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真假石柔？
「……」石柔翻了個白眼，抬眼向上望去，卻忽然一愣。
只見往日里囂張霸氣、氣魄雄渾的慕流雲，此刻面色無比蒼白，唇角一縷殷紅血液，不停滲透到前襟上，整個衣服大半都被鮮血浸透，他的胸骨甚至直接塌陷下去。
「你怎麼回事？怎麼會傷成這樣？」石柔不由驚呼出聲。再沒了之前的怠慢和厭棄，強行往慕流雲嘴裡塞了幾枚療傷丹藥，渾身冰寒之氣逸散而出，開始輔助他運轉經脈里鬱結的元氣。
不多時，慕流雲就感覺好受許多，就在剛才，火毒幾乎已灼燒得他五臟六腑都快被燃盡，普通的寒冰來說對他根本毫無作用，唯有石柔這種天生七階的寒冰元氣才是真正剋星。
或許真的是蒼天垂簾，竟然讓他在這個時候遇見石柔，否則他都不知道今日能不能挺過去。
他真的有太久，太久……都沒有受過如此重的傷。
那個愛吹笛子的混賬傢伙……確實很強。
可是那個傢伙，也絕對別想好受得了，哈哈……他慕流雲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咳、咳……」慕流雲又吐出兩口血塊，只是這次，火元之力已經沒有那麼暴力，漸漸地沉澱、安撫下來了。
可對石柔來說，就這樣被一個大男人這麼長時間抱在懷裡，還是個沒見過幾面的男人，實在渾身上下都不得勁。
又過了一會兒。
「喂，你夠了吧？」石柔伸手想推開他。
「不要離開我……」慕流雲的懷抱再次收緊，近乎呢喃和渴求一般地喚道，令石柔身形一顫。
他將腦袋埋入石柔的脖頸處，嗅著她墨發間傳來的淡淡馨香，莫名的，只希望時光就停留在這一刻。
甚至莫名的，覺得受這樣一次傷，似乎感覺也不錯？
這種彷彿被火毒燒得神智迷糊，但對自己所作所為又萬分清醒的感覺，令慕流雲也有些不知該如何自處。
他長這麼大，除了母后和奶娘以外，從未跟任何女子如此親近過。
過往二十年間，全都在竭盡心力保全性命和瘋狂修鍊中度過，好不容易以如此年紀獲得院長的認可，成為星耀學院的老師，他所面對的全都是各色各樣的學生。
也不乏各色各樣的女學生對他拋媚眼獻殷勤，但他就是興趣缺缺。學生就是學生，是孱弱的，無知的，需要悉心教導的，與導師之間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他沒有興趣玩這種無聊的師生戀，更何況以他的身份，不知何時就要正面與皇帝爹和皇子弟弟們對上，這些學生於他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石柔明明也應該是星耀學院的學生，為什麼她在我心裡，就會不同呢？……」絲絲冰涼之意從懷中之人身上傳來，令慕流雲被火毒侵蝕的腦袋逐漸清醒。
「你……」慕流雲開口，卻一時不知道該對她說點什麼。
「你好了沒有？我還要趕在太陽下山之前回家，否則家裡人要急的。」石柔毫不客氣催促道，絲毫沒感覺出慕流雲的糾結。
旖旎的氛圍在頃刻間被衝散，慕流雲噎了一噎，好半天，才幹巴巴回道：「還沒好，但可以動了。你……就想這樣回家？剛才馬超可是已經注意到你了。」
石柔微微一怔，好像確實是……
下一刻，她秀麗的面上忽然浮起笑容：「那我覺得，可以這樣。」
……
石家大門外。
來往的行人極少，雖然馬超的軍隊還沒有明令要圍攻石府，但兵馬架勢已經擺出，縱然有人不得不射門前經過，那也是腦袋快縮進脖子里，來去匆匆。
馬超緊盯石府大門，問旁邊的一個副官：「準備好了嗎？」
「快了，馬大人，按照您的吩咐，轎子和鑼鼓都已經備好，正在來的路上。」那副官恭敬道。
「恩，等著吧。」那三皇子真是多事，也不知出於何種心理，非要整一出這樣的戲碼，平白耽誤許多時間。
「不過今日，定要踏平石家。」馬超牽了牽已經有些躁動的馬頭，在心中暗道。
就在他發狠幻想著如何撕裂那些曾經讓他不快之人時，就見一個身著黑色斗篷的高大而臃腫的身形，朝石府方向走來。
「站住！是誰？」馬超手下，立刻有兵士上前阻攔。在這種關鍵時刻，任何不明人士都不能隨意放進石家。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那人被刀劍相向，卻鎮定自若，絲毫沒有懼怕之感。
下一刻。
「怎麼？連我你也要攔？」低沉而動聽的渾厚男聲如泉水流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將籠罩在腦袋上的帽子拉下，露出了一張俊美陽剛、活力四射、叫人一見就再難忘懷的面龐。
