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結局會不會不同
顧染回到家,將包包一放,抬眼突然看見浴室里晃出來一個人影,立刻捂著自己的胳膊轉身上了樓。
陸司野腳步頓了頓,眼神朝著顧染的方向瞟了一眼,皺了皺眉,腳步停了下來。
顧染走進卧室,迅速找出了醫藥箱,然後去浴室將擦了血的紙都盡數扔進了馬桶里。
她也只是費點心思處理一下,如果被陸司野知道了,估計還是得大鬧一場。以他的性子,不到二十分鐘都能把人家窩給端了……現在這個時期,還是不要打草驚蛇。
門外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顧染一愣,想要藏起自己的手已經晚了。
「你走路都沒聲嗎?」她嚇了一跳,語氣自然有些不好。
陸司野盯著她手上的傷口,臉色已經陰沉下來,「誰弄的?」
「我自己不小心……你幹嘛!」顧染叫了一句,手被他一把握著拉向一邊,「疼啊。」
陸司野的力道稍稍鬆了松,眉頭緊緊皺著,咬牙道:「別說不小心,這傷口不可能是不小心。」
他看了顧染一眼,知道顧染多半是不會和他說實話了,轉手便給徐子冀打了個電話。
「你嫂子受傷,查一下。」
「喂你……」顧染無奈,深吸了口氣道:「別查了,車禍。」
「車禍……」陸司野冷笑一聲,「這些車都追著你跑的,上次車禍這次車禍,都有這麼巧?」
顧染一言不發,等著陸司野撒氣。
她知道陸司野在發火,也不想在他氣頭上和他對著干。
陸司野扯著紗布,站了棉簽給她消毒時,動作卻又迅速轉為輕柔,似乎一點力氣都不敢使,十分小心。
顧染也沒有掙扎,任由陸司野在她手上動作著,有些許刺痛時,手指還是條件反射地縮了縮。
「疼嗎?」陸司野抬頭,墨色的瞳孔里難掩心疼。
顧染轉開了自己的視線,強迫自己不要和這樣的一雙眼睛對視。從前她只覺得這雙眼裡的妖嬈太多,光芒太多,現在則是愛意太多,模糊太多。
她越接觸,便越懷疑陸司野的感情是真是假,越靠近,也越想探究他是真心還是演戲。
死循環。
最後一個結打上了,陸司野的手機也響了起來。他低頭翻開簡訊,估計是徐子冀把事情的原委都發過來了。
顧染看著他臉色越來越黑,忍不住將手給收了回來,開口道:「我先去休息了,忙了一天挺累的。」
她剛轉身,又一把被拽了回去。
四目相接,顧染低了頭。
「為什麼受傷了也不告訴我?」陸司野道:「剛才我要是沒上樓,你打算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我沒有告訴你的也就這一件,你呢?」她腦子一抽,突然便想回上一句:「你沒有告訴我的事情……又有多少?」
陸司野咬牙:「該說的事情我不會落下一件,你想知道什麼,只要你問,能說的我一定回答。」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麼。」
「你容易多想,我怎麼說都是錯。」
「那你說吧,你當初為什麼答應和顧家的聯姻?我承認這是我幾天的心結,你說出來,解釋清楚,大家都暢快坦蕩。」
陸司野被問住了,停了片刻,突然耍賴般甩出了一句:「那我還有問題呢!你和陸和壁又是怎麼回事?三天兩頭私下聯繫,東西還送來送去……我不過問這些,也相信你自己會有自己的堅持,允許你有個人空間允許你有瞞著我的秘密……這是相互的,我希望你和我一樣。」
一樣?怎麼一樣?
她腦子開始發漲,沒時間去深究陸司野話里的細節,只知道他說了一堆自己都沒怎麼聽懂,顯然又是常玩的那一套栽贓把戲。陸和壁和她之間非要說什麼,也就是這幾次的接觸有些頻繁。
「行,看來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顧染點頭,心裡終究還是有些失望。
他們都是天生戒心極重的人,邁不過去這個說實話的坎,之後的日子還要怎麼過下去?任由這個心結梗在喉嚨里,不管不顧嗎?
