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蘊魔
「葉傾城？」紫流蘇眉頭一挑。
趙艷豪眉宇一凝：「呵，連丞相千金都來湊熱鬧了……」這下麻煩大了，以他們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與這麼多人對抗，這一次可沒那麼幸運有獸潮相助啊……
「流蘇妹妹，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不過想必此次我們的目標是同一個，不妨先一致對外，如何？」葉傾城甜美一笑，說出來的話卻不那麼美了。
紫流蘇眉頭皺起，同樣是獸群，她的念獸卻比這上古巨猿差遠了。
「哼。」紫流蘇冷哼一聲，算是默認。
「趙大公子，多年不見，風采依舊，日前你們與五皇子殿下他們多有誤會，這才動起手來，其實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傷了和氣，你說是嗎？」葉傾城端莊微笑，風範頗為大氣。這趙家也是皇商世家，據說還參與多寶拍賣行的經營，背景也頗為深厚。
「呵，石柔是我罩的，你待如何？」趙艷豪眉毛一揚，不屑笑道。
五皇子冷笑：「小子，別給臉不要臉。」
「放肆！你就這麼跟葉小姐說話的？」葉傾城還沒什麼反應，她身後的一名看起來二十六七歲、身材高大壯碩的玄衣男子忽然站出來呵斥道。
一眼，石柔就看出此人是元動期九層的修為，半步就要築基。
那玄衣男子一出現，趙艷豪的神色一垮，見了鬼一般就要後撤。
「站住！」那玄衣男人呵斥一聲，身形如風，瞬間飄至趙艷豪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王松神色一變，上前一步，卻被石柔扯住了臂膀，驚訝回首，卻見石柔搖了搖頭。
只見那玄衣男子一手狠狠敲到趙艷豪的腦袋上，「咚咚咚」連續敲了好多下栗子，邊敲邊罵：「我讓你跑！我讓你跑！小兔崽子，見到老子連叔叔都不叫一聲！你爹媽我哥嫂就是這麼教育你的嗎？！你讓老子很痛心你知不知道？！」
趙艷豪邊抱頭轉圈躲邊叫道：「哎別打，別打……哎痛痛痛……我錯了叔叔我剛沒看到你啊我有眼疾啊我給你跪了還不成嗎？……你們兩個救命呀！難道要見死不救嗎？我平時都白罩你們了！」還不忘抽空怒瞪石柔和王松。
「……」王松傻眼。
石柔默默在心中嘆道：「果然不愧是叔侄……」
那玄衣男子伸手一扯，再一提，輕飄飄的將趙艷豪那弱柳扶風般的身形扛到自己肩頭，睨了王松一眼：「還不過來？」
「啊？哦。」王鬆緊跟而上，他的目的就是護衛好兄弟趙艷豪，此刻當然不會掉隊。
趙艷豪臉色一變。這個葉傾城，是要對石柔釜底抽薪！
「等等……」趙艷豪。
「閉嘴！」玄衣男子低喝一聲，朝趙艷豪屁股上猛拍了一記，打得他雙目圓瞪、滿臉通紅。
「卧槽啊……小爺自從三歲起就沒被人打過屁股了！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趙艷豪的內心彷彿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但他深知，若是再多嘴一句，二叔今天一定會讓他終身難忘。
如此一來，石柔變成了孤家寡人。
趙艷豪臉色難看地瞥了一眼石柔，卻收到了石柔一個安撫性的微笑，令他一怔，反而別過頭去。他不去爭，也是因為即使爭了，憑他們三個人，也不可能翻出大浪。商人的本質就是要趨利避害，為了石柔一個人，替趙家平白得罪這麼多人……即便是他，也做不出。
此時石柔負手而立，即便一個人應對如此多強敵環飼，她也依舊淡然如水。
相比此前將整個石家的生死擔負在肩上的那種感覺，此刻顯得那麼輕鬆。
「無論是要命，要財，要寶，來吧。」石柔張開雙臂，淡然而立，一柄劍出現在她手中，劍光鋥亮，殺伐無比。
