她不由得多看了簫九辰兩眼。
「自有空間，小世界。看樣子你好像不是第一次進入？」簫九辰探究的目光掃來。
「恩。以前曾進入過一次。」
石柔既然不多說，簫九辰也不多問，而是說道：「既然你對中重天不了解，想必對這個世界的本質更不了解，但我想知道的是，你明白燁帝國皇帝為什麼要處心積慮對付你嗎？」
「覬覦我石家的寶物？」至於他到底覬覦的是仇雲鼎還是息壤，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或許兩者都想要。
「對，也不對。」
「哦？」
「寶物固然重要，你這個人，也很重要啊。」
「鳳隱塵的親生閨女，還說不定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這個消息一扔出去，恐怕半個修真界都要抖上一抖了。」簫九辰笑得意味深長。
鳳隱塵？石柔的心猛然一跳！
這個名字……不就是她入定中所聽聞的那個嗎？還是說只是同名？
「誰是鳳隱塵？」石柔問道。
「呵呵，這個問題，還是等你見到他以後親自問得好。」簫九辰笑了笑。
石柔滿肚子疑惑，可是這群人一個兩個都是「不可說、不可說」的狀態，叫她也很無奈。
「好了，言歸正傳，既然你知道這裡是小世界，那麼有沒有想過它為什麼存在呢？」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我沒見過，並不代表不存在。」石柔道。
「好回答。那我問你，你想成仙嗎？」
「恩？」
「想成仙嗎？」
「呃……」好像有點尷尬。
「想成仙嗎？」
石柔有些惱怒了，問這種奇怪的問題，叫她怎麼回答啊？這世間哪裡又有所謂的神仙？都是一些寫故事的人幻想出來的虛妄之談好嗎？
「呵……你的願望還真是渺小啊。」簫九辰忽而勾唇嘲笑，整個人從陰沉突然變得鮮活，「難道你的眼裡就只有買幾畝良田、種幾口好菜、生兩個省心娃這樣的願望嗎嗎？」
石柔呼吸一滯，簡直想像不到這樣的話竟然出自院長大人的嘴裡，看來她對他的看法有必要調整一下……
深吸一口氣，「以往，我的願望是救出二叔他們，現在，是找到他們並把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找到我爹。」
「這樣啊……就沒有自己的人生追求嗎？這樣的人生不是很可悲么。」
石柔微微一怔，是啊，她原本的目標就是成為一代強者，不令家族蒙羞，不讓親人受辱，可那之外呢？她自己的願望？
「成仙？」石柔回過神來，既然院長大人提到，以他的身份，不該說這種無稽之談，莫非……
「雖然你只有築基九層的修為，要不……還是上中重天走一遭吧？雖然我嚴重懷疑你會被打擊得哭出貓眼淚，呵呵。」簫九辰低沉地笑。
「中重天……」石柔喃喃道，只是聽起來，就覺得好遠。
「石家的事我會替你盯著，一有消息就告訴你，喏，給你一個傳音螺，這可是執法殿才有的好東西。」簫九辰摸出一個海螺形貌的法器，遞給石柔。
石柔從未見過這樣的法器，入手很沉，可轉瞬之間又輕如鴻毛，海螺表面碧波蕩漾，瑩瑩光澤彷彿海浪浮動，但定睛一看卻又顯得尋常。
「對於中重天，我也可以給你簡單介紹，畢竟等你上去之後也會知曉，這也是我今天帶你來此的原因——對你揭開這個世界的真相！」
簫九辰手一揮，一個巨大的晶瑩的圓球騰空而起，仿若星辰，但若仔細看，便會發現這星辰般的圓球分為三層，最外層的圈最大，其上寶光瑩瑩、遍地神異之景，中間的圈面積小了許多，卻也綠葉肥沃、不見窮山惡水。
最地面那層也是地表那層，與中層的圈有幾個連接點，似乎是支撐著中層，又似乎只是一個接引傳送的地方。這裡有凸有凹、有元氣充盈之地也有枯死絕境，最符合人間之景。
「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最內層。」簫九辰說道。
「你是說中重天就是中間那層？」石柔。
「不錯，上可接天，下可承地，它不同於下界天，對上界茫然無知，以為世間之景就是全景，從生至死也不明白人之意義。」
「可為什麼中間那層與上層沒有連接點？」
「那是因為上界天的人很難下來，中重天的人想上去也得拚死努力，因為上界天確實資源和景色都更為美麗，據說連人都沒有兩個長得丑的。至於中、下兩重嘛，實際上也不完全來去自如，幾個入口都被最強大的勢力把持，想要來去，可是要交價格高昂的過路費的，一般人可去不起。當然，對於靈氣單薄、資源匱乏的下重天，中重天的人一般也無甚興趣就是了。」簫九辰露出玩味笑意。
「從下面上去也要交過路費嗎？」
「一般修為到了合體期，就基本會知曉一點有關中重天的信息了，但能真正被招攬到中重天的，至少也是合體期四層。這種有人引路的招攬，自然無需路費，除此之外嘛……一般十萬上品元石一次。」
「什麼？」石柔一驚。
