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幽會
在清活寺待了一天,便聽聞這個和尚不少事迹。說是從北邊而來,自小無父無母被師傅撫養成人,師傅圓寂之後拿著書信一路來到清活寺。
可以說打從他記事起,就在做和尚,不少人看他長得出眾,招他做兒子做女婿的啥都有,一概被拒絕了。他說師傅賜名一念,便要一心一意皈依我佛,絕不還俗。
一念的存在讓這群前來祈福的婦人引為談資,否則連續這些時日該多無趣,葉箐箐在一旁默默同情起寺里的僧人,女人天生八卦,她們住進來哪能不擾亂佛門清凈。
就連採芹都不免頻頻提起,「幸虧一念師傅長在寺里,否則還不被外頭那群人給圍剿了。」
葉箐箐不由覺得好笑,「怎的你也關注著他?采芹也到了這種年紀呢~」
小姑娘嘛,見著好看的男子哪有不心動的,這種心動無關對方是何身份,純粹是視覺上的衝擊。
采芹笑容一僵,微紅著臉道:「少夫人說的什麼啊!」
有少東家珠玉在前,誰還能輕易瞧上別人?這麼想著她心頭又是一跳,連連瞥了葉箐箐兩眼,就怕自己那點小心思被人窺探到了。
這個時節氣溫不低,雖說山上清涼許多,但白天身上出了汗,晚上不得不洗澡。
「下個月才能真正熱起來呢,我給少夫人打盆水擦擦身可好?」采芹問道。
葉箐箐知道外頭不比家裡,要熱水要浴桶的,總不好太過麻煩人家,便點點頭:「就打一桶水吧,辛苦你了。」
白日炎熱,寺里自然考慮到女眷夜裡沐浴問題,早就備好了熱水供應,是以采芹過去便能提到水。回來的時候非常巧合的,迎面遇著了一念。
「一念師傅!」采芹揚聲叫住了他,「可以幫一個忙嗎?」
一念也看到她了,笑著朝她做了個佛禮,「女施主有何事?」
采芹瞥一眼他手上托著的小木盒,問道:「師傅瞧著不得空?」
「這是送往西苑的佛珠,並不遠的,施主有事但說無妨。」他雙眼清澈,淺笑的樣子分外迷人,那是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乾淨。
采芹笑了笑,抬手道:「前邊就是我們的小院呢,能勞煩師傅等會兒替我們送點驅蚊熏香嗎,往左廂房裡進去就是。」
一念順著她的手看去,確實很近,便點點頭答應了。
「當真是不好意思,我一介女流,寺里都不敢亂跑呢,勞煩一念師傅了。」
「女施主客氣。」一念舉了舉手上的小木盒,道:「小僧隨後就來。」
兩人就此錯開,采芹快步提著熱水回去,進門后立即勸葉箐箐快些擦洗。
「提水的地方人可多,少夫人將就著用吧,涼了不好拿第二趟呢。」
葉箐箐理解的點點頭,哪個女子不愛乾淨,怕是都搶著熱水洗浴,「有勞采芹了。」
采芹知曉她的習慣,不喜歡人伺候洗澡的,出去時順手給帶上房門。這回她沒有守在門口,而是左右張望了下,偷偷拐個彎兒躲起來。
她的心裡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一念師傅會來嗎?
若是正巧撞上少夫人衣衫不整……甚至不用他去敲門,只需在靠近的那一時候,有她喊上一嗓子,引來其他人圍觀,後面的故事自然會有人補齊。
采芹輕咬著下唇,倚靠在牆角里一動不動。
葉箐箐年前才因為高峰而流言纏身,這回只需稍作引導,便能輕易讓她聲名掃地。根本不需要什麼真憑實據,哪怕一念只是站在門口。
……這事一旦鬧起來,二夫人勢必不會就此罷休,到時就算大夫人和二少爺也護不住她……然後她又能怎樣?
