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王獵戶

  「原來是你啊……」高峰把葉箐箐放上馬背,回身挑挑眉。


  漢子姓王,是田心村的獵戶,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他,喚他王獵戶。因著動物多是晚上出來覓食,他便時常夜裡四處轉悠,在這碰上了也不稀奇。


  此時他兩個眼睛咕溜溜的打轉,臉上是凝重的神色,指著他們怪叫一聲:「殲夫婬婦!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啥?三人面面相覷,葉箐箐反應過來眉頭一皺,道:「王獵戶怕是有所誤會……」


  「誤會?誤會什麼!」王獵戶揚著火把,朝她一瞪眼,道:「老子最瞧不起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娘們,如今撞在我手裡,就別想我替你們瞞著!」


  這可是趕巧了,半夜出來獾子沒逮著,反倒給他撞破殲情,也是他沒點火把,對方不做設防之故。


  「王獵戶好大的口氣,」高峰雙手環胸冷哼起來,撇撇嘴道:「你撞見什麼了?就在這胡言亂語,那些長舌婦都及不上你。」


  采芹忙點點頭附和道:「不錯,有些話可是說不得的!我們少夫人摔傷了腿騎行不便,方才勞煩了高公子,這一點我可以作證,大叔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上下嘴皮子一碰,多簡單的事兒啊,卻能輕易令人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人言可畏。


  那王獵戶如何能信,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一個小丫鬟能做什麼證人?不過就是看門狗罷了,幫忙望風呢!

  「少跟我扯這些,前段時間那小丫頭片子浸豬籠沒死成,這會兒必須讓族老好好嚴懲你們這些女人不可!」


  采芹心下一驚,他這話的意思是想鬧大不成,往前站了一步道:「俗話說抓賊拿贓,你無憑無據胡亂潑髒水,以為裴家會輕易放過你嗎!」


  「放過我?哈哈哈!」王獵戶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他那小眼睛里射出狡黠的光芒:「到時候葉箐箐要被趕出家門咯,看誰會替她出頭!」


  要說王獵戶之所以反應這麼大,並且打定主意管閑事,完全是因為他之前的婆娘跟野漢子跑了。沒有留下一兒半女,捲走家裡僅有銀錢,一走了之,讓他淪為村中笑柄,顏面全無。


  這許多年每每想起都恨得咬牙切齒,這種不忠不貞的女人,就該活活淹死才對,一個都不能放過!


  「扶我下來。」葉箐箐面色沉著,朝采芹招了招手。


  采芹搖搖頭,牽過馬兒道:「咱們別理會他胡言亂語,少夫人的腳傷需儘快上藥,天寒地凍的,早點走人才是。」


  高峰也冷聲警告道:「雖說狗嘴吐不出象牙,但是勸你還是別亂吠比較好。」


  被盯著的王獵戶忍不住後退半步,咬咬牙道:「高峰,我沒想到你還能看上這種破鞋,已為人婦還勾搭上你,可見不是什麼賢惠女子,白瞎了這好臉蛋,你可別被蒙蔽了!」


  破鞋?葉箐箐就著馬背上的姿勢,面無表情的望著王獵戶:「你已經構成對我的不尊重,人身攻擊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的聲音不疾不徐的,沒有半點激動亢奮,彷彿只是在陳述事情給他聽,王獵戶不由呆愣半晌。繼而呸了一口,道:「你少在那威脅我,我倒要看看,若是裴家知道你半夜跟男子野和,還能放過你不成!」


  原以為那些謠言做不得真呢,誰知竟然真的跟高峰不清不楚,少東家那樣的人都不能讓她安分下來?可謂是貪心不足,吃著碗里想著鍋里的!


  王獵戶心裡越發鄙夷,所以說這些娘們就會裝模作樣,表面上冰清玉潔,內地里不知盪浪成什麼德性!

  高峰簡直要氣笑了,他上前堵住王獵戶,道:「誰說我看上她了?不過是路上偶遇,便被你說成這般,她樂意我還不樂意呢!一群蠢貨!」


  「……」這話怎麼聽著不像是替她開解呢?葉箐箐抿抿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若王獵戶執意要污衊於我,咱們就走著瞧。」


  「采芹,我們回去吧。」


  「是。」采芹狠狠地瞪了王獵戶一眼,跟著爬上馬背,往田心村的方向趕去。


  她們兩人騎馬走了,王獵戶還被高峰堵在這裡呢,他瞪著眼:「這種女人就不該縱容!高峰,你年歲尚小,還沒吃過虧呢。」


  「她的事情與我何干,少把我們扯在一起!」高峰不耐煩的揮揮手,「明日一早還得進城,沒空陪你瞎掰扯,趕緊打你的獵物去吧!」


  他還想早點回去眯一覺呢,本就與葉箐箐被人說三道四,今晚若是再由王獵戶胡說八道,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只希望這個愚蠢的漢子能放聰明點,也不想想他高峰會是那種胡亂勾搭的人嗎!