「明天上午我要出門,歡歡你帶。」
「我和你一起去。」陸司野在後面追了一句。
顧染手指收了收——明天是林衣祭日,也是……自己重生的日子。這個日子對她來說十分特別,帶上陸司野,似乎也不壞。
她點頭,轉身握了握手上包紮的結,抬腿離開。
第二天。
顧染起床時身邊就已經沒了人,伸手一摸,被子里已經沒了溫度,看來陸司野走了挺久。
她給歡歡沖了奶粉之後開了電動牙刷,睡眼惺忪地站在了鏡子前,腦子裡浮現出手臂受傷的畫面。
經過昨天那麼一鬧,她更加確定那一次露營的事情和白念柔有關,而且不僅僅是有關,以白念柔的性子,很有可能就是幕後主使。現在事情還要比之前棘手些,江夕藍已經和白念柔有了合作,不管是短期還是長期,對她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
還是在她和陸司野有心結的節骨眼上……可真會挑時間。
顧染漱了口,輕聲嘆了一句,轉身出門。
在家裡找了一圈都沒見到陸司野的人影,電話也打不通,顧染皺了皺眉,撥通了閆肅的電話,也是無人接聽。
幾番輾轉,她才打通了徐子冀的手機。
「喂,嫂子啊哈哈哈……這麼早打電話給我,不會是因為思念吧?」徐子冀乾笑了幾聲,第一句便是客套而尷尬的對話,聽著讓人不舒服。
顧染皺起了眉頭,沉默片刻之後道:「陸司野在你身邊嗎?」
「老大?什麼?他失蹤了?他不見了嗎!」
「……行了,我知道了。」顧染道,轉手就要掛斷電話。
「喂喂喂大嫂!」徐子冀還在電話那頭瞎蹦噠,下一秒,顧染就切給他一片忙音。
顧染掛了電話,頭有些疼。
昨天約好了出發,今天臨時爽約,能讓她想到的理由也只有一個……而陸司野,就算是對徐子冀都有了交代,絕對自己一個字都沒有解釋?
心底發涼。
顧染抿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次撥通了蕭晚的電話,將歡歡帶到了她家,開車朝著墓地的方向駛去。
徐子冀說過的話一遍一遍在自己的腦海中浮動著,每一個字拆開,她都能聽懂。
陸司野今天早晨去做了什麼,因為什麼……她心裡大概是清楚的。這種情況,也不用再等了。
車子朝著墓地的方向越來越近了,她的心跳也莫名加快起來。
她想起自己在車庫裡看見的那一幕,想起了那些關於背叛和死亡的誓言,想起了很多很多她和俞磊共同挽手去過的地方……然後這些畫面在她腦海里放大,身邊挽著的那個人的臉,也漸漸變換了一下,變成了……另一張帶著些許妖媚和不羈的五官。
陸司野。
不一樣的人,會不會是一樣的結局?
這個念頭剛閃過她的腦海,就被她瘋狂掐斷,一秒鐘都沒有停留。
不,不會的。他不是這樣的人……可她憑什麼說他不是?她對他又了解多少?她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敞開心扉,難道要當第二次傻子,渡第二次劫,給別人再做一次失敗的感情標本?
車子在墓地大門口停了下來。
顧染喘息著,幾乎像是剛經歷過一場長跑,胸腔里填滿了憤怒和恐懼,以及一絲自己都說不出的荒涼。
她閉著眼睛休息了很久,才推門下了車。
臉上濕漉漉的,她抬手,摸到了一絲冰涼。
這個墓地十分偏僻,當初林衣突然死亡,負責處理後事的就是俞磊,葬禮雖然看著盛大,但能省的都省了,打著「林衣愛清凈,生性溫婉不喜人多」的名號,特意將墓地給安排在了一個鳥不拉屎的郊區,以至於林季塵都和自己抱怨過,要看林衣一次十分不易。
顧染沒走兩步便看見了熟悉的照片,微微一愣。
看慣了現在的這張臉,突然看見自己用了二十多年的另一張,居然有些不習慣了。
墓地旁已經有鮮花,還放了一些她以前愛吃的食物,看著十分可口。
顧染看一眼便知是林季塵已經來過了,笑了笑,轉身在墓地旁坐了下來。
「才四年,能記得我的人也就只有季塵了……」她低聲道,伸手拿了一個小零食,拆開袋子便往嘴裡塞。
反正這也是給她吃的,不用避諱什麼。
發脆,口感不錯,季塵還專門挑了新鮮的日期給自己買了,連這麼小小的習慣都記得……
她吃著吃著便笑了,瞥了一眼墓碑上刻著的「愛妻」兩個字,其餘的字眼都看不清了,只覺得諷刺。
這個世界上諷刺的事情那麼多,為什麼樁樁件件都發生在自己身上?如果今天之後,她還是需要靠著猜測和疑心過活,如果她的第二次感情還和第一次一樣坎坷……那她不如孑然一身,反倒輕鬆。
顧染低頭,握著零食的手已經開始發顫,半晌都沒有平靜下來。
五分鐘之後,她突然抬了頭,眼神堅定地看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