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咱倆去把他埋了
「爹,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你快帶我去看大夫……」
陳河看著被關了許久,整個人瘦的不像樣的兒子,心裡複雜的很,此刻他一身臭氣熏天,明明知道自己的病沒救,還非要叫自己帶著他去看大夫,剛才若不是他吵鬧,此刻自己的就已經得手了!
陳河胸中氣悶,將陳阿三推開,不耐煩的說:「你這病沒得治,吃藥也是瞎吃,趕緊進屋去,一身怪味臭死了,可別的把花柳病染給我了!」他說著,就皺著眉頭想要推著陳阿三再次叫他進屋去,可是陳阿三才剛剛出來,怎麼可能再回到屋子裡無聊的等死?
陳阿三頓時倉皇的就要逃竄,剛出門檻,便被陳河拽住,往屋子裡拖。
到底他在那間屋子裡呆了很久,平日里思慮過重,生怕自己死了,每日吃飯也不好好吃,整個人瘦的似乎只剩下了骨頭架子,如何比得過一身力氣的陳阿,不過片刻,他便被陳河拉進了那間臭氣熏天的屋子裡。
陳阿三紅著眼,看著陳河,心裡滿是憤恨,大吼道:「我可是你兒子,你就這麼狠心,要活生生的看著我去死!」
34陳河一聽也怒了,吼著說:「你自己得了臟病,明知道治不好,還要花那冤枉錢,家裡可沒有那麼多年叫你糟蹋!」
「錢錢錢,就是不捨得給我花錢,我可是你親兒子!」
「我養兒子是為了防老,你如今這幅鬼樣子,我還養著你,沒叫你流落街頭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還想如何?叫我因為你,將家裡的錢,花的一個子不剩嗎?那我將來老了,吃什麼,喝什麼……啊!」
一聲痛苦的叫聲,陳河看著自己的手臂被陳阿三狠狠的咬在嘴裡,頓時,鮮紅的血順著他的牙齒流出來,觸目驚心。
陳河疼的要命,嚎叫著去打陳阿三的頭,他也不鬆口。
「鬆開,你是狗啊!趕緊鬆開!」
陳阿三紅著眼,就是不鬆開,那雙渾濁的眼裡,滿是憤怒絕望。
他想著,不讓我出去,就咬你!誰叫你不捨得給我治病,不捨得給我花錢,咬死你!
陳河覺肉都要被咬掉了,百般無奈之下,看見了靠著牆壁的一根棍子,頓時,咬牙切齒道:「你松不鬆開,不鬆開我打死你!」
陳阿三更是憤怒的死死的瞪著他,彷彿在說;我就是不鬆開,看你能真的打死我!
陳河被那倔強的眼神刺激的徹底暴怒,伸手將那棍子掄起來,狠狠的敲在陳阿三的頭上,一下下去,陳阿三的腦袋上便開始血流如柱,鮮紅的血順著他的眼睛便滴下來,在昏黃的燭火下,看著讓人心跳加速。
陳河的手有些抖,腦子裡突然想到了廂房裡的蘭芳,他想著,反正兒子終究是活不成,早晚都會去見閻王爺,不如現在就送他上路。
一來,他也能少受一些苦楚,將來十八年以後又是一條好漢
而來,他死了,蘭芳估計也就死心了,應該就不會在拒絕自己了,反正她也是個無依無靠的,沒了阿三,絕對會對自己死心塌地的!
陳河的雙眼越來越紅,看著陳阿三倒在地上,雙眼沾著血,滿目驚恐的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怪物的眼神,那眼神太讓人難受,太難受了!
那一刻,陳河腦子裡除了會對自己死心塌地的蘭芳外,唯一的念頭就是,讓兒子那雙讓人難受的眼,緊緊的閉上!
再也不能睜開,再也不能大喊大叫,再也不能破壞自己的好事,再也不能讓蘭芳,心存留戀!
狠狠的一棍子,帶著呼嘯的風聲,陳河咬著牙,將那棍子再次落在了親兒子的頭上。
巨大的力氣,將那落在頭上的棍子震得他手登時發麻,棍子也不能握緊,掉在地上,滾了滾,沾著鮮紅的血,不動了。
陳阿三也不動了。
雙眼緊閉,滿頭是血的倒在地上,瘦弱道只剩下骨頭的身子,倒在滿是臟污的地上。
空氣里的惡臭,在呼吸間刺激著陳河,他紅著眼,喘著粗氣,緩緩抬起自己不停顫抖的手,轉身扶著牆壁走了出去。
再也不會有那些讓人煩躁的叫聲吵得自己不得安寧,再也不會有那種讓他難受的眼神……
他看著那已經緊閉的廂房門,頓時笑了出來,黑沉的眼,在漆黑的夜裡,伴隨著這怪異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慄。
蘭芳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肚子,縮在黑暗裡,聽著那讓人心都要跳出來的笑聲,咬著拳頭,無聲的流著眼淚。
陳河坐在門口,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扭頭看看屋子裡早就沒有了生氣的兒子,站起身來,走到廂房門口,敲敲門,說:「蘭芳,你出來,三兒死了,咱倆去把他埋了吧!」
蘭芳聞言頓時停止了哭泣,緩緩的坐起來,看著那漆黑的兩扇門,猶疑了半天問:「他怎麼會死,剛剛不是還……」在說話呢嗎?
