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教堂
「然後呢？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余笙冷眸看著眼前的何顏寧，明明是一臉的微笑卻讓余笙覺得心寒，是那種無論你做什麼，身後都有人一直盯著你的心寒。
「如果你想要進去看他的話，我可以帶你進去。」
何顏寧眸光冷漠，看著余笙的時候，卻是帶著一絲溫存。
如果說之前他就能夠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也不至於後來遇到了那些事情，而眼前和她擁有相似模樣的余笙，性格卻從來不是委曲求全。
余笙甚至可以為了王亦柯，不惜和自己的老闆作對。
這是何顏寧讚賞，也是他最遺憾的。
他讚賞余笙對王亦柯的用情至深，他也遺憾，余笙在王亦柯之後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
「不用了，謝謝你。」
余笙話語忽然柔然起來，如果何顏寧只是想告訴她這些事情的話，那她是感激的，如果何顏寧只是糾纏她不肯放手的話，她寧願放棄這份工作。
但是余笙不知道，如果她放棄了工作，何顏寧還是會找到她，繼續做她的老闆。
不為什麼，只因為他有錢。
「那我帶你去看看青城的風光吧，怎麼樣？這個可以吧？」
何顏寧眸光溫情，看著余笙從在臉上找不到半點的喜悅。
而曾經，只要他出現，那個女孩就會笑得像花兒一樣，從不祈求他能夠對她做什麼，也不祈求他是否會準時到達月越會地點，只要他出現，她就可以一掃烏雲，化身最溫暖最熾熱的陽光。
人的運數都是有一定的數量的，何顏寧遇見那個女孩已經花光了他在伴侶這件事情上所有的好運，以至於在她之後，他再也沒有談過一場超過三天的戀愛。這次遇到余笙，不是戀愛，而是當做她，細心的呵護。
如果余笙需要，他會傾盡自己所有的一切。
只要她笑一笑，他就會覺得自己的天空在那一瞬間被點亮了。
「不用了，謝謝何先生的好意，我收下你的心意了，如果說要逛逛青城的話，可能你是比我熟悉，但是我不需要。如果你有這份好意的話，我真的衷心的感謝。謝謝你。」
余笙拒絕，她不會和陌生的男人一起做著親密間朋友的事情。即便是搭個便車，她也不是特別願意。
「聽我說，這個青城最大的傳說不是月老廟。」
何顏寧像是洞曉她心事一般，直接點破月老廟其實是後來為了吸引遊客才捏造出來的一個神話傳說。而人們對於傳說總是半信半疑一直到最後相信的心理過程。
住在青城很多年，何顏寧知道這裡的房子，路，到底哪個是新砌的，哪個又是後來復舊的。
不等余笙拒絕，就被何顏寧連拖帶拽坐進了黑色賓士車裡。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啊？」
余笙皺起眉，打不開車門，只能任憑何顏寧開車帶她到了一間九十年代的教堂面前。
車子緩緩停下，在門口打掃落葉的教父看到熟悉的車，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何顏寧下車將余笙的車門也一起打開，拉著她走到了教父的面前，恭敬地說道，「我回來了。」
「嗯。」
教父只是微笑點點頭，將視線從何顏寧的身上轉移到了余笙的身上，看著面前的女孩，教父知道何顏寧從來沒有忘記過去，也沒有真正地放下自己的悲哀。
不過是人海里最普通的一個，可是卻是讓教父最心疼的一個。
誰都不知道為什麼在一年前，何顏寧突然接手家裡所有的企業和生意，一時間，對何氏父子不滿意的人大有。要不是後來何顏寧用一次喝酒到胃出血才用一單生意換了何氏公司兩年富足的盈利。恐怕現在何顏寧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而他接手家裡的一切，只是因為在那一夜，何氏父母出了車禍當場斃命。何顏寧為了封鎖父母出車禍的消息，不惜動用了家裡全部的親戚和關係網。
「進去吧。」
教父應聲溫和，像是一盞溫度剛剛好的茶水一般，竟讓人感覺到很舒服。
「嗯，謝謝教父。」
何顏寧點點頭，拉著余笙就走了進去。
「你要帶我去哪啊？何顏寧！」
余笙想掙脫何顏寧的手，卻奈何他的力氣比她大的多。她試圖甩了幾次都沒有成功，直到走進了教堂里，虔誠的氣息讓余笙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
雖然不曾相信佛祖，不相信耶穌，但是余笙對他們都是心懷敬意。
能夠被大多數人所奉為敬仰的神明，都是能夠讓心懷虔誠，並且充滿敬仰。
「阿笙，請允許我這麼叫你。」
