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迷信

  裴閏之微微眯起雙眼,低聲道:「為何覺得我就該納妾?」


  額……這不是世道如此嘛,身邊男人有錢沒錢三妻四妾,更別說他這種身份的了……葉箐箐暗自吐槽,嘴裡語出驚人道:「誰知道你會不會玩膩我了,就換新人呢?」


  呵,男人。


  裴閏之聞言面色一沉,又是無奈又想生氣,相牽著的手捏了捏她柔嫩的掌心,用力的帶著懲罰意味。


  「再說一遍?」


  「你以為我不敢么?」葉箐箐現在可不怕他,母憑子貴(?)啥的,反正有人撐腰,不慫。


  「若我是那樣的人,大可在幾年前就娶妻生子,後面再把你抬進房……你說我能做到嗎?」裴閏之似笑非笑。


  納尼?!葉箐箐一驚,個湊表臉的,娶了媳婦還不放過她,要把她抬進房作妾?不過依照這人的心機婊程度,加上裴家的財勢,若是下個套,說不定真能成……


  「但是我卻等著你長大,真是難等呢……」裴閏之話頭一轉,忽然就可憐兮兮起來,「小箐箐卻總是胡亂猜測我,當真令人傷心。」


  葉箐箐噎了噎,聽這話的意思是早就瞧上自己了?她怎麼不太相信呢……


  她學著他的樣子,笑眯眯道:「膽敢不乖就把你腿打折,第三條腿哦~」


  裴閏之饒有興味地一揚眉梢,「誰教你這樣說的?」


  「……沒有誰。」葉箐箐微微別開眼,正巧看到了豆腐花的小攤子,便道:「吃豆花嗎?」


  賣豆花的攤子並不大,這回也沒多少人,葉箐箐帶著裴閏之一起坐下,點上兩碗甜辣豆腐花。


  白嫩嫩水潤潤的,才剛盛上來呢,四方的小桌子對面,忽然就坐下了一個人。


  「這位夫人,大喜呀!」


  那人打扮挺奇怪的,看面相以及身材明顯是一位大娘,卻偏偏穿著大叔的衣裳。頭上扎得整齊,梳個男式的發冠,手上還搖著個小鈴鐺。


  神、神婆?葉箐箐打量她兩眼,有點不確定了。


  裴閏之淡淡一笑,「何喜之有?」


  「夫人喜得麟兒,自然大喜。」大娘看見他,兩個眼睛更亮了,「老爺儀錶堂堂,眉目有如清風朗月,一看便知來日必有大作為。」


  她怎麼知道自己懷孕的……這會兒穿著衣裳壓根瞧不出來呢,待聽到後面那句,葉箐箐就直接笑出聲來,上來就一頓好話,果然是神婆吧。


  「大娘怕是誤會了,我可不是什麼老爺。」裴閏之攤攤手。


  「沒誤會,沒誤會,」那神婆搖搖頭,一拍胸膛道:「我琴婆向來鐵口直斷,你當我是胡亂瞎謅不成?」


  無憑無據,也沒見她說出個子丑寅卯,不是胡亂瞎謅又是什麼呢?葉箐箐都懶得接話了,估計是想上來蹭幾個銅板花吧……


  才這樣想著,那神婆就盯上她了,皺著眉長嘆一口氣:「夫人雖然有喜了,但註定命中無子,這是個閨女呢。」


  哈?

  啥都還沒長出來,就斷定她懷的是個閨女了,看著就不靠譜啊,這是仗著她不能立馬把孩子生出來當面驗明性別呢?

  那神婆說完之後,便等著他們兩人發問或是反駁,生氣罵人也罷,然而……詭異的是,前面這兩人誰都沒動。


  她抿抿嘴憋不住了,只能自己接茬,「老爺夫人不想知道,我為何這麼說嗎?」


  「孩子不是男的就是女的,就這兩個選項,有什麼好說的?」葉箐箐反應平平。


  不論男女都是自己的,為人父母當然喜歡,別說這大娘沒有任何依據,便是八九不離十的現代科學,檢測男女對她來說也沒有必要。不需要提前知道,生出來的時候才有那種濃濃的期待感和驚喜感不是嗎。


  裴閏之笑著替葉箐箐攪拌一下那碗豆腐花,道:「若是閨女更好,我們家就缺這個。」


  神婆連忙搖搖頭,辯解道:「老爺切莫誤會,老身不是說閨女不好,你們一看便是有福份的,女兒在你們掌心裡,那定然是跟明珠似得寶貝。只是……夫人無子,可不是胡說呢。」


  這下子葉箐箐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是自己生不齣兒子。真是無趣的話題呀,她一邊拿瓷羹吃著豆腐花,一邊不怎麼在意道:「有沒有順其自然就好,你過來是想表達什麼呢?」