「畢竟只是元石而已，元石和靈石的價格，不可同日而語。換算成靈石，也就是一千上品靈石。不過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計。」只要能把石柔送上中重天去攪一攪風雲，他就算廢點力氣又算得了什麼呢？
……
半年後。
中重天，凌天城，滕雲閣。
無邊氤氳水光，滔滔海浪之聲，滄浪弱水仿若漂浮在雲層之上，而雲層墜落於海中變幻嬉戲。
石柔的身影從白色的浪花中一個凸起，彷彿被什麼托住一般，緩緩上升，終於踏足落地，站在一個蓮台之上。
腳下剛踏上蓮台，蓮台就自行飄出，一路疾風驟雨，自海面衝浪般滑行，好在石柔這半年間修為又有進益，在接引的光柱里直接晉入元丹期，也是中重天愛說的金丹期，否則還真覺駕馭不住。饒是如此，她也在蓮台邊上結了大塊的冰，方便蓮台更穩當，同時還能降降速。
石柔實在是沒想到，在小世界里看三重天的景象似乎不覺多遠，但真實從下重天傳送到中重天過程中，卻耗時半年之久。兩者之間，真真是書上所說天壤之別。
好一會兒，蓮台終於在一個紅柱綠瓦的迴廊處停下，石柔輕輕一跳，便躍上這延伸自海面上的迴廊。
就在石柔剛剛踏上迴廊時，滕雲閣朝天門外抱劍打盹兒的兩名守衛只覺一道電弧打到自己身上，頓時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
「什麼情況？」一個守衛疑道。
「好像天門顫動了，興許是有人從下面上來了？」另一名守衛說道。
「不會吧？這鬼地方上百年都沒人上來了，也就咱哥倆還守著這裡。」
「指不定呢，過去看看。」
兩名守衛法決一掐，身形嗖的直逼石柔所在的迴廊，還不小心越過了她繼續往海面上去。
「等等，過了，剛才有個人影晃過來著？」
「好像是，唉，這『神行通』就是這麼不好用，老是發力過度。要是執法殿能改良一下就好了。」
「行了，有的用就不錯……喂，前面那個姑娘，等一下！對，就是叫你。」
石柔聞聲回身望去，她剛才是覺兩道影子閃過，還驚了她一下，看來是此地的看守人。
「恩？你是……？」待守衛看清石柔的裝束，那原本有些趾高氣昂之態瞬間消弭，半分不敢再放肆，連語調都變得跟看見情人似的溫柔起來，「哎呀，原來是執法司大人，幸會幸會，您這是才回來啊？」
此時石柔一身清爽的紫色勁裝，額上玄葉抹額，袖腕上暗紅色的「執法」二字蒼勁有力。正是執法殿獨有的裝束。
「恩。」石柔淡淡回應，繼續毫不拖泥帶水地往前走，一副根本對守衛和地形半點也不大驚小怪的模樣。
可石柔越是淡定泰然，兩名守衛越是陪著小心，甚至自發跑到前面指路，點頭哈腰相送，也並未多懷疑石柔的身份。
開玩笑！執法殿是什麼地方？任何人想要借他們的名頭鬧事，最後的下場都無比之慘。所以，只要是中重天的人幾乎無人不知，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了執法殿的人，否則這整個中重天就不要混了。
是以，雖然石柔修為明顯不如二人，二人也絲毫不敢不敬，反倒越是見她年紀小越是覺得可能是執法殿里某個官二代出遊方回，哪裡還敢提什麼路費？
石柔唇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簫九辰的辦法果然管用，這執法殿的名頭確實響亮，只是他再三強調，一旦甩開天門守衛者，必須及時換下衣衫，否則會惹上無盡麻煩。
簡單打發掉兩個還想上來湊近乎的守衛，石柔尋了一個無人處換好裝束，直接溜達上了集市。
一整天溜達下來，石柔總算對中重天有了一個初步認識，據說這裡還算地處偏僻的地方，可已經築基多如狗，金丹滿地走，也只有簫九辰介紹中所說的元嬰期的修士還勉強算個人物。
據簫九辰所說，中重天的修士境界分為鍊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大成。比之下重天的鍊氣、元動、築基、元丹、合體來說少了兩個細分境界。可這裡的每一個境界都是實打實的。
傍晚時分，按照簫九辰的指引，石柔來到城中一家名為「七星樓」的店面，店裡面賣得都是各種「常見」的法寶、符籙、丹藥和靈草，但石柔一順溜掃過去，除了丹藥和靈草以外，幾乎沒一個認識的，各種奇形怪狀、功能各異的法寶數不勝數，跟大白菜一樣掛在店裡的各個角落，讓石柔直喊暴殄天物。
店裡也沒幾個顧客，管家和小廝加起來兩個人，一個打盹兒，一個看書，似乎也對這門生意頗不上心的樣子。
還是管家腦袋撐著櫃檯打盹兒到一半突然從手掌上滑下來驚醒，這才看見石柔：「這位小姐，看上什麼儘管吩咐，我給您取來仔細查看啊？」
「恩。」石柔還是淡淡點頭。
繼而停頓了一會兒，就在管家興緻闌珊準備回身繼續打盹兒的時候，開口道：「天王蓋地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