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不了了之
吃晚飯的時候,葉志風好奇問起裴閏之的身手,不免又是一番感激之語。
葉志風感嘆道:「可惜我年少痴傻,沒能及時學些本事,幼時未能給娘親帶來歡顏,長大后也……」
「做人別貪心。」蘇氏倏地放下碗筷出聲打斷了他,道:「你能夠跟正常人一樣活著,已經是上天的恩賜,這種話別再說了。」
葉箐箐看看他們兩個,她知道這事在蘇氏心裡留下很深的陰影,便道:「學功夫也沒什麼厲害的,你看看村裡的胡柳明,不過是人看著精神些,這一點平日里多鍛煉咱們也能做到。他可是從小跟著獵戶學的呢!」
再指了指旁邊坐著的裴閏之,轉移話題道:「少東家說自己會點拳腳,但是看上去還不是文弱書生一般,手無縛雞之力,讓他守夜我還真有點擔心呢!」
「瞎說!哪有你這樣說話的?」葉志風瞪葉箐箐一眼,雖然是開解娘親的話語,但萬沒有拉別人下水的道理。輕咳一聲道:「箐箐口無遮攔,少東家切莫放在心上才好。」
裴閏之笑笑不語,直至用餐完畢,飯後消食,才偷偷拉住葉箐箐。
「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被趁機揪住的葉箐箐滿臉無辜,心裡則忍不住腹誹:這小肚雞腸的勁兒跟高峰有得一拼。
「其實我想表達的是少東家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天下無雙!」
「說謊的孩子可是會受到懲罰的哦~」他突然身手扣住她的下巴,以大拇指輕輕磨搓那嬌嫩的唇瓣。
葉箐箐一愣,連忙拍掉他的爪子,「我要去幫娘親洗碗了!」
說著頭也不回逃之夭夭。君不見金蘭大女兒今天下午賴在小院不走,就是為了看裴閏之。小姑娘靦腆害羞,一言不發,只在角落默默偷窺,都因為這該死的狐狸!
長了個不安分的臉,整日招搖過市便算了,還老是來撩撥她,不知是何居心!
睡至半夜,葉箐箐突然被打鬥聲驚醒,來不及穿鞋匆匆忙跑出去,便見院子一片狼藉。
桌椅翻飛之中,卧躺著一玄衣男子,而裴閏之負手站立一旁。
「抓到了?!」三更半夜黑燈瞎火的,葉志風披著外袍,快步上前翻看那玄衣男子。
明滅的燈籠燭火之下,但見他雙目緊閉,已然昏厥過去。
「少東家好身手!」葉志風心中大喜,轉身朝裴閏之拱手一鞠躬。
裴閏之搖搖頭,道:「並非我好身手,而是……」他舉起手,指尖捏的赫然是半截被捻滅的香。
「這個是……」葉箐箐睜大眼睛,上前一步欲伸手接過,卻被他躲開了。
「是迷香,小箐箐還是別碰的好。」裴閏之收回手,垂眸道:「用這些下三濫手段的,自然是個三腳貓功夫。」
葉志風恍然大悟的一錘手,難怪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毫無痕迹,還以為真是高手來光顧他們這小破廟呢!「竟然使如此下作的手段!我去找繩子把他綁起來!」
說罷便輕手輕腳地前去尋找繩索,蘇氏並未被吵醒,葉志風不想驚動她。
「可是他一個人怎麼搬動那麼大的缸呢?」葉箐箐不解問道。
沒聽見應答,葉箐箐抬頭看向裴閏之,卻見他正盯著自己赤果的雙足,白嫩嫩的小腳丫踩在泥地里,月色里格外顯眼。
葉箐箐順著他目光低頭看去,頓覺不妥,於是跳著腳快步跑回房間,古時候就是各種麻煩。
回身的瞬間,分明聽見背後那一個輕笑聲,在寂靜的夜裡清晰可聞。
隨後葉志風兄妹二人跟著裴閏之一起,果然在村口處找到了同夥。
田心村有兩個村口,這條路並非通往石安城的,而是繞路前往上河村,只能說他們果然狡詐。
既人贓並獲,葉志風隔日便捆了那兩個人,趕著車直奔靳門街千味店。
「大夥都來看看啊,」葉志風直接在人店門口吆喝起來:「這家千味與我家百味毫無干係,做出來的東西口味卻如此相似,只因他們偷了我家醬料!」
街上人來人往,此話一出,群眾嘩然。
「我沒聽錯吧?偷竊!難怪口感一模一樣呢……」
「多黑心啊!居然偷人配方!」
也有人問道:「你有證據嗎?報官去呀!」
沒一會兒,店裡的夥計去請了管事的過來,為首的那人兩撇八字鬍,一副奸詐相。
「這位小兄弟,大早上的不好好做生意,跑來我們店鬧什麼呢?」八字鬍笑著問道。
葉志風老神在在,就坐於馬車邊緣,道:「自然是來討個說法的。」
他一躍跳下馬車,指著車上被五花大綁的兩人,問道:「你可認得這輛馬車和他二人?」
八字鬍裝模作樣的覷著眼打量一番,搖頭否認:「沒見過。」
葉志風知道,昨晚上這兩人沒有運著黃豆醬去與他們接頭,對方早已猜到出事了。做好心理準備此刻當然一臉淡定,應對自如。
「這位管事不認得你們呢,」葉志風盯著已經蘇醒的兩人,問道:「你們可認得他?」
二人默不作聲別開頭,一副不予合作的樣子。
八字鬍管事笑意漸深,道:「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
葉志風冷哼一聲:「就知道你們不會乖乖承認,不見棺材不掉淚,那我就報官了!」
那兩人聞言立馬抬頭看他,接著又把目光移往八字鬍管事身上,抿了抿嘴,還是沒作聲。
「小兄弟自便,」八字鬍管事不在意的攤攤手,隨口勸道:「只是這種事報官不過也就幾板子罰個錢的事,倒不如讓他們賠你們幾個錢,私了得好。」
「是是是,就是這個理!」其中那個車夫連忙點頭應和。
葉志風瞧瞧他們三個,呵呵一笑:「想得美。」幾個板子說得輕巧,他就不信還有不招供的!