正是慕流雲！
而他寬大的黑色斗篷下，正躲著蜷縮在他懷中的石柔，正滿臉的無奈。
「慕流雲？」馬超目力極好，一眼就看清來人樣貌。
「太子殿下？」
「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怎麼會在這裡？……」眾將士愣了愣，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在場的人就都知道燁帝國當朝太子殿下到此，而且似乎也想插手石家的事。
「太子殿下……有何貴幹啊？」馬超策馬來到慕流雲身旁，居高臨下，帶著一股凌人盛氣，皮笑肉不笑道。
「呵。」慕流雲輕笑，帶著一股漫不經心的嘲諷味道。
本就是天潢貴胄出身，即便只是裹在一個簡單的黑色斗篷里，渾身也有逼人貴意。
馬超心口一滯，猶豫片刻，還是沒有勇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慕流雲不敬，翻身下馬說話。
畢竟慕流雲就算再怎麼不受皇帝寵愛，但這麼多年穩坐太子寶座是個事實。
而且，他數日前曾經向供奉閣遞送過有關太子不敬皇上與聖旨的消息，但到現在還未收到任何迴音，彷彿石沉大海般，使得他也捏不準皇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慕流雲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並未理他，繼續朝石家大門走去。
「站住！」馬超突然喝道，「你斗篷里藏了什麼東西？」
由於石柔身處黑色斗篷中看不清方向，一直是踩在慕流雲的腳上被他帶著走，但兩人彼此之間有些尷尬、不太協調，導致斗篷里經常這裡凸起一塊，那裡凹陷一塊，一看就是裡面有東西。
見慕流雲根本不搭理，馬超一個箭步衝到慕流雲身前。
慕流雲停步，帶著一絲不耐煩的味道：「馬將軍，好狗不擋道。」
「……」馬超神色一沉，陰冷至極，但他還沒有攻擊皇室的勇氣，只好強壓下怒氣，「殿下，恐怕您今日進不得這石家，這等逆臣賊子的府邸，絕不是您這樣身份尊貴之人該進的。」
「哦？那我非進不可呢？」
「那麼有了前次之事，您這太子之位恐怕就真的不保了。」馬超威脅道。
「哈哈。」慕流雲大笑，繼而道，「馬超啊馬超，你還真是悠閑，都替我父皇操心起儲君之位了，不知道他知道了以後會作何感想呢？」
「你！」馬超面色一變，「太子殿下，莫想要挑撥離間，我馬超對皇上忠心耿耿，世間誰人不知，而你，莫說作為一國太子，你連一個皇子的作為都配不上！不過仗著出生自先皇后的肚子里罷了。」馬超壓低聲音說道。
「呵呵，是啊，我就是霸佔著太子之位還尸位素餐，有本事你叫皇上廢了我，換成你們心心念念的三皇子啊，沒本事，就不要在這裡犬吠。」
馬超冷笑至極，這樣的人竟然也能是太子：「既然太子殿下如此執迷不悟，那下官說不得也要替太子殿下匡扶一下正道了。」
斗篷之下，石柔心中一凜，這馬超好生猖狂，竟然真敢對慕流雲動手？正想從斗篷里鑽出來，腦袋上就遭到一個寬大的手掌按壓。
「別亂動，小東西……」慕流雲的聲音有些喑啞，似乎在壓抑著什麼，帶著一抹他自己也察覺不到的寵溺。
石柔身形一僵。
小東西……那是什麼鬼？這慕流雲腦子燒壞了吧？
馬超眉頭一挑，這慕流雲懷裡居然藏了個女人？會是誰呢？難道是……
他本能地想起一個人。
若真的是她，那就太好了，簡直得來全不費功夫！馬超心花怒放。
就在馬超意圖上前伺機掀開斗篷時，石家的大門忽然大開，從里走出一個身形窈窕、氣質清冷而高貴的少女。
「石柔」率眾出了石家大門，冷哼說道：「馬超，我石家的客人，也是你能截的？」
瞬息間，兩隊鎮國軍從石家大門湧出，朝慕流雲所在方向衝去。
馬超接連後退，甚至揮手阻攔衝上前來的手下：「退下！時機還不到。」三皇子這個人最討厭別人打亂他的布置，在轎子未來之前絕對不能動手。
而且，既然「石柔」已經出來，那麼慕流雲斗篷底下的，或許就真的只是他某個禁luan吧……這些個皇家子弟，本來就沒幾個正經東西。
只見兩隊鎮國軍簇擁著慕流雲浩浩蕩蕩、威嚴雄武地往石家大門而去，很快，大門又關了起來，一切歸於寧靜，彷彿從來就沒有開過。
就在大門關上的瞬間，石家的院內。
慕流雲「噗」地噴出一口鮮血，面上勉強憋出的紅潤色澤頓時褪盡，一張蒼白到令人心驚的臉呈現在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