采芹思緒煩亂,正猶疑不定之時,院子里一念已經來了。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提著燈籠瞧了瞧,徑自朝左廂房而來。眼看著他越來越靠近房門,裡頭是正在擦洗的少夫人……
采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近一點,再近一點!她張了張嘴,到時候一切就如自己所預想的那般……
「一念師傅。」她終於開口喊道。
一念聞言回過身來,就著燈籠打量她,笑了笑道:「女施主,你要的驅蚊熏香給帶來了。」
采芹愣了愣,才想起自己為了讓他前來,隨意找了驅蚊熏香當借口。她們做下人的哪個不考慮周到,熏香一類的當然是自己攜帶,外頭的還不敢隨便亂用呢。
「多謝一念師傅。」她伸手接過,朝著這位俊美僧人笑了下。
繼而神情複雜的看著他,心裡裝著事也沒感覺到沉默和尷尬,就連一念什麼時候離開的都沒察覺。采芹抿著嘴,她終究沒有按照自己設想的那樣叫喊。
即便內心躁動多時,臨到頭來,她還是不敢,也不捨得辜負少爺對自己的信任。她在橫林苑當值多久了呢?五年六年或者更久。
已經記不清了,那時自己還是一個幼稚的小姑娘,跟在嬤嬤後頭被領到少爺面前,在一群小丫頭當中脫穎而出。
當時她高興壞了,也曾幻想過許多不一樣的以後,但終究在少爺的溫文有禮下,止住了心思。如此冷靜自持的主子,讓人不由自主地向他看齊。
「我終究沒有那個命呢。」采芹輕聲自言自語,瞬間被拐角的風給吹散了。
其實她也是怕的,聰慧如少爺,事後必定能識破她的舉動,到那個地步便真的沒有退路了。只怕自己沒能留在他身邊,還要落得悔不當初的下場。
她還未見識過少爺真正發怒的樣子,想必是極其可怕的,還是別痴心妄想的好,記著他淺笑嫣然的模樣就是了。
采芹在門口站了許久,才舒出一口氣,回身敲了敲房門,輕聲問道:「少夫人你好了嗎?」
「呀,你可算來了,趕緊進來。」
裡頭葉箐箐躁動難安,早已等候多時。
她從來都不算那種心細的女子,自己生理期都記不清,一直糊裡糊塗的,這下可好,大姨媽來了!
好不容易等著采芹回來,問她有沒有帶上姨媽巾,結果可想而知,好端端的誰帶那玩意。她們來這裡不過待四天左右,大夫人早就吩咐下去一切從簡,別擾了佛門清凈。
「現在可如何是好?」
葉箐箐一手扶額,衣服只帶來三四套,身上這個新換的也挨不過一晚上啊。還別說明日早課晚課,都是要跪坐個把時辰的,這會兒衣裙都偏薄,滲透出去豈不丟死人?
「這……」采芹眉頭一皺,「少夫人來了月事,會不會衝撞到神明?」
她也沒料到恰巧是這個時候,主僕二人都沒上心,壓根不記日子的。
葉箐箐想了想道:「我們同大夫人說說,先回去吧。」
便是此時帶有姨媽巾,在這寺廟禪院之中,洗澡更換一概都不方便,用過的東西還不敢亂丟呢,別污了出家人的地盤。
所以,只能早些回去了,祈福的隊伍不還有尹氏秦氏嘛,不差她一個的,就是怕二夫人婆媳又該念叨人了。
「少夫人稍候,我去把大夫人請過來。」采芹對葉箐箐的決定深表同意。
大夫人對於這種突髮狀況,自然是理解的,讓她回去好生歇著,這種狀態哪能參與誦經。
隔日大清早,葉箐箐便換過衣服,與采芹包袱款款先行回家。
而二夫人不出所料,果然叫上了,她長長的哎呀一聲:「我倒是希望這不便是因為有喜了,而非又來月事,肚子恁地不爭氣。」
同為女人,一聽大夫人說箐箐身子不便,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大夫人眉頭一皺,「好端端的你又說起這個作甚,家和萬事興,過門兩年不到急什麼呢。」
旁邊尹氏掩著嘴巴噗嗤一笑,她不敢在大夫人跟前說什麼,笑兩聲總不礙事吧?
「還是大夫人寬容,」二夫人輕嘆一聲,這要是她兒媳,一準讓兒子給休了,不對,打從開始就不會讓她進門。「我也不說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在菩薩面前求求保佑吧!」
大夫人與二夫人這麼多年妯娌,也了解她的脾性,並不因為她指責箐箐而心生間隙,一家子同在一個屋檐底下生活,哪能沒有摩擦的。若是一個個較真,大房二房分得清楚,裴家早就散了。
這邊葉箐箐火急火燎的,一路上坐不安穩,這種心情大抵就是沒有姨媽巾擠公交的那種,進門之後家裡還有下人看著呢,若是出了洋相怕是要被笑很久。
她丟下采芹在那收拾包袱食盒,自己提著裙子腳下生風,直奔橫雲院而去。
內院的管事嬤嬤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呢,在後頭瞧她老半天,一手揪住落後的采芹問話。「不是去清活寺祈福了嗎,少夫人這是怎麼啦!大夫人她們呢?」
采芹抱著東西停下來,笑道:「嬤嬤安心,沒怎麼樣呢,少夫人有事先回來了,大夫人都知曉的。」
這邊耽擱了一小會兒,葉箐箐已經走遠了,她回到自己的小院,裡頭靜悄悄的,平日里下人進出也少,采芹和魏慶被帶走便顯得空曠了。
正是因為這份安靜,葉箐箐輕易就聽見了庭院里的對話:
「裴閏之,你可曾後悔過?」
葉箐箐步伐一頓,下意識的屏住呼吸,把自己藏起來,是柯盈盈的聲音哦……
圓形拱門的旁邊設有裝飾用的花格窗子,透過那格孔能輕易看到那邊的場景。
裴閏之坐在石桌旁,而懷著身孕的柯盈盈站在他身後,臉上是哀怨的神色。葉箐箐看得一陣心驚,天了嚕趁著家人都不在,嫂子和小叔庭院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