見他執意要報官,八字鬍管事攔了兩句沒轍,索性由他去了。
葉志風看他絲毫不懼怕的模樣便一陣來氣,就好像自己在做無用功似得!
報官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葉志風揪著兩個人直接送了進去。只是升堂之後,事情卻不如他預料的那般發展。
那賊人和車夫竟一口咬定是他們自己偷醬料,背後並無任何人指使。
「竟然還真有人不怕挨板子的!」回到家的葉志風氣得不行。
「他們沒有指認千味店?」蘇氏皺眉問道:「那現在如何了?」
葉志風仰頭咕嚕咕嚕灌下一大杯水,才呼口氣道:「被各打二十大板,暫時收監了。」
蘇氏嘆口氣,道:「定是板子打得不夠,才不肯招認!」
「只一個偷竊罪,再多卻是打不了了,」葉志風揉揉眉心:「若是他們執意咬定自己做的,我們又能如何?」
一想到那個八字鬍管事被縣太爺通傳來走個過場,全身而退好好的回去,臨走還朝他揚眉而笑,那感覺當真憋屈。
就好像你的把戲完全不能撼動對方分毫,無需正視,人家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有些事報官不見得有用。」葉箐箐眉頭微蹙,令家那個什麼叔父能讓裴閏之評價其老奸巨猾,可見是當真不好相與。如今只他手下一個管事,他們都無可奈何。
「那怎麼辦呢?即便是抓到了賊人也沒什麼用的意思?」蘇氏沒好氣的坐在椅子里。
葉志風摸摸下巴沉吟:「我總覺得那個八字鬍管事有些眼熟……」
沉思良久,他才終於想了起來,當初他們還在擺攤的時候,這個八字鬍曾經出現過。想要購買配方,被他直言拒絕,之後倒沒見過他,不想這次給他們來這一手。
「有這等事?興許那回他就盯上我們了?」蘇氏搖搖頭,這人心吶……買賣不成仁義在,何苦不給彼此好日子過!
最後的審判結果不出所料,他們二人果然沒有招供出背後之人,被罰了銀子給葉志風,隨後就是服勞役。除此之外,千味店沒有絲毫損失。
裴閏之告訴他們,令倉元御人有術,像這種會落下把柄的事情,用人都是精挑細選。那二人必定有軟肋在他們手中,才會甘心做替罪羊。
「那這個事情豈不是還沒完?」一聽到千味店啥事沒有,蘇氏滿臉驚駭。
「蘇嬸莫慌,他們不會再來了。」裴閏之道。
葉志風疑惑的看著他,猜測道:「這是為何?難不成是少東家替我們出面了?」
裴閏之笑而不語,事實上他確實拜訪了一下令倉元。蘇氏一家是他的合作對象,偷走醬料這一行為已嚴重侵害到泰然商行的利益,他完全有理由出面。
裴令兩家素有舊怨,如今最好井水不犯河水,犯不著為了這麼點小事又起摩擦,這才是令倉元願意退讓的最大原因。
得不償失——
失竊一事就這般收尾了,結果雖然不盡人意,但令家還真不是他們惹得起的,除了息事寧人又能怎樣。
葉箐箐心裡隱隱擔憂的,卻是空間泉水的問題,他們偷走黃豆醬肯定會研究這豆醬的風味從何而來,若是……
「你們家真是擁有一口好井啊~」裴閏之突的說道。
葉箐箐心頭一跳,抬眼看他,又來了,這種似是而非的話,他是不是真的發現了什麼?或者在懷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