  回到小院的葉箐箐誰也沒驚動,阻止了采芹去準備熱水的打算,大晚上的燒水多費勁啊,別瞎折騰早點睡吧。


  她的腿在落馬的時候扭著了,此時紅腫成一大坨,伸著腳丫子在冷空氣里晾一晾,希望它能消消腫。


  「少夫人,還是去請大夫來看看吧,村子里不是有一個嗎……」采芹低頭看著她的腳脖子。


  葉箐箐搖搖手道:「一點點扭傷,不礙事的。」只要不倚靠左腳站立,都感覺不到疼痛。


  「我們明日一大早必須要回城才行。」采芹忍不住嘆息一聲,這麼短短几個時辰,少夫人弄傷了自己不說,還被那個漢子給撞見了高峰抱人的一幕,她還真怕……


  「采芹,回去后暫時別跟裴閏之說這件事。」葉箐箐道。


  采芹聞言一愣,吶吶的望著她:「不告訴二少爺?若是那人在村子里到處亂說,可如何是好?」


  這種事情當然要防患於未然,讓二少爺出馬必定能輕而易舉地解決掉,少夫人為何要阻止她呢?


  葉箐箐輕嘆一聲:「本就沒什麼事,我還特意巴巴的去告訴他,這是做賊心虛還是咋地?」


  況且想讓裴閏之怎麼替她出面呢?去警告王獵戶:別不知死活說我妻子與人有染,老子沒有戴綠帽?……這畫面簡直不敢想象,只怕事情解決了,她要遭殃呢。


  采芹沒說話,她在橫雲院當值這麼久,排在首位的主子自然是裴閏之,有事情不可能不彙報給他,即便是少夫人的吩咐也一樣。何況這事兒於情於理二少爺都該知道,少夫人為何想要隱瞞下來……莫不是當真與那高峰不一般?

  主僕二人就此事未能達成共識,夜色已深,葉箐箐讓采芹早些休息去,有事明日再說。


  想起貂兒還在自己懷裡,葉箐箐連忙把它給掏出來,兩個巴掌這麼大,毛乎乎的睡得香甜。


  一被捧出來,離了她溫暖的兜兜,貂鼠眨眨眼睛醒了過來,「咻~咻~」


  屋裡那群眼巴巴趴著的貂鼠們聽見聲音,頓時蜂擁而上,可惜桌子很高,它們怎麼蹦躂也上不去,只有大狐狸優哉游哉的爬上來。


  「都是因為你這蠢貨,害我惹上麻煩了呢~」葉箐箐點點毛球的小腦袋,「下次再被人逮了去,怕是要搭上小命的,可長點心吧!」


  「噝噝~」它來迴轉了兩圈,繼而沖葉箐箐叫喚起來,長大了嘴巴。


  「咦?」葉箐箐這才發現,貂兒的嘴裡空空如也,它的牙齒不見了!


  連忙抓起它掰開嘴巴仔細查看起來,牙床上非常明顯的一個新傷口,它的牙齒被人給拔了!


  「他們怎麼能這樣過分!」葉箐箐頓時來氣了,做此惡行的人無疑就是湯家哥嫂,方才在他們院子里,燈火昏暗,她看著貂兒活生生的,都沒細細檢查。


  「噝~」小傢伙非常靈性,可會告狀了,還伸出自己的小爪子,邊上的毛毛沾著點小血跡。


  原來不僅牙齒被拔了,指甲也被剪掉了,那麼粗魯的一剪刀下去,傷到了點皮肉。估計是被抓之後它奮起反抗,抓人咬人不在話下,這才被拔去利爪。


  「疼嗎?」葉箐箐心疼不已,小動物們在人類面前就是弱勢群體,總是被傷害得毫無還手之力。


  「咻咻~」毛球不會說話,只是用腦袋蹭她的手。


  指甲還好些,總會長出新的,但是牙齒這個真的很傷,估計當時也出了不少血,都被它自己舔乾淨了。


  「我一定要找他們算賬!」葉箐箐越想越氣,同時心中又忍不住內疚,即便她去替它報仇,也不可能拔掉湯家人的牙齒或者指甲。


  萬物從來都不是平等的,假若貂兒真的被他們給剝皮拆骨,她難道還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能因為它被殺死,從而殺死那個兇手嗎?


  她能嗎?你覺得她能嗎?大概不少人有過這種經歷,你養的不是小寵,而是家人,你覺得它們善解人意,比誰都懂你,但是它們被傷害的時候,你卻很難討回來。


  葉箐箐的心情有點低落,她望著屋裡這群可愛的貂兒們,想了想道:「你們去大鳳庄那邊吧,等我帶你們過去。」


  說起來她最開始逮著毛球的時候,也很想把它賣掉,換取自己活下去的資本。只是它太聰明了,似乎已經有了基本的意識,再想想小人蔘精,也許某一天它也會長成精怪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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