不是還吵著要治病,不想死嗎?
怎麼會突然間就……
蘭芳腦子裡頓時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她震驚的看著門外,死死的揪著自己的裙子,不敢再說一句話。
「快出來,咱們趕緊去把他埋了,放在屋裡頭晦氣!」陳河推著門,半晌不開,於是便咬牙道:「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闖進去,反正三兒也死了,這孩子不要也罷!」
孩子!
蘭芳聞言捂著肚子,最終還是咬牙下了床,慢慢的拉開了門。
陳河果然沒有進來,站在門口,臉色嚇人的說:「你去拿鐵杴,咱們趁著夜深將三兒安葬,也好叫他早點安息。」
蘭芳木訥的點點頭,看著陳河進屋,將已經沒氣的陳阿三背在身上,她立刻拿了鐵杴,跟在他身後。
走在陳河的後面,她很仔細的看著陳阿三滿頭的血……果然,他是被陳河打死了!
蘭芳只覺得眼前這個走路的男人,像是地獄里來的惡鬼一樣,讓人害怕,自己的兒子都能動手殺了,還有什麼是他不能做出來的?
她上下牙齒不停的打著顫,死死的忍住心頭的恐懼,盡量跟上他的腳步,免得惹惱了他,這孩子怕是就保不住了!
陳阿三……畢竟是生活了幾年的相公,就算是心裡再怎麼恨,此刻看著他落得這個凄慘的下場,蘭芳終究是忍不住流下來眼淚。
陳河將他背到了河邊一處樹林里,這裡是沙質土地,很好挖,也偏僻,平時沒有人來,非常適合埋人。
蘭芳捂著肚子靠在身上,目光怔怔的看著臉朝下的陳阿三,眼淚掉下來,再抹去,沒多久時間,眼眶便紅腫起來。
陳河不過半個時辰,便挖出了一個大坑,他擦擦頭上的汗,將陳阿三拖著,扔進了一米多深的坑裡,然後便是填埋。
又過了半個時辰,陳河總算是將剛剛挖出來的坑填滿了,他站在那平坦地上,看著那絲毫看不出任何痕迹的地面,鬆了一口氣。
蘭芳木然的看著那被填平的坑,抹去了臉上的淚痕,站直了身體,準備離開。
陳河拿著鐵杴,最後看了一眼那位置,便將鐵杴放在了肩頭,轉身看著蘭芳,說:「走吧。」
蘭芳便低著頭,跟在他的身後。
陳河慢慢的走在前面,過了一會,開口道:「三兒小的時候,最喜歡來這裡玩了,現在將他埋在這裡,也算合適。」
蘭芳看著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她忽然停住腳步,抬頭紅著眼問他:「你為何要殺了他?你明知道他本來就活不久了,為什麼不能讓他再多活兩天?」
陳河聞言身影下了下來,轉過身子來看著他,他背著月光,有些佝僂的脊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說:「總歸是活不成的,不管是早晚,他都要死。與其一直活著不停的受苦,被關在屋子裡發臭,還不如早點去了,也能少受一些苦!」
多麼名正言順的理由,怕他受苦?呵呵,是怕他活著,給你造成累贅吧!
蘭芳不再說說我還沒,跟這種沒有人性的畜生還有什麼好說的?自己如今還大著肚子,又是一介弱女子,如何能與他抗衡?
陳河見她沉默,便上前一步,想要拉起她的手臂一起走,蘭芳卻猛然的後退,抬起頭,目光憤恨的看著他,咬牙道:「這是你兒子的墳前,你要當著他的面,對我動手動腳,就不怕他化作厲鬼來找你索命嗎?」
陳河聞言,伸出的手,終究是縮了回去,恨恨的冷哼一聲,道:「他要來索命便來,我是不怕的,但是你,蘭芳,聰明的以後乖乖的跟著我過活就是了,你肚子里到底是三兒的骨肉,念著這父子情分,我也會好好的待這個孩子。不過……」
銀色的月光下,他緩緩側過臉頰,那雙眼幽黑的嚇人,只聽他滿是陰測的說:「若是你不識好歹,那這孩子,留不留得住,還真是說不準!」
「你無恥!」
陳河張狂的大笑起來,雙眼中儘是癲狂,沖著蘭芳張狂道:「人死如燈滅,你還這麼年輕,難不成真要為他守活寡,就算是你願意,我也捨不得呀,哈哈哈……」
蘭芳看著他行走在樹林中可怕的背影,心中離開的念頭,瘋狂的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