見石柔此種姿態，那玄衣男子也心中震驚，心道：「好一個將門虎女！臭小子這次眼光不錯嘛，此女今日若是不死，日後必然前途無量！」
葉傾城也眉宇一凝，這個石柔，倒是超出她的想象，只可惜，她今日要死在這裡了。
「哈哈哈……石柔，你也就能狂傲這一刻了，來人，給我上！」五皇子狂肆笑道。
話音剛落，十多個元動期的高手同時出手，刀光劍影，元氣擾動，震蕩得四野喧囂，無數槍尖、刀劍和法寶從不同角度朝石柔迅疾掠去，讓她根本避無可避！
幾乎可以預見，下一刻，石柔就將命喪於此！
然而。
仿若天外流星，降臨人間，一襲壞色衣，一手菩提子，轟然砸落！
靈覺去而復返，一手虛浮，手掌中攥著的菩提子驟然放出金光：「開！」
剎那間，108顆的菩提子如星辰般炸碎，以猛烈的暴擊之勢四散崩裂。
「唔！」「啊！」「嗷！」……不僅是朝石柔圍上來的人，連一旁看好戲者，都有不少被擊中，場面一時慌亂。
「走！」靈覺一把抓住石柔臂膀，足踏顧言那柄大刀，竟然御空而去，令眾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什麼？」葉傾城一怔。
「不可能！」五皇子目眥欲裂。世間唯有築基期的強者才可以御空飛行，他憑什麼可以？！
紫流蘇仰頭，滿眼陶醉又滿心傷碎，我看上的男人果然非同凡響，但是為什麼要救走別的女人……？
趙艷豪終於鬆了一口氣，但是……慘了，他剛才扔出去的攻擊法寶好像不小心幹掉了兩個人？卧槽，剛才為什麼要手賤？這下糗大了……
「想跑？沒門！」葉傾城怔愣一瞬，驅策上古巨猿飛奔而去。
五皇子冷哼一聲，也率眾踏上行空船，急速追趕。
靈覺御空飛行的速度不可謂不快，但行空船也絕不是吃素的，然而，就在眾人追至一片海域時，只見一片滔天大浪，無風捲起，大浪盡頭，一頭通體黢黑的巨蛟迅猛穿出，一口就將飛刀上的石柔和靈覺當口吞下，重新落回海中！
行空船猛然一滯，繼而急速倒退，差點撞上了飛速奔跳而來的上古巨猿，五皇子嚇出了一身冷汗，方才他要是速度再快點，恐怕也要葬身蛟腹，真是哭都沒處哭去……
葉傾城的臉色也有些難看，沒想到石柔竟然死得如此稀里糊塗，可這樣一來，不就徹底沒法得到她身上的寶物了么？哼，真是死都死得不讓人省心！
趙艷豪與王松的表情也極其精彩，怎麼也想不到事態竟然會如此斗轉直下，石柔終究還是逃不過一死，那整個石家……不就徹底完了么？就算他日石千君再度歸來又能如何？不過是孤家寡人而已……
想到此，趙艷豪意興闌珊，趴在他二叔肩膀上再也不動了。
眾人氣勢洶洶而來，敗興而歸，相互之間連招呼都懶得打，各自散去。
……
石柔真的死了么？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在被靈覺帶著葬身蛟龍之腹時，她也有點發矇，但很快，她發現蛟龍之腹不過是一個連接他方的奇異入口，倒令她更為驚異了。
幽暗，幽暗，無盡的幽暗。
在落到可以稱之為實地的地方時，四周圍一片黑暗，只有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濕漉的風，讓她感覺空曠無邊。
「跟上我。」靈覺低沉寧靜的嗓音依舊是那麼動聽。
石柔不由自主地上前抓住他袖口一角，明顯感覺到靈覺身形微僵。
「那個……我怕走丟了。」石柔有些心虛，畢竟雖然她不是佛教信眾，也從沒想過要去皈依佛門，但佛子清凈、不近女色的道理她還是懂的，更何況靈覺身上那縹緲出塵、不涉凡塵的氣質也令她每每多上幾分小心，不敢造次。
「恩。」靈覺也不多話，繼續前行。
石柔走在他的身後，越走越疑惑叢生，在這段黑暗的路途中，靈覺幾次轉換方向，彷彿早已知曉這個地方，再看他突破修為的桎梏御空飛行而來，很難不懷疑他早有預謀，只是不知所圖為何。