  神婆被噎了一下,「這怎麼能順其自然呢?自古以來女子外嫁,男子繼承香火,不是天經地義嗎?」


  這年輕夫婦倆,既然都不在意的,甚至連個驚訝都吝於給她……神婆心裡直犯嘀咕。


  「不順其自然,你又想怎樣?」葉箐箐笑了下,從荷包里摸出兩貫錢給她,「大娘自便吧。」


  這是打發人離開的意思,大娘雖然好似有千言萬語沒說,但看在銅錢的份上到底忍住了,從懷裡拿出一枚紙符,放在桌上推過去。面上神秘一笑:「長期佩戴此符,可保你們一舉得男。」


  真是多謝操心了哦,居然賣起紙符來了,葉箐箐嘴角微抽。


  神婆一經離開,紙符就被裴閏之給丟了,他搖搖頭道:「近些時日神棍橫行,當真不好。」


  大夫人給他們帶的家書裡面,也塞了兩枚紙符,她原本也沒怎麼信這些,最近忽然興起的,想必也是著了道。


  也不知打哪吹來的歪風,街道上的鋪子時不時有神棍上門兜售神佛用具,什麼平安福佛珠手串屢見不鮮,就是走在路上還能被行走的算命道士給攔住。


  兩人原以為這些跟自己沒多大關係,畢竟一般人都擁有判斷力,不會去聽那些人胡亂瞎扯,也就老弱婦孺更容易被煽動。


  殊不知收拾行囊啟程回家之後,要面對的是來自大夫人的洗腦……


  石安城到清士樓,往返路程有那麼遠,加上那邊停頓的時間,離開家足足將近兩個月。


  為照顧到葉箐箐的胎兒,回去路上腳程很慢,頂著酷暑抵達家裡,自然少不了接風洗塵。


  「快去把符水端上來,要給我孫兒洗洗身~」大夫人笑著拉過葉箐箐的手,直打量她,「孩子,路上遭罪了吧,瞧著都沒長肉,在家可要好好補補。」


  葉箐箐尚未作答,裴閏之先眉頭一挑:「什麼符水?」


  「閏之還不知道呢,正要飛鴿傳書告訴你們的,前日京城裡來人了,給咱們家御賜一尊佛像!」二夫人顯然是興奮的,臉頰都泛著紅光,「聽說這御賜之物還是太後娘娘給挑的呢!」


  這是何等殊榮自然無需多言,原本一道聖旨就足夠普通人吹一輩子了,如今還多了一個物件,裴家當然又要昭告列祖列宗,只是還沒來得及就是。


  「太後娘娘給我們送佛像?」葉箐箐驚訝得很,這大人物這麼閑的嘛,居然還能注意到他們這種無名小人?


  正巧裴均之沒有外出,跟著迎接裴閏之回來,他接過話頭道:「瑜郡王的梯田之策,安撫住了西南那邊,還召回好多逃難的人呢,想必對皇帝也是助力極大,太后她老人家賞賜了許多東西,咱們家算是沾了一點光。」


  估計這裡頭也有瑜郡王說話的分量在,再者皇帝很想鼓勵裴家這樣的行為,有什麼好的主意儘管上交,皇恩浩蕩人人有賞。


  葉箐箐恍然大悟,然後又不解了,「那這符水……」


  「這是善佛,最近城裡都在抄善經,我這一份可是在佛前供奉過的,燒化了泡水擦身,能保你邪魔不侵!」大夫人說著伸手接過春雪遞來的帕子。


  原本乾淨的白色擦手帕子,此事沾了黑糊糊的紙灰水之後,被染得一片臟污,瞧著就令人嫌棄。


  「給我擦身啊?」葉箐箐指了指自己,媽耶還好不是讓她喝下去。


  誰知大夫人接著道:「原本說是喝下符水效果更好,只是我怕你喝不下,擦擦身也是一樣。」


  「娘親何時也信這些了?」裴閏之眉頭微皺。


  大夫人瞥他一眼,笑道:「為何不信?就是太後娘娘都信呢,何況這擦擦身又不會怎麼樣,怎麼說也是經書燒化的,沒什麼壞處。」


  葉箐箐與裴閏之對視一眼,均看到彼此的無奈,敢情是太后帶頭搞迷信呢,她身份尊貴,尋常人不得妄自非議,更不好指責她不對。偏遠的石安城都這樣了,真不敢想想京城那邊會是何種光景。


  大夫人挺有理智的一個人,倒不會鬧著要家人一起拜佛誦經喝符水,但其他人就不一樣了……


  蘇氏得知葉箐箐回來后,隔天就把作坊里的事情交代給楊柳,自己抽身到裴家一趟。


  她帶來了一個消息,說田心村那邊要共籌,建一座廟宇,立馬供奉善佛和狐仙大人。


  關於狐仙的傳言,葉箐箐早年便有所耳聞,這會兒聽到了倒不顯突兀,只是這善佛嘛……到底是哪一尊佛?


  「善佛比狐仙還厲害啊,聽說當初大洛打敗戰,就是有人以身飼佛,這才力挽狂瀾……」蘇氏巴拉巴拉說起善佛的光榮事迹,聽那流暢的表述能力,估計是聽得耳熟能詳了。


  在葉箐箐聽來就是很智障的一件事,也不知怎麼就流行起來了,果然洗腦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好在這什麼善佛沒教導大家做什麼離譜的事,無非就是各種紙符橫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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