何顏寧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耶穌神像面前，一臉淡漠，眸光里卻是真摯，站在高處看著余笙，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有了喜歡的人，我也知道你不會考慮我，我還知道你是一個很特別很優秀的女孩子。但是我今天想告訴你，你拒絕我也好，你討厭我也好，可是我希望你看見不要害怕。我不是一個妖怪，也不是一個吃人的怪獸。我只是想單純的站在你的身邊，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對你好的人不只有王亦柯，我，何顏寧，也同樣會對你好。」
余笙站在底下，看著高處的何顏寧，像極了當初高中時期，站在檯子上演講看著下方的王亦柯。時光荏苒，她現在也成了王亦柯站在底下的樣子。
「何先生，謝謝你看得起我。但是我給不了你要的感情，所有，我也不能接受你大無畏的好。套用一句很多人都不願意聽的話，你值得擁有更好的。」
余笙眸光帶著水意，既然給不了，那就連希望也不要給。
「阿笙，我只是……」
「不管你要說什麼，我真的很感謝你，可是我也是謝謝你。別的再也不能多說什麼了。我們不合適，就是不合適，不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即便我和王亦柯沒有走到一起，但是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余笙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這個虔誠的地方適合用來求婚，也不是用來拒絕。
「你等等，如果你真的不會考慮我，那我們做朋友，可以嗎？」
何顏寧一改之前的冷漠，此刻的他像是要一個要求余笙挽留下來的小孩。
從小他就由自己的小姨培養長大，青城的一磚一瓦，他的熟悉不比那些傍晚拿著蒲扇坐在樹蔭下乘涼的老人少的多。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自己又要去面對什麼樣的人生。
就像廣播里說的，生命力遇見的事情，都是帶著好意。他讓你學會什麼是忘記，什麼是遺憾，什麼是平安，什麼又是苦難。他何顏寧從小到現在，一路成長，一路走來，都在失去。
父母雖然和他不親，但是當他們出事的時候，何顏寧才知道他們買的保險，所有的受益人都是他。愛不是用在嘴上，行動上的愛雖然領悟時間要久一點，但是一點也不會讓何顏寧感覺到不存在。
他失去的已經夠多了，是時候找一個心怡的人一起過餘下的日子。
「何顏寧，何先生，我既然知道你對我的另一種感情，就不會同意我們做朋友。因為我不能變相的霸佔著你對我的好，我不需要，因為我害怕我會愧疚。我也不能接受，因為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王亦柯。」
余笙毫不留情的拒絕，徑直朝著門外走了出去。
教父看著余笙決絕的背影，輕輕的嘆了口氣，將掃帚放在牆邊，這才走了進去。
坐在椅子上的何顏寧眸光裡帶著淚花，輕輕地嘆氣，為什麼找一個喜歡的人這麼難，如果他比王亦柯遇見余笙早一點，是不是就可以站在她的身邊，為她抵擋那些黑暗與困難。
「你們不合適。」
教父輕飄飄的聲音從門口漸漸地傳到他的耳邊。
何顏寧站起身，轉過來看著教父說道，「我只是想告訴她我喜歡她。」
「可是你的喜歡只會將她推得越來越遠。」
「可我不想失去她。」
何顏寧直接的說道，他不想失去余笙，他已經再也不能承受失去的痛苦了。
「失去，是對你另一種考驗，主會保佑你的。」
教父眸光淡漠，看著眼前的何顏寧，像是看見了他的小時候。
青城裡的留守兒童很多，而何顏寧小時候算是這些留守兒童里最安靜的一個，有一次教父丟失了懷裡的手帕，是何顏寧跳下枯井才將手帕撿了回來還給教父。
「如果你當時對柏麗是真心的，或許今天就不會在余笙這裡受到現在的情緒。」
教父說出了何顏寧心裡的那個人，柏麗，一個閃著智慧與美麗的女孩。
「可是柏麗早已經去世了。」
何顏寧聲音淡然，他早已接受了這一切。
「所以你是把余笙當成了柏麗是嗎？」
「不，我沒有這樣想過。雖然一開始是被余笙有著和柏麗相似的面容與吸引，但是在報社裡和她共事，我知道余笙不是柏麗。」
「那你現在是喜歡柏麗還是余笙呢？是喜歡和柏麗相象的余笙，還是因為自己心裡的愧疚而選擇了現在的余笙呢？」
教父一直害怕何顏寧會成為了一頭兩面孔的怪物，他是他看著長大的小孩，也是這些小孩子里罪孽深重，不肯放過自己的人。
這個世間，放過他人容易，但是放過自己卻是不可能的事情。