不多時，眼前終於有了亮光，在推開一扇虛掩的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光怪陸離的浮光之景。
五光十色的光球漫天飄浮，點點晶亮的星光籠罩環宇，彷彿天地自成一片，四周圍無限寬廣、無限延伸，已經分不清何為天何為地，自己落腳之處到底在哪裡。
石柔只覺身形一輕，竟然漂浮在半空中，她慌忙向前一抓，一把抱住靈覺的臂膀，靈覺一驚，想要抽出手臂，回身卻撞見石柔略帶驚慌和信任的目光，心中不由一軟。
「阿彌陀佛，看前面。」靈覺念了一聲佛號，道。
石柔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信任靈覺，這種下意識對人不設防的感覺引起了她的警覺，往前一看，竟然看到穹宇與星光之中，一個妖嬈嫵媚的美男子帶著濕漉漉的墨發、衣衫半裸、千嬌百媚地朝她走來。
「……」
眨了眨眼，「這什麼鬼？」石柔問道。
「魔鬼。」靈覺淡淡道。他的眼中，看到的是一個身材火爆、渾身輕紗、若隱若現的成熟美女，款款而來，只是紅粉如骷髏，再美的皮囊挖開來看都不過是鮮血、筋肉和白骨而已，此身易老，轉瞬就是鶴髮雞皮、乾癟枯瘦。
「咯咯咯~靈覺小和尚，不要這麼說嘛，人家才不是魔鬼那麼難聽的東西，是蘊魔啦~」嬌媚的女聲和磁性的男聲同時響起，明明是一個魔頭卻說出了兩種聲音。而且聽這話的口氣，似乎跟靈覺很熟似的。
石柔與靈覺俱是一怔，對視一眼。
「哎喲喲~你們倆竟然能心意相通呀~看來都是道心澄澈之人，不受幻境干擾呢，這可苦了我了……」
只見眼前之魔，身姿瞬息變幻，時男時女，時而嬌柔嫵媚，時而雄渾健美，晃得石柔和靈覺眼睛都有些花了，而且那蘊魔臉上，也滿是無奈之色。
「行了，行了，你別動了，就定成男身行了吧？」石柔轉頭問靈覺，「這樣沒問題吧？」
「除非我在心中認為自己是女子。」蘊魔遇到男人便會化身女子，遇到女人便會化身男子，這個連它們自己都控制不了。
「……好，明白了，從現在起我就是個爺們！」
石柔話音剛落，蘊魔的姿態終於穩定下來，變成一個輕紗曼繞、風姿綽約、完全能令男人噴鼻血的成熟美女。
石柔：「……」到底是魔頭變身太快，還是我真的內心住了一個漢子？
微微訝異過後，靈覺真心贊道：「石施主頗有慧根，轉女成男，具丈夫相，當為我佛門弟子。」說著，還難得露出一絲微笑。
「行了，別誇……我現在心情好微妙。」石柔有點想扶額。
「不過蘊魔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你好像對這裡很了解？」石柔的目光有些陌生。
微一沉吟，靈覺說道：「蘊魔乃是五十陰魔中較為低階的一種，修行人在修行的過程中常常會遇到心魔阻攔，甚至還有人聽說過天魔，但實際上，遠不止此，它們的形態各異，出現的方式與目的大不相同，且本身就有自己生存的空間。」
「這個被你們成為玄箜境的地方，其實就是你眼前這個蘊魔的一個棲身場所。至於它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只能說是因緣和合，用不了多久，這個入口也將會關閉，這個蘊魔也會離開此地，去往他方。」
石柔深感訝異，五十陰魔的說法她還是頭一次聽。而且，這世上竟然真有魔頭？傳聞修鍊至合體境再難向上攀登，就是因為天劫下降，心魔叢生，一般的修者達到這個境界就再難寸進。看來那個傳聞是真的？可為什麼靈覺會知道？
「咯咯咯~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小和尚要帶小丫頭你過來了~」那蘊魔繞著石柔和靈覺轉了一圈，「原來你身負仇雲鼎，可以抵抗魔頭侵蝕啊，嘖嘖，上界天丹鼎宗第一神鼎，居然會在你這